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愿下的泪雨》傻咕

9、过往

　　NO 24

　　匕首操相较于踢不完的步，更累，更复杂，因为不仅要记招式，还要时刻聆听教官吹口哨的节奏，往往是他吹一下，我们换一个动作。有些招式连贯性很强，我不能快速做出，又害怕被批评，常常囫囵吞枣跟着大家乱比划。

　　韩柯沐见到我的时候，我正被小刘单独叫出来训话，他说：“你怎么老是慢大家一拍！都练几天了，动作咋还不熟练呐？”

　　我尴尬，沉默不做任何解释，小刘愀然摇摇头。

　　“小柯，你过来一下？”

　　韩柯沐搂着竹筐，那是用来装胶匕首的，从小刘眼前晃晃悠悠荡过，然后被忽然叫住。

　　“刚训练的时候，我见你把匕首操舞得行云流水，现在交你个重任，负责把她练好，免得到时拖你班后腿。” 小刘用手指了指我，眸中放喜，好像终于把我这个烫手山芋给甩掉了。

　　“她愿意，就行！我，随便。” 韩柯沐抬眸瞟了我一眼，语气冷冷，话里带刺，一语双关，有些挖苦我的意思。

　　小刘瞅了瞅我，我自是没有反驳的余地，只能乖巧地低喃一声：“我会好好练的。”

　　有时候，命运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越是想要去改变，就越是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无能为力。

　　“手，手打直，脚站稳……” 韩柯沐坐在大榕树下，手里拿着根柳条左摇右摆，对我东指西点，“你骨头是没发育好还是没长全？这么僵硬？女生的协调性，不应该都比男生强吗？”

　　他这是公报私仇？其实，我早应该想到。像他这么小肚鸡肠的人，肯定得抓住机会，好好修理我一番。

　　“我已经很努力在练了！可就是脱节，连不起来！” 对付韩柯沐这种人，自然不能选择和他硬碰硬蛮干，否则他会更来劲儿。所以，还是先服个软，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

　　“说白了！你就是懒，平时肯定缺乏锻炼！”

　　他这风凉话说的又准又狠。的确，因为学习，我很少有时间玩耍，基本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坐中度过。我不聪明，每天都要靠着反复熟悉书本，加深对知识的理解和掌握，来换取一个貌似学霸的假美名。

　　“可我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勉强解释，内心某处泛起涟漪般的忧伤，顺便用手抹掉从额头流到下巴上的汗水。

　　“练招得有技巧，不能死记硬背，得活学。” 韩柯沐像个老者谆谆教导，似乎很有经验，“你喜欢看武侠剧吗？”

　　我平静的说：“一般般，很少有机会看。”

　　“唉，” 韩柯沐耷拉了一下脑袋，将头扭向一边，拍拍膝盖，起身长叹，似有惋惜，“我给你示范一下吧！”

　　“第一式，弓步上刺，起右脚猛力下踏，左脚向右侧跨一步，再左转身同时，左臂上挡后摆，右手挥刀猛力上刺，成左弓步；第二式，马步侧刺……；第三式，闪身反刺……；第十式……”

　　眼前这个洋洋洒洒的大男孩，嘴里一边念叨，一边叮嘱我仔细看好每个动作的演变和差异化在哪？神情严肃而认真，不复之前那般吊儿郎当，散漫自由。

　　日光透过树叶缝隙像无数把箭直直射向他衣服上，那是件深蓝色T恤，斑斑驳驳，露出星星点点的暖橘色光芒，闪闪幻幻。

　　“看明白了吗？” 韩柯沐甩甩清一色的碎发，呼吸急促。

　　“那个，你舞的太快，我只看懂了大半。” 我压低声音诺诺回到。

　　“你是猪吗？” 韩柯沐三步并两步走到我面前，气鼓鼓的拿柳条抽了我几下，其实一点也不疼，充其量就象征性的鞭策了我几下。

　　我却借由捂着肩膀，索性撒气喊疼，“韩柯沐，你教归教，不带人身攻击。”

　　“弱鸡。” 耳畔传来韩柯沐的不屑。

　　NO 25

　　天色渐渐暗沉，我在韩柯沐的逼迫下，将匕首操来来回回练了数十遍以上，具体多少次，不清楚，只知道练完后我整个人早已废柴一枚，形神俱散，精疲力竭。最后，还是被秦杨和暖萌给半拖半抬回去的。

　　睡梦里，我被一个突击反刺惊醒。靠，练个操，还能入魔。

　　寝室很静寂，大家都在熟睡，我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光，郁闷不已。

　　“你怎么老慢大家一拍，……，交给你了，别让她拖你们班后腿……” 小刘的话萦绕在我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

