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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却说黎秋两人在酒楼处厮混做一团,那厢楚鸿之依言每日往药堂报道,这才刚到了西院,就见李垂光一脸凝重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他出声提醒道。

      垂光还在琢磨厌秋的事儿,被他一唤,仿佛找到了倾诉对象,一把勾住对方的肩膀,“老楚,唉——”

      “……”楚鸿之有些想笑,反问道,“叹什么气?出什么事儿了?”

      垂光摇了摇头,沉重道,“唉——就是吧,突然感受到一种,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你懂吧?就辛辛苦苦养了大,突然一个没留神……”

      楚鸿之耐心的听他咄咄咄的说了半天,虽然没听明白到底是个什么事儿,只得勉强安慰道,“兴许白菜愿意呢,你别担心了。”

      这话不说还好,才一入耳,李垂光便抬头用一种十分惆怅的眼神看着他,欲说还休似的,又叹了口气,“唉——可不是嘛,算了算了。”

      “……”楚鸿之心道你也不过还是个小孩儿,哪有这么多的长辈式操心,便岔开话题道,“那刺客有线索了么?”

      “嗨,还没呢,”两人一块儿往药堂里走,垂光道,“我托了人去帮我查查那箭是什么来头,话说你有没有在外结了什么仇家之类的……除了朝廷那些人,我瞧这事倒也不像是上头人干的。”

      “兴许有吧,”楚鸿之无奈的笑了笑,“这我哪儿知道。”

      “总之你先在府里养伤呗,我再查查看。”垂光靠在柜台前,朝帘子里头喊了声,“裴大夫——你在吗?”

      “在。”南星掀开帘子走出来,不咸不淡的应了声,他怀里还抱着青石药臼,闻声瞧了楚鸿之一眼道,“坐着等会儿,药还没捣完。”

      楚鸿之便温和的应了声好。

      垂光靠在边上,嘴上闲不住的道,“诶话说你俩知道长安的赶春灯会不?”

      “那是什么?”楚鸿之坐在一边,目光落在南星捣药的手上。那双手一瞧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皮肤白皙,骨肉匀称,指甲修得又短又圆,贴着药杵的指尖似乎泛着一种透明的粉色。

      “过两天就是,快入春的时候,全城人都会去渭河河边放灯,到时候灯会上还会摆好多摊子,可热闹了。”垂光兴奋道,“跟上元节差不多,我想约小扇一块儿去,不过她还没答应我,诶你们说我是不是得带点啥东西去,啥东西好……镯子?钗子?…嗯……好像不太行…”

      南星听着垂光絮絮叨叨,也露出一点儿笑意来,楚鸿之在一旁不时应两声,直到垂光硬把自己说累了,灌了杯水道,“我先去校场了,一会儿再说。”

      待他走后,楚鸿之这才道,“垂光太能说了。”

      “是这样。”南星也笑起来,将垂落下来的额发撩到耳后,走到楚鸿之跟前,“再换几日药应能痊愈了,药汤都按时喝了吗?”

      “嗯。”南星的身子靠得很近,衣襟间有股淡淡的熏香,他垂着眼睛,手上动作细致而温柔。楚鸿之忽的问他,“裴先生,你救了很多人吧?”

      南星缠好纱布,替他把衣服拢起来。楚鸿之来得常,又总和他聊天,两人也算熟稔了起来,闻言道,“算不得多。”

      楚鸿之将外袍穿起来,玩笑道,“这伤会留疤吧?”

      南星瞧了他一眼,认真道,“我倒是能配去疤的药,只是要耗些时日。你要吗?”

      楚鸿之不过与他打趣,见他这般认真回答只觉得十分可爱,带着笑道,“不用,说说罢了。”他起身走到药柜前,与南星并肩站着,才发现南星矮了他一个头,想来在自己身侧应看起来十分娇小。

      南星拉开抽屉给他捡着药,楚鸿之性格温和,又是难得常来陪他的人,不论出自什么原因,总归是令南星另眼相待的,他便忍不住多嘱咐了几句,“伤筋动骨一百天,皮肉是长得差不离了,里头还没痊愈,往后要多注意休息,不要……”

      “裴先生,”楚鸿之听了一会儿,忽的出声打断他,他声音低沉而温柔,又带着点试探,“过阵子我便要回洛阳,先生愿意同我回去么?”

      南星捡药的动作顿了一顿,转头看了他一眼,两人的目光悄一对接,南星便败下阵来,惊慌失措的错了开来,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长安挺好的。”

      楚鸿之便领会了他的意思,他本是对南星有些好感,此刻得了回应也不强求,岔了话头道,“我孤身一人在长安,除了垂光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两日后的灯会,若是先生得空,要一同去看看么?”

