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愿下的泪雨》傻咕

11、害怕同桌换了人

　　NO 27

　　半个月前。

　　“简默，离开这，当真有那么让你觉得开心？”

　　九中学校门口，有间报亭，那里安静地坐了一个穿着蓝色校服的少年。

　　他面容冷俊，目光如炬，神色看上去有些阴郁，黑色镜框下一双黑眸正紧紧盯向前方那个在雨里舞着伞，迈着轻快步伐，打算从学校侧门走出的女孩。

　　毕业前，男孩听女孩说过，今天她会最后一次来拜别这所学校。所以，男孩很早就骑车到这间小报亭坐着，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到来，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接受。

　　因为在来之前，他就已经做好决定。

　　“简默……”

　　男孩看着女孩渐渐走远，想要追上去，却发现根本移不开脚，因为不知道有什么理由可以让她驻足。

　　杨宇从后面站起来，握紧了拳头，手心里全是虚汗。

　　……叮……咚……

　　杂乱的思绪，被短信提醒铃声打断，男孩连忙摸出揣在裤兜里的手机，用指尖熟练滑动屏幕，进入信息栏。

　　在快速简单浏览完短信内容后，他勾唇笑了，暗沉的眉梢上竟开始跳动着喜悦的音符。

　　“你去哪，我去哪。”

　　雨后的黄昏，有些静谧，夕阳透过浓浓的树叶，将余辉洒向两旁街道，灰色大楼高耸林立，万物皆被暖色调晕染，偏红又偏橘。

　　中考的时候，杨宇因为感冒，在做数学几何题的时候，忘添辅助线，引发辩证车祸，导致错失五分。

　　总归结局还好，杨宇之前的紧张和焦虑，都因这一瞬，全部加速化作心跳旋律，伴随着血液开始滚滚欢腾，脉动出幸福和温暖。

　　班主任刚给杨宇发来信息，告知他和简默都被飞航录取了！其实，飞航与卧龙，杨宇报哪都无所谓。他所谓的只是想能继续和简默做同桌，即使做不成同桌，同校也可以，只要他可以随时随意看见简默，怎样都行！

　　杨宇知道自己已经在一年的朝夕相处中，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简默，可他也清楚地知道简默讨厌九中，讨厌六班。至于他，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个例外。这一年，他知道简默过得有多压抑，多抑郁，多无助，她将自己所有的情绪全都打包，埋藏于心，对外永远都表现的淡定从容，一副不喜不悲样，连笑在简默脸上都成稀罕物。

　　杨宇甚至还知道，她喜欢在青草露尖的时候，坐在体育场器械收藏库后面的空地石阶上看书。那时候，天很蓝，阳光很暖，草香会随着微风飘进简默的鼻孔里，那是生命的气息，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熊熊活力。

　　填志愿那天，他虽早早交了志愿表，可最后却被班主任留下，学习委员有职责帮老师处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包括统计志愿人数。在统计填报飞航志愿人数时，同等分数下，只有简默一人报了飞航。九中是个艺术学校，虽开设文化班，六班也不是尖子班，班里分数考得高的寥寥无几。但总有很多人抱着侥幸心理，想要去卧龙试试水，他班这样，别班也自然。

　　杨宇向班主任重新要了一张志愿表，写上飞航递给班主任存档，班主任问他为什么要改，他也只囫囵糊应：“卧龙竞争太强，飞航比较保本，努力了三年，可不能做亏本的买卖。”

　　临走前，杨宇告知了班主任自己在考场上的失误，还特意拜托了班主任，录取结果一出，希望她能尽快通知他一声，免得他过分担惊受怕。杨宇本就平时表现优秀，深得各位老师喜爱，对于他的这点小请求，班主任自然高兴应允。

　　后来，杨宇同我说起我在雨中舞伞这件事！他说，只有那一次，他才见我真正笑。

　　我才恍然记起，那天，我撑了一把比较素净的雨伞，伞上方有印着一些细条纹，偱着清风，我走在偌大的校园操场里，桂花依旧芳香四溢，可四周却很难再见着一个熟悉人影。

　　此情此景，让我突然想起李清照的一句词：“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心中，顿感落寞与忧伤。

　　早前，学校打造文化班集体，班主任特意放在教室走廊旁的两盆茉莉，现下也已都开了花，隐隐约约散发出淡淡浅香。

　　记得，希腊诗人乔治·赛福斯小诗里，有这么一句话：“不论是黄昏，还是晨曦初露，茉莉花总是洁白的。”

　　我用手轻轻抚过那些花瓣，它们虽小，却是纯真的代表。它们像繁星，像精灵，生存于亮枝绿叶丛中，永远坚守着自己最初的洁白和不遗失最初的美好。

　　曲径通幽，学校被烟雨笼罩，林荫道上散乱地铺着些枯枝烂叶，我撑着小伞，走在绵绵细雨中，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偶尔会有几滴雨珠，随风飘落到我脸上，鼻尖上，给人感觉冰冰凉，清爽极了。书中说，静秋雨韵，朦朦胧胧，也多愁善感。或许，此刻，我真需要一个能懂我忧伤的伴儿。

　　扔开伞，仰起头，淋着雨，那雨如丝如雾，我望向灰色天空，然后慢慢展开双臂，踮起脚尖，在雨里随意旋转，摇曳，想要通过与它亲密接触来互诉心底哀怨。

　　小时候，我特别不喜欢，同龄人在我面前说，我是好孩子，他们是坏孩子之类的话。就像现在，我特别不喜欢，他们在我面前说，我是学霸，他们是学渣之类的话。

　　我讨厌与众不同，讨厌被同龄人说“像你这样的乖孩子，怎么会愿意和我们这些坏孩子在一起玩？”，却又不明白，他们是按什么样的标准去划分我和他们的不同？难道，只是因为我表现得比较听话，学习上看着比较用功，平时也比较安静，不调皮，不捣蛋，不惹老师家长生气吗？

　　我想，应该不是。

　　小孩子，爱玩，纯属自然本性。当然，有的人，天性早已被压抑，比如我。其实，不是不想融入，而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说服自己放弃坚持已久的原则。

　　年少的时候，总习惯把一些事情看得很严重。后来，才知道，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人都很善变，可能当初挂在口头上的那句“好孩子，坏孩子”，只是大家互相避开彼此朋友圈的借口。

　　再见了！九中。临行前，还是要对你说声“谢谢。”

　　虽然，你曾带给我很多不愉快。但必须承认，你替我制造了一个关于学业完美的进阶跳板，让我可以牢牢抓住这仅有的一次机会，再次完成质的飞跃，成功考入重点高中，让曾经羡慕的遥远如今却近在咫尺。

　　我站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远远凝望教学主楼，片刻失神后，嘴角微抿，扯出一抹浅笑，似喃喃低语：“再不相见，也挺好。”接着，转身离开，没有任何回头。

　　原谅我的决绝。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当所有不幸与不公，在眨眼间全化为乌有时，我早已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那么欣喜，仿若只是平静地，简单地，看了一场无关紧要的电影。

　　两天前，是个深夜，和老朋友在网上闲聊，他突然问我：“你觉得，是小时候好，还是长大好？”

　　此刻，我从包里掏出手机，滑开屏幕，点进□□，编写了一条信息发送给好友。

　　“还是长大好。”

　　至于过去，就交给岁月处理。美好的，经不住遗忘；悲伤的，抵不过时光。成长就是心有所期，然后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