41、宗门大比（四） ...
-
“什么事？”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散修联盟和城主府中人都知道了我们新发现了秘境的消息，想要分一杯羹。”所谓秘境有两种，一种是自然形成的小世界，孕育有大量天材地宝，因从未有人踏足而资源丰富，令人眼热，另一种便是曾经的大能者在出窍期后触摸到空间法则，亲手开辟出的小天地，譬如西海龙宫便是，这种秘境往往是大能者的洞府遗迹，里面的宝物更是数不胜数，运气好的话还能得到传承，一步登天。
就算以后秘境迟早会公布出去，但第一次进入秘境的人得到的好处是无法想象的。所以城主府和散修联盟在确认消息属实之后，也想要分一杯羹。
“既然此事已经泄露了出去，四大宗门如果还想在青冥大陆立足，自然不能独吞了，其他三大宗门各派了金丹前辈前来商谈，明后日便能到，”施玄玑提醒道，“若不出意料，四天后的比试，恐怕将不止我们四大宗门的几个人，届时城主府和散修联盟一定也会派人参加，抢夺名额。城主府的人还好，行事还算光明正派，散修中却是鱼龙混杂，不乏有行事歹毒之人，到时候简师弟一定要加倍小心。”
简亦之点点头，施玄玑说这番话也是关心他，他自然不会不识好歹。
说话间，已经到了休息的院落，施玄玑推开门，由简亦之将怀里的莫承诘放在榻上，摆正姿势。他撩起衣摆，端坐于莫承诘对面，一手按住他百会穴，一手按在丹田上，对简亦之温声道：“我这便为莫师侄疗伤，烦请师弟为我护法。”
“你放心。”简亦之言简意赅，凛冽沉着的气质却足以令人安心。说完，他就走出了屋子，关好门，如门神一般阖目立在门边，神识将整座院落包得滴水不漏，就是有一只虫子飞进来都能被他发现。
游问玉拉着宋偃一路跟在施玄玑身后，一直跟到院外，她毫无知觉地刚抬起一只脚准备踏进院内，就见简师叔忽的睁开眼，不言不语地看了过来，她只觉得一瞬间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中似的，吓得小脸刷白，连忙收回了脚。
宋偃见她脸上满是焦急，忍不住出声：“你放心，有明微师兄在，承诘不会有事的。”
“嗯，你说得对，有师尊在，莫师叔不会有事的！”游问玉放心似的朝他笑了笑，笑容里满是对师尊的信赖。明明安慰奏了效，宋偃看着，心里反而不舒服起来。
为走火入魔之人梳理灵力可不是个容易活，幸好施玄玑也算是驾熟就轻了，不过两个时辰就从屋内走了出来。
天光已经渐渐变得昏暗，灯火还未明，整座院子都笼罩在半明半暗的光景中，施玄玑关上门，对上简亦之询问的视线，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似叹息地道：“他体内灵力算是稳定下来了，不会有生命危险，但还在昏睡之中，也不知何时才能醒。可惜啊，若他不能勘破心魔，恐怕也只能止步筑基了。”
简亦之不满地道：“他还没失败，你怎么就道可惜了。”
“……”施玄玑算是发现了，简师弟对莫师侄好像有点莫名的维护。
施玄玑和简亦之的声音不算大，但也不算小，再加上游问玉早就成功练气，耳聪目明，离得又不远，自然听到了他们的话。听到莫师叔不会有生命危险，她不由松了口气，那时候看莫师叔浑身是血、灰头土脸的样子，她可真的是吓坏了。
看着院内两人拌嘴似的交谈，却有种外人无法插入的亲昵，游问玉忍不住生出一股欣羡之情。暮色四合，橘色的光照在院中，将墙壁、石桌、枯枝落叶、生了青苔的石板路都染得柔和温馨。那两人均是一身白衣，长身玉立，站在一起时宛如一幅水墨画一般，融进了周围的风景里。
“也就师尊和简师叔身为金丹真人还穿着门内的弟子服了，”游问玉发自肺腑地感慨，“真好看啊……其他人穿着虽然也好看，但和他们比起来，就觉得很庸俗了。”
也穿着弟子服却很庸俗的宋偃：“……”
施玄玑正好也和简亦之说到服饰问题：“简师弟，比试时就不要再穿弟子服了，到时候人太多，还穿着门派的衣服，反而显眼。”
“我知道。”
“简师兄！原来你在这儿啊！”一道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简亦之扭头一看，一团石榴红如火一样闯了进来，正是万俟雀。她进了院子后眼睛一亮，一把挽住施玄玑的胳膊，亲昵地道，“小师兄，你也在啊！”
简亦之目光淡淡地落在他们相交的手臂上，眉梢不易察觉地轻轻一挑。
万俟师妹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然而这一次施玄玑不知为何就是一慌，感觉简师弟看着的地方仿佛着了火一样烫了起来，连忙抽出手，清了清嗓子，掩住尴尬的神情：“万俟师妹，你来找简师弟有事吗？”
“哦对，是霄肆师兄找简师兄。”
其实万俟雀是素渺真人的弟子，按辈分来说她便是霄字辈的，所以才会喊霄肆真人师兄。她比施玄玑还高一辈，但她刚进门还没被素渺真人收入门下时就喊施玄玑师兄，后来便一直这么喊下来了。当然，其实仙门之中辈分称呼一直很乱，只要不是同一脉的直系弟子乱了辈分，其他人也不在意这些。
院外，游问玉和方琳面对面站着，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按说她们一起入门，又一起成为真传弟子，就算不是朋友，关系也不会有多差。但那日游问玉被施玄玑看中收入门下后，与方琳之间便莫名其妙尴尬起来，也不知是谁先躲着谁的，她们打那之后便没再私下碰过面。
半晌后，还是游问玉讪讪笑了笑，小声道：“方，呃，方师叔祖……”
方琳：“……”算了，她忽然有些释然，离家之前祖父说的那一番话犹在耳边回响：大道面前人人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想要得成大道，就不能囿于小事，裹足不前。在大道面前，和游问玉之间的那点误会又算什么呢。再说，她如今的师尊师姐待她不比其他人差！
