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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欢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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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我们去青楼做什么?”
他记得主子好像没这种癖好吧。
未时不急不缓地走着,“我误导他们一直往西南走,不过是不想他们那么快知道我的行踪,不过官家势大,如果我们住在客栈恐怕没几天就得被他们追上了。”
停在一家装饰奢华的阁楼前,未时抬头看了眼挂在门上的匾额,“欢楼”这名字取得还真直白。
“我们在景阳的这段日子就住青楼好了。这里情报最多,也方便找东西。”
未时回头又默默看了小雪一阵,“小雪,你自个小心些,别被人缠上,这种地方色狼很多。”
“……”
刚踏进楼里,老鸨就迎了过来,“公子来得真早。”见面前客人相貌年轻却生了一头灰发,顿了一下,到底是见惯风尘的人,接着招呼道:“公子见着面生,第一次来玩吧,公子是要找姑娘陪着还是叫几个小倌伺候着,不是柳姨我托大,我们欢楼的姑娘小倌可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扫了眼大堂正在搭设的台子,从怀里抽了几张银票塞到老鸨手中,“我和家仆想在此住几日,不知柳姨能行个方便给我们找个安静的房间么?”
细细打量了他一眼,老鸨笑着道:“公子出手如此大方,柳姨不卖公子这个面子,岂不是我的不是。”
“公子怕是不知我这欢楼可是景阳里最富盛名的青楼,公子有什么吩咐只管吩咐小厮去办,还望公子在欢楼过得舒心才好。”扬手招来小厮,“带这位公子去听风轩。”
小厮上前作揖,“公子请随小的来。”
神色淡然的朝老鸨道了声谢,未时和小雪跟着小厮往内院走去。
老鸨望了他的背影一会,转身步向另一座阁楼。
“主子,来了位殊客。”之前在大堂谈笑风生的老鸨对着一个红衣男子甚是恭敬的说道。
男子坐在铜镜前慢慢上妆,没有答言。
“那位客人从相貌看来只有二十的样子,可是生了一头灰白发,而且出手很大方,他说想要在欢楼住上几日。”
“我让人带他到听风轩去了。”
男子放下描眉的炭笔,似乎颇感兴趣,“让他来看我今晚的表演。”
低沉中还带点沙哑的声音,很有磁性。
“是。”
老鸨快步退了出去。
一路走过去,花团锦簇,穿了几个回廊才到听风轩。轩外倒是没有种花,只是在墙边植了一片墨竹。
小雪跟在未时后面暗地想到,主子还真是会挑地方,一挑就挑到一间最大而且最有名的。
小厮领着他们进去,“公子可以安心在这里休息,这边是不对外人开放的,楼里的人没有命令也是不能进来的。”
赏了碇银子给小厮。
小厮领了赏朝他行了个礼就机敏的退下了。
未时打开房门瞧了瞧,房间倒也干净整齐,还摆了张软榻在外间,走到软榻边上,他就直接往下瘫了。
“累死了,这地方倒也不错,不过就是要用银子砸。”
小雪拿起桌上的茶壶看了看,见是换过不久的,倒了杯送到未时面前。
“我们出来的时候带了不少银子。”
就着小雪的手未时探身喝干杯子里的茶水,“花钱总是比赚钱容易,何况你主子我是无业游民。”
小雪起身将杯子放回桌上,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慢慢喝着,“怕什么,不是有梨大哥让你剥削么。”
未时眯了眼,声音变低了些,“说的也是,回头我们榨干他的财产……”
累,就这样睡好了。
笃笃笃,敲门声把未时的意识又拉了回来。
小雪打开门,见是先前领他们来的小厮,出声问道:“有什么事吗?”
“今晚欢楼有意欢公子的表演,柳姨给二位特地留了雅间,请二位赏脸。”
拢拢眉,小雪问道,“意欢公子是?”
小厮怔了下,“意欢公子是欢楼的头牌,而且是景阳城里最有艳名的小倌,意欢公子只有每月在固定的日子里表演,平常就是一掷千金也难得见到。”
“主子,你要去么?”