      南星啊了一声,有点愣愣的,手上胡乱的将药材一包,塞到楚鸿之手里,磕巴道,“再……再说吧。”

      楚鸿之瞧他慌张的样子,不知怎么竟觉得有些心疼,他在心中叹了口气,将药草包搁在柜台上,微微俯下身子,摸了摸南星的头发,将自己的语气放到最无害最温柔,“别怕,我没有旁的意思,先生要是愿意,有事可以同我说说。”

      对方的姿态亲密而不逾矩,温柔而不轻浮,头发被轻轻抚摸,这久违的动作令南星忽的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师父,他眨了眨眼睛,嘴唇张合了好几遍,半晌才终于闷着声道了句,“我没事。”

      楚鸿之叹了口气。

      “要出去走走吗?”他关切道,“我瞧你整日都呆在府里。”

      南星迟疑的望了他一眼,还是摇了摇头“今日便不了,药堂还得有人看着。”

      “也好。”楚鸿之坐回一旁的官帽椅,“那我陪你说会儿话?”

      南星有点儿无措的看着他,他已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骤然应付这情状便很是茫然,反应也慢了半拍,疑问的啊了一声。

      “你别紧张,”楚鸿之失笑,他换了个说法缓和道,“我能和你交个朋友吗,南星?”

      “好啊。”南星吐了口气,攥紧的手指终于松了开,他望着笑意盈盈的楚鸿之,憋了好一会儿,取了笔山上的小狼毫,诚恳道,“我……我给你画个画儿吧,好不好?”

      天气已渐渐入暖,校场河岸边的垂柳抽出了新芽儿,叶含章沿着河岸慢慢走着,还带着寒意的风迎面吹拂而来,将缃黄的袍袖掀卷出波浪的弧度。

      他抱臂靠着一株还有些秃的柳树,在暮色里瞧见李垂光一身汗的从校场上下来。他似乎热得狠了,索性将银甲解了,拉开前襟,敞着胸口坐在河岸上吹风,一只腿曲起,手臂搭在上头给自己扇着风。

      不一会儿,有几个小兵模样的人也走了过来,瞧见河岸上的垂光,也挨过去一块儿席地而坐,一群人热热闹闹的不知在说什么,将垂光逗得前仰后合的笑个不停。

      叶含章静静望了一会儿,也没出声唤他,他在树影里站着,暮色便一点点儿的越发暗下来。

      河岸点起了灯火,那群人似乎被蚊子咬得受不住,推推搡搡的从草地上起来,一行人吵吵嚷嚷的往岸上走。

      借着灯火照映,垂光在顾盼转目间猛的瞧见了叶含章的影儿,顿时惊了一跳,拍了拍兵士们的肩膀说了几句话,便一溜儿小跑,兴冲冲的朝叶含章跑过来。

      叶含章远远的便瞧见垂光脸上的惊喜,他朝叶含章喊了声,似乎怕他听不见,便又朝叶含章跑过来。

      暮色灯火里,垂光的脸越来越近,他的眼睛带着笑,像是会发光,里头摆渡着江波万顷,教叶含章在四年前一头栽了进去。

      叶含章被他一把抱住,两人的骨架差不离,撞得有些痛,垂光嘶哈了好几声,又忍不住嘻嘻哈哈的笑起来,“你怎么回事啊,也不叫我,一个人杵这儿,睡着啦?”

      叶含章揉揉他的头发,“没什么,发了会儿呆。”

      两人一道往河岸上走,垂光还叽里呱啦的同他抱怨着怎么这样久不见,说着说着又说到他苦追曹小扇的少男心事,一会儿又绕到刺客找不着好头疼。叶含章听着听着,觉得这人似乎能讲上一辈子,忍不住将他的手牵了一牵,正滔滔不绝的垂光也没反应过来,反握了回去道,“对了对了我跟你说啊行之,今天我发现了个大事,我的妈呀——”

      他又惆怅的叹了口气,松开叶含章的手,小跑了几步,在他跟前倒退着走,一面道,“就是吧——秋儿有堂客了!”

      叶含章轻轻嗯了一声,眼里带着笑意,“堂客?是什么人?”

      “就是他媳妇儿!”垂光又走到他身边,捂着胸口道,“是个男的!”

      叶含章愣了一瞬,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男的?”

      “是啊,”夜风还是有些冷,垂光打了个喷嚏,伸手扯上前襟,“这也太多了,我都怀疑我自个儿是不是也喜欢男的了,我看那小子就不是好惹的,唉——总感觉秋儿吃亏啊,诶你说他们……”

      叶含章走在他身侧,终是没忍住,低声问了句,“你不觉得奇怪吗?”

      “啊?”垂光一愣,“奇怪啥?你说喜欢男的啊?”

      他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忽的了然的拍了拍叶含章的肩膀,“还成吧……我之前听说过,不过刚知道还是有点惊了,再说你和裴大夫都是我朋友,这算啥啊。诶说到这,你最近很忙吗,好久没瞧见人了,怎么也不来看看裴大夫,我可跟你说——”

      垂光伸手勾住他的肩,“裴大夫长得又好看,又能治病,人还好,府里头不知道多少人惦记他呢,你可别把人整没了啊……”

      “嗯。”叶含章按了按眉心,没再说什么,两人一路到了西院住处,垂光推了推他,指了指对面的药堂,“去去去,我先溜了啊。”

      叶含章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只得叹了口气朝药堂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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