她移开眼，抬起下巴，神情一如既往的高傲：“你还是喊我师姐吧，喊我师叔祖，一下子就把我喊老了。”
简亦之一踏入霄肆真人院子，便听霄肆真人的大嗓门响了起来：“小简来了啊，进来吧！”
简亦之抬起头，看向屋门的眸子幽深，片刻后在心底叹了口气。当初霄云真人被杀，霄肆真人怒不可遏，在追杀萧为止的人当中当属头一份，可在那之前，霄肆真人也待萧为止特别好，将他当成自己弟子一般。
其实对对错错的，又有谁能说得清呢，往事如尘，一桩桩，一件件，终将慢慢释怀。
他收敛好心情，推开门踏入了屋中。
*
魔域的天空不分白昼黑夜，一直是昏暗的，黑云密布，中间透着妖艳诡异的鲜红，如血丝一般蜿蜒其中。
一座偌大的城池坐落在荒野之上，往日里来往的修士全部不见踪影，行走的人形全都带着一股死气，目光呆滞，四肢僵硬，有些裸露在外的皮肤上还长着尸斑。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落在城前，正是和简亦之分开的雪姬幽凤姐妹。
“姐姐，我有点怕……”临近万尸城，幽凤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似的，眼里不受控制地流露出恐惧，只有在此刻，她眼底深处的放肆和狡黠才消失无踪，像个寻常的女孩子，往她姐姐身边靠了靠。
“别担心，有姐姐在呢。”雪姬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率先往城门走去。
守城的两位尸人有金丹修为，眼神也比其他尸人要灵性许多，见到她二人前来，僵着身子行了个礼，声音粗哑难听：“二位使女来了，尊主等候多时了。”
幽凤眼珠转了转，低声问道：“张大哥，城里最近没有什么大事吧？”
“没……有，”左边的那名尸人嘎吱嘎吱地扭动脖子，慢慢地道，“尊主新收了一位魔主。”
“是谁？”
尸人正要答话，却只听一道威严的声音在空中响起：“既然回来了，还磨蹭什么？！速来复命！”
幽凤打了个寒噤，再顾不上打探其他消息了，跟着雪姬一同往城中央最高的城主府掠去。
入了城主府，眼前所见与外面截然不同，这里侍女如云，个个都肤白貌美，动作灵活，与常人无异，只有看到她们每个人的表情都一模一样，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般，连唇角牵起的弧度都一样，才令人毛骨悚然，惊觉原来这些也都是尸人。
二女自进了城主府之后便低着头，看都不看周围的人，熟门熟路地来到主院外，跪下行礼。万尸魔尊“嗯”了一声，门自动打开，她们才行入其中。
屋内光线昏暗，一道高大的人影懒洋洋地靠在美人榻上，这是个中年模样的男子，五官俊郎深邃，如刀刻斧凿，只眉宇间黑气萦绕，露出点邪气。
而就在他身边垂首站着一名年轻的男人，肤色雪白细腻，姣若好女，若非他作男子打扮，见到他的人定会将他当作女子。
一看到他，饶是素来冷静如雪姬，也瞳孔骤缩，微微蹙起眉。幽凤则是美目瞪圆，因太过惊讶，都忘了尊卑，脱口而出：“司徒千水！”
年轻男子朝她们悠悠一笑。
“嗯？”万尸魔尊不悦的鼻音将幽凤吓得魂飞魄散，哪还有半点在外行事张扬的影子，低下头再不敢出声。
万尸魔尊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招手，让司徒千水站在前面，对二女道：“这是本尊座下第二魔主，你们见一下。”
第一魔主自然就是天狰。
他也配？！他也配和尊者平起平坐？！
纵使心中恨意难消，幽凤也只敢老老实实地和姐姐一起跪下行礼：“见过魔主。”
万尸魔尊似是知道她们心中所想，淡淡道：“有本尊在，他不日便能结丹，你们二人须听令行事。”
“……是。”
“嗯，你们此行遇到的事，千水已同我说了，天狰为何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有司徒千水在一旁虎视眈眈，再加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恶人先告状，姐妹二人不敢乱说，将发生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最后道：“……龙宫里的玄天铃因有恶龙看守，我们不是对手，故而先撤离了，尊者思及盈天宗内似乎还有一枚玄天铃的线索，于是想办法得到了盈天宗明微真人的信任，便没和我们一起回来。”
“你们没有撒谎，这很好，”这句话才让姐妹二人松一口气，岂料下一句就令她们惊得猛地抬起了头，“不过听千水所说过之后，本尊已经去过一趟黄泉海了，玄天铃不知所踪，恐怕被天狰所得。天狰似有异心，此后你们二人便归入千水麾下，听他指使。”
雪姬咬牙出声：“尊主！”
“天狰那里，本尊自有定夺，”万尸魔尊没给她们说话的机会，“好了，就这样吧，你们下去吧。”
姐妹二人再不忿，也不敢继续为天狰辩解，只能和司徒千水一起走了出来。
出了院子后，司徒千水站定，顶着幽凤快吃人的目光痛快地笑了起来，眼里满是难以捉摸的恶意：“大家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本座就不见外了。”还没结丹，他就用起了“本座”这个自称。
他笑吟吟地掏出一样物事：“为了试探天狰是否背叛了尊主，本座有个任务要交给你们。”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宗门大比（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