抬手打了个哈欠,“去,怎么不去。”
一个月只能见一次,还是个小倌,这欢楼大牌小倌也大牌。
懒散地跟着在前面领路的小厮来到大堂。
刚到回廊转角,柳姨就笑容满面的迎上来,“公子随我去雅间吧,那里人少视野也要好些。”
未时朝她点点头,不过却是小雪答的言,“麻烦柳姨了。”
老鸨看着那个灵秀的少年笑得更灿烂,“不麻烦不麻烦。公子的小仆长得可真是灵秀。”
未时朝小雪看了眼,也扬唇笑了下,“我家小仆的确生的秀丽。”
看见他笑柳姨呆了呆,领路走在前面。
这个公子笑起来倒是好生漂亮。
坐上雅间,柳姨招呼了几个婢子上了几道小菜还上了一壶酒,“这酒是楼里自己酿的,别处都没得卖的,这酒名叫‘钟情’。公子慢用,我先下去招呼别的客人了。”说完就转身除了雅阁。
雅阁在二楼,顺着围栏一排独立的房间,窗户正对着表演台的方向敞开。表演台架空了有一人身高,从房间里看过去,也真的是视野颇佳。
未时倒了杯酒浅尝一口,酒初沾舌带着清甜,入了喉咙却很是辛辣,咽入肺腑后还被酒的烈性烧得有些疼痛。
他又倒了杯却没有立即喝下,只是拿在手里摇晃,“小雪,这酒你不要喝。”
小雪看着他点点头。
钟情,倒还真适合这酒的名字,也适合这酒色笙歌的地方。
染上情时甜如蜜糖,陷入情场却得到苦果,最终得到的不过是一次心伤。
咽了酒,未时淡眉轻舒,靠在椅子上淡眼看待底下红尘喧嚣。
夜幕已沉,欢楼里点了朦胧的纱灯,穿着轻薄的女子少年在人群中娇声笑闹,一片旖旎。
蓦地灯色变暗,人群也安静下来,未时侧倚在凳子上,凤眼微倦地看着底下的台子。
灯色渐暗,靠近舞台更是接近漆黑,然后四盏昏黄的纱灯出现在舞台四周,照亮台中央一个抱着琴坐在那里的魔魅男子,红衣似血上面用金线绣了大朵的华贵牡丹,墨黑长发用一根玉簪轻挽,低着头,左耳上还戴了枚绿宝石耳坠,按在琴上的手白如玉瓷。
白玉纤指缓缓拨动。那张脸抬起时更是能听到台下的一阵惊呼,本是男子身却貌胜女子,眉目间尽是风情流转,漆黑的眼扫了台下一眼,殷红薄唇轻起,唱的是一曲殿前欢。
“醉归来。袖春风下马笑盈腮。笙歌接到朱帘外。夜宴重开。 ”声音比女子低沉,微带沙哑,和着琴声唱出来,煞是风情万种。
歌者嘴角勾起笑扫过楼上,慵懒魅惑的眼神直直撞进未时眼里。似乎其中还带了一丝戏谑。
未时微讶,那小倌已经继续唱道:“十年前一秀才。黄齑菜。打熬到文章伯。施展出江湖气概。抖擞出风月情怀。”玉指一转,曲子已经变作双调。
再开口却带上几点惆怅意,“一声梧桐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落灯花。棋未收。叹新丰孤馆人留。枕上十年事。江南二老忧。都到心头。”
曲音未落灯光乍亮,歌者已经手持长剑站在古琴前,红衣繁复尤为华贵,男人身长八尺却很是清瘦,层层叠叠的舞衣扬起,晃伤人眼。
“莫问英雄何时归?百年风霜美人冢。江山不改红颜易老,醉今昔。明朝是是非非,血泪消尽万年仇。”
那一段剑舞道尽风流,迷醉众生。待众人清醒,早已不见台上人踪影。
柳姨走上台,笑靥如花。徐娘半老那股红尘磨砺出来的风情却是半点不逊年轻丫头。
“多谢各位客官的捧场,意欢公子今夜已经选好了客人,今夜大堂里的酒水全部免费,还望各位玩得开心。”
这话一出立即引起底下一片喧哗。
“意欢公子选了人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是啊,意欢公子选了谁啊。”
“我可是等了几个月才见到意欢公子一面啊。怎么选人的啊。”
柳姨安抚性地朝下压压手,“公子亲自选的客人,我也没有办法。”朝姑娘小倌们使了个眼色。
“爷,青儿陪你不好吗?”一个清秀少年靠进富态的中年商贾怀中。
“是啊,莫非爷嫌弃云儿伺候得不好么?”