　　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很失败，即使努力了，也无法得到认可。他们总能用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就将我所有的努力肯定般的付之东流。小刘是，韩柯沐是，就连我爸也是。

　　回忆五味杂陈，铺天卷地涌上心头。

　　当我告诉我爸8月22号军训时，他问为什么这么早，我说有军训。他嫌我语气有些不耐烦，便直接否定我对自己的事不上心。我不想和他争论，但他轻描淡写的一句“不上心”让我很窝火。我不上心，如果不上心，他还能看到那张录取通知书吗？真是话不投机，半句都嫌多。因此，我和我爸相处，经常是他说我听，只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我妈，在我和我爸之间，我总觉得，她更偏向于我爸！不管是从外部分析和内部分析，在家我永远都处于一种劣势地位，孤立无援。只能循规蹈矩，按既定目标，有规划地去履行。

　　从转学到现在，他们几乎每天都在忙工作，除了金钱上的支持，很少有对我热情过。

　　而我，也因为升学，将所有精力和时间，基本全部投入到了学习中，与父母接触了解的机会少的可怜，无形中渐渐有了隔膜，彼此都将各自心灵的大门紧闭。

　　感冒时没有陪伴，考差时没有鼓励，流泪时没有安慰，孤独时没有陪伴。每次，当我想要寻求一个依靠，我都很难抓住他们的身影。

　　我不是神，我也需要温暖和爱。可16岁的我，只是一个正处于花季雨季的少女，敏感的触觉常常带给我的是悲情。

　　所以，很多时候，我都只能一个人孤军奋战。

　　早先，他们因为工作，我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他们偶尔会抽时间回家探望。打我记事以来，脑子里装的，印象最深的，都是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

　　长久的分离，模糊了他们的身影，直到十五岁那年，我的生日，他们突然回归，让我原本平静安稳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动荡。

　　这一次，他们终于决定带我远行，并担负起我以后成长历程上应尽的责任。突如其来的分离，让我手足无措，只能无奈听从所有安排，因为我没有选择的权利。

　　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人偶，主人想往哪扔就往哪扔，而自己就被动忍受所有的痛苦与不甘。

　　为了不让爷爷奶奶困扰，为了不让爷爷奶奶担心，为了不让爷爷奶奶流泪，我极力压抑住心底的伤心与不舍。

　　没有人会想到15岁的我，会假装乖巧懂事来掩饰自己对父母的反抗，和对爷爷奶奶的依赖。为了避免长辈们之间无谓的争执，我独自一人默默承受即将分别的痛苦。

　　午夜梦回，那些童真美好的回忆就像洪水般涌来，化作无数的音容笑貌，一次一次激荡我那颗尚未成熟的心。分离的痛那么清晰，那么噬骨，那么撕心。我真的很难接受远离慈祥的爷爷奶奶，去和陌生父母一起去A市居住的这个现实。

　　长久的信任是建立在时间上的，浓厚的情谊是需要无数个日夜的培养，这与血缘并无多大的联系。

　　无助的蜷缩在角落里，双手紧紧用力抱着膝盖，大颗大颗的泪水就那样无声的从眼眶里急速滑落下来，流进嘴里，喉咙里，心里。

　　自己如果拒绝离开只会得到所有人的斥责与批评，无论做怎样的挣扎，都注定不会改变“我要离开”的结局。所以我毫不犹豫的选择和他们走，不愿做困斗之兽，那只会让自己伤的更加体无完肤。

　　虽然童年里没有父母的陪伴，但有爷爷奶奶无限的关爱与呵护，也就够了。除此，每天还可以和邻居家里的小伙伴们一起上学放学，一起玩耍打闹，过的也无忧无虑。

　　小时候，稚幼的嫩脸上，我总会绽放着愉悦的笑容，单纯的像张白纸，觉得每一刻都很充实、快乐。

　　可现在，何时，我也藏了这么多心事！

　　全世界只有一个月亮，我望着它，如果爷爷奶奶也望着它，那么我们就会被牵成一条线，我在线的这头，他们在那头，祈祷着永远也不要断。

　　A城的经济发展迅猛，环境污染日益严重，厚厚的雾霭总会遮住繁星。许多个夜里，我总爱抱怨，A城的夜晚里没有星星，大多数时间月亮也都是昏黄昏黄的，看着令人心情沉闷。

　　今夜的月亮，似乎格外圆，格外亮，皎洁明澈，悬挂在黑如墨汁的苍穹里熠熠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