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剧情令人头秃》曳杖声

43、将魂引

　　“顾越之，把洛阁首给杀了吧。名剑榜三十余位的高手，堪堪可以用它的血来为这柄剑开锋。”傀儡君道。

　　顾越之从阴影里显了出来，叶思北这才仔细打量他的正脸，他的脸上被溅上了血，只平添了他身上的锐利感，而他那双明亮的、对未来带着热切的眼睛却变得黯淡了，使他的气质又变得阴郁。

　　顾越之听了傀儡君的话，从阴影里走向了洛云书，这一路上其他的傀儡都为他让出路来。

　　他走到洛云书的身前，向洛云书举起了将魂引，然后将剑一点点从鞘中拔出。将魂引外表上与普通的剑并无什么区别，只是剑出鞘时，寒光有一瞬间扰乱了所有人的视线。

　　叶思北望着顾越之的身影，想着大概和洛云书的比剑，也是顾越之渴望的事情吧。

　　叶思北恍惚间回忆起数天之前，那个披一身月华的年轻剑修对他说，一年就可以打败洛云书，谁都没有料到这时间能拉得如此之短。

　　洛云书，自十六岁进入名剑榜排位，势如破竹，而今十载，青年辈中仍然无人可比肩。

　　而顾越之，同样是十六岁时于千秋谷外，大败十二星楼三十余位弟子，重创阁首之一，三年之后，于流芳阁击败三名名剑榜百位内的剑修。

　　这两个人的剑法之争，虽然发生的时机场合都不对，但毫无疑问会是一场精彩的比试。

　　洛云书的剑名为“碧梧吟”，一柄只在黑夜里展现其峥嵘的剑。当剑出鞘之时，寒光乍现。这柄剑有着属于黑夜的，独有的沉静的力量，而将白日的喧嚣嚷闹皆隔绝开。这剑无疑和洛云书一样，都像是从碧潭里浸过一般，带着些冷冷的气息。

　　尽管洛云书会用笑容来掩饰他的冷漠，但无疑只有足够冷漠的人，才能练成碧海星垂这种优雅到几近苛刻的剑法。

　　而顾越之用的将魂引，叶思北的思绪顿住了，这柄剑在原著里的描述是“血染就的剑”，一柄来路不明，普普通通的剑，可能只是某位修士遗失在蓬莱的剑。这柄剑被埋在游魂和恶灵的堆里，然后被鲜血和恶意重铸，被赋予了新的名字。

　　将魂引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说，和顾越之的经历有着微妙的相似。

　　“话说，你之前是哪的人？在何门何派学剑法来着？”叶思北曾经这样问过顾越之。

　　顾越之看着远处，眼神有一瞬间迷离，道：“小门派。”

　　“那你为什么仓皇逃命？”叶思北问道。

　　“被赶了出来。”顾越之回答的很简单。

　　叶思北感到很奇怪，以顾越之的剑道天赋，得犯了什么样的错，才会被门派给赶出来。

　　他还是没按捺住好奇心，道：“不对呀，以你的剑法，不可能……”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像剑法一样，清清楚楚，”顾越之道，“就连最纷繁的剑法也能看穿它的目的，目的无非不过是伤敌。”

　　“但是，却有很多事情也像剑法一样，都需要在鲜血里浸过后，才能看出真正的样子。”

　　叶思北当时估摸着顾越之正处于中二病时期，也许遇到了什么事情，爱发一些奇奇怪怪的感慨，当时对于这句话没有细想。

　　而现在顾越之的话却再次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叶思北看着顾越之和洛云书正对着对方行礼，而这种礼节正是早已不流行的，剑修间行礼的礼节。

　　顾越之出了第一剑，第一剑他依然用的是昭华剑法。昭华第一式，就像是晨曦破晓时，第一缕光破入黑暗。

　　将魂引的确不愧它名剑之名，只这一剑便将地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裂缝，剑气一直划到两壁的夜光珠上，光滑的夜光珠上也多了一道剑痕。

　　而洛云书在这一剑上，罕见地露出了凝重的神色，连挡剑的动作也有些滞后。

　　只是洛云书很快又放松下来，嘴角略微上扬，叶思北毫不怀疑，以洛云书的心智，只需一剑便足以让他知道这剑便是将魂引。

　　接下来的几剑洛云书的动作又变回了以前的样子，既优雅也从容不迫。

　　将魂引虽然是名剑，但是这剑毕竟是尸山血海中养出来的剑，稍不留意就会被带到剑的领域里去。将魂引只认可两种人做它的主人，一种是嗜杀之人，以杀入道，能够让这把剑饮遍鲜血，另一种是光明磊落，心胸坦荡之人，剑锋所向皆为大奸大恶之徒。

　　当然，这样一把声名显赫的剑，也只有剑法练至登峰造极之境的人才能拥有它。

　　而顾越之，叶思北没有怀疑过他的剑法，只是前两个条件，他也不清楚顾越之能满足哪一个。

　　而若未能完全地把将魂引收服，那将魂引早晚会用它这些年遍布鲜血的回忆，构成幻境，一点点蚕食它的主人，到最后，剑主人也只能落个空有躯壳，剑心不复的命。

　　傀儡君于高台上嗤笑了一声，道：“你们这动静也太大了，到须臾空间里比吧，可别让我失望啊。”