“那里那里,云儿最乖了,来,给爷香个。”
“……”
质问的声浪很快被莺声燕语压过去。
未时听着底下的吵闹,嘴角弯了弯,原来这表演过后还附带一夜情。
有人轻轻敲门,小雪起身去开门,柳姨满脸堆笑的进来,侧身让进了身后人。
踏进来的人一身华贵红衣,领口敞开露出细腻的肌肤和分明的锁骨。正是方才在台上表演的小倌。
柳姨一把拉过小雪就往外走,还不忘关门,“小公子跟我来,不要坏了你家主子的好事。”
小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拖出门外,“欸……”
未时靠在椅子上,完全不明白眼前是什么情况。
“你……欸……”好半天没想起这个听说很有名的小倌叫什么名字。
掩饰般咽了口酒,“有什么事吗?”
男子慢慢走到未时身前,绿宝石耳坠在昏黄灯光下璀璨生辉。
衬得那男子的面容妖艳异常。
他俯下身拿了未时手中的杯子喝干杯子里的半杯酒。
“公子居然连奴家的名字都没有记住,倒叫人家好生伤心呢。”
男子的话中三分诱惑三分戏谑倒还显得有两分难过。
未时不着痕迹的避开他越靠越近的身体,一只玉手探上他的脸,细细地在眼角四周描绘。
“在台上我就觉得公子这双眼睛生的真是漂亮,现在看还真的少有人及呢。”
极有磁性的嗓音在未时耳边轻轻念道,鼻息沾上耳后柔软的肌肤,带起一片暧昧的气氛。
推开身上的人,未时站起身子往旁边移了一步,“不及意欢公子漂亮。”
男人低低笑出声,似乎觉得未时的反应很有趣。
朝他眨眨眼,邪肆地勾着红唇,“公子想起来了嘛。那公子叫什么呢?”
看着那个人一脸有趣的表情看着他,未时眼角轻抽。
“我叫未时,时间也不早了,我想先回去休息了,公子自便。”转身就往门的方向走。
却被人抢先一步站在了门前。
“未时么,很好听的名字。”容貌妖艳的红衣男人靠在门上有些嗔怪地看着他,一条红缎出手将他拉进自己怀里。
“可是未时你急着走做什么,在这里休息不好么,难道你还猜不出我今夜点的客人是你吗?”
伸手拨弄着眼前人的灰白长发,真是哀伤的色泽啊。
挣扎不开覆在腰上的红缎,他现在开始后悔为什么要住青楼,为什么要选这家青楼住。“意欢公子,我并没有意思想要占你便宜什么的。所以……”
玉指抵上未时的唇,成功的截住他的下句话。“我本名叫花事了,不过我喜欢意欢这个名字,所以叫我意欢就好。”
越发有趣的看着在他怀中的少年,明明是个很平凡的少年,可是为什么感觉这么有趣呢,看他在楼上发现他在看他时表现的惊讶很有趣,看他窘迫的想不起他的名字的时候很有趣,看他不着痕迹的推开自己很有趣,为什么这么有趣呢。
花事了略俯下身,潋滟红唇在未时嘴角落下一个轻吻,不待他抗拒,又移到他耳边轻声问道:“呐,未时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没有中钟情里的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