　　傀儡君手一扬，凭空升起了一道泛着微光的屏障，将这两人与其他人隔绝开了。

　　在洛云书和顾越之的那一边，空间被无限地延展。剑气没入地上，像没入一潭死水一般。

　　“顾越之，”洛云书笑道，“我原以为你不至于落到这般境地的。”

　　顾越之眼前浮现的却是另一幅画面，他仿若置身于灰蒙蒙的河水之底，他浮在这水里，周围全是游魂们不怀好意的窥视。

　　他每用出一剑，就真的像是在水里一样，受到了极大的阻碍。洛云书的话穿过层层的水波，来到他耳边。

　　顾越之只道：“我也原以为，洛阁首不至于落到这境地的。”他看不见洛云书的方位，事实上，他觉得周遭全是敌人，因而他的剑法也变得厚重起来，出剑时有很多顾虑。

　　“将魂引给我吧，你再不抽身，会被这把剑逼疯的。”洛云书道。

　　顾越之道：“洛云书，你练碧海星垂是怎样练的？”他努力使自己说话的声音平稳，然而头痛欲裂，不仅是这把剑想要蚕食他的心神，连那傀儡术也在他脑中作祟。

　　“怎么练？”洛云书连用出碧海星垂的五招，轻飘飘地回到原地，“不，我从不在白天练这种剑法，而到了晚上，那些前仆后继的，跑来送死的修士们，会教会我怎样用这种剑法杀人。”

　　“作为剑客的身份，能否告知碧海星垂的剑意是怎样的？”顾越之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世人总以为所有的剑修都必诚于剑，只有诚于剑，才是正途？”洛云书的笑容飘忽不定，“我不用剑客称呼自己，我也不觉得，对一件死物心诚有什么用？”

　　“所以，碧海星垂是没有剑意吗？”顾越之道。

　　洛云书不再说话了，他的神色冷下去，道：“这是一种不需要剑意的剑法。”

　　因为它的招式已经可以用无懈可击来形容。

　　*

　　剑身相击的声音远去，傀儡君看着他们，道：“各位，现在是你们的时间了，无罪之人皆可离去。”

　　“从这位开始吧，我观这位公子腿都在打颤了，尽快说吧，无罪则早日出蓬莱，有罪就留在这里，陪着这里的游魂和恶灵们吧。”傀儡君随意指了一个人。

　　被指中的那人只是个小门派的弟子，听了这话，打着哆嗦，问道：“说什么？”

　　“扬恶惩善，”傀儡君面容上的花脸看起来那样狰狞，“所以，说说看，我可以放你走的理由。”

　　这话一出，不仅是被选中的那人浑身颤抖，剩下的修士们也打了个寒颤。按照这样的准则，这傀儡君想听的无非是一些杀人夺宝、残害他人的事情，在座的修士中，也许有的人暗地里做过这样的事，但在表面上都是风光霁月的正派弟子。

　　若是有人自己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抖落了，固然可以出蓬莱，但出蓬莱以后，要怎样面对这些听到了自己秘密的人，怕是到最后，在蓬莱外也免不了一场厮杀。

　　而那些表里如一的正派弟子，将永远被留在蓬莱吗？

　　两具傀儡把那位被选中的青年，拉到了桌前，拿着两把长剑对着他，而傀儡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这青年穿着一件泛黄的衣服，他不断地揉搓着自己的衣服，咬牙道：“我是连照山的，曾经，曾经，杀害同门，夺了他们的机缘。”冷汗不断地从他脸上渗出来。

　　傀儡君道：“没什么新意嘛。”他双手结了一个法决，在空中显出了一道金色的灵流，这灵流向着青年的头而去，慢慢地渗入了他头中。

　　接着在桌前慢慢浮现出了一面镜子，这镜子里显出了这青年的模样，不过片刻镜子便碎裂了。

　　叶思北感到自己的灵力恢复了一些，但是他现在星棋被毁，身上还有着杂七杂八的伤，告诫自己要韬光养晦，不管怎样，苟命要紧。

　　“看来，你说的是谎话吧，如果是真话，这面镜子上应该显出你杀害同门的场景。”傀儡君摇摇头，“考虑清楚吧，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

　　这青年颤着身子，已经说不出任何的话来了。

　　傀儡君道：“既然这样，那先把你杀了，灵魂押在万禅河底下，先和游魂学学什么才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修士们都没有说话，看着这青年逐渐地伏下身去。

　　“稍等，这样的规则不合理吧？您不然先听完所有人的答话，再按所有的人的罪责，从高到低定惩罚？那些义薄云天之辈，才应该受最重的惩罚吧。”一道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傀儡君看向声音的来源处，道：“说的有理，敢问这位修士师从何门？”

　　叶思北道：“在这里提师门就不必了。在下叶思北，是真正的大恶人，阁下这样的规则，倒是方便我这样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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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才发现原来是蚕（can）食,不是蚕（chan）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