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苏水红

2、初相识

　　江小米到青城向家的时候，刚刚知道自己和向家大少向阳有婚约。
　　而向阳，上个月刚刚进了医院。
　　这桩婚事，本是爷爷和向家老太爷订下的。很久之前的事了。久远到江小米刚刚三岁。那时大家以为是玩笑。人生很多重大的事情，往往在玩笑里完成。
　　后来向家慢慢大富大贵，爷爷自认高攀不起，便不再念着这桩婚事。
　　再后来两家住的越来越远，便没有人再提这茬。
　　直到去年爷爷生了一场大病后，和几个尚在世间的老战友重聚。
　　这其中，便有向阳的爷爷向光荣。
　　故人相聚，说的最多的还是自己的后代子孙。
　　向光荣说起自己的孙子，痛心嫉首，几乎泣不成声。
　　向光荣之所以如此难过，因为他的两个儿子生了四个孩子，都是女儿。向家是满族，利用完少数民族的特权后，仍旧没生出一个儿子。最后，大儿子向振东在美国生了一个儿子，便是向阳。没想到向阳从小多病，据说贵人多灾难。他不能快速爬楼梯，不能快跑，不能见风，不能长时间见太阳。这对于当兵出身的向光荣，简直无法忍受。
　　而向光荣的另一个孙子向天，是老二向振南和外面的女人生的私生子，去年刚刚认祖归宗。 　　那个女人，当年被他严令不得踏入向家大门一步，否则向振南失去继承向家所有一切的权利。
　　现实中，没有几个男人会真正不爱江山爱美人。女人那么多，向振南怎么会因为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一切。
　　那个女人当时已经怀孕，非常倔强，拒绝了向家开出的所有条件，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向振南。后来那个女人死了，向天被送回了向家。
　　见到向天，向光荣欣喜有加，这个孙子很像他。没想到向天是来讨债的，天天惹祸，让他操碎了心。
　　总之一句话，孩子们一代不如一代，太不省心了。
　　江小米的爷爷像是遇到了知音。
　　他只有一个儿子，老伴死的早，儿子和媳妇在小米很小的时候出了车祸也离开了。
　　江小米是儿子唯一的孩子。
　　去年十一月份的时候，江四海查出自己得了绝症，他带着江小米去兄弟家，江四海只有这一个近亲了。小米只有十五岁，他本想让弟弟给照顾几年。
　　没想到江小米将二爷爷鱼缸里的那条金龙鱼红烧了……
　　吃的时候大家并不知道，觉得味道怪怪的，吃出了鲶鱼的味道。 　　江小米吃了一口，叹气，“这金龙鱼，果然中看不中吃。”
　　二爷爷只是将爷爷辛苦带过去的自制大酱扔到了垃圾筐里。
　　二爷爷悲疼欲绝，哭他养了多年的金龙鱼，边哭边说，他真的不是瞧不起他们，他是真心觉得那大酱的颜色象屎。
　　言谈之中也是孩子太不省心了了。
　　向光荣和江四海突然想起了他们很久之前的关于孙辈的那个婚约。
　　两人瞬间恢复记忆，决定让这段婚约继续下去。
　　向阳体质弱，听江四海的口气，他的那个孙女身体肯定很好，互补，向光荣想。
　　江四海其实也抱有私心，这次老战友相聚，他是有目的的。
　　江小米从小皮实，向阳虽然身体不好，可是毕竟是向家的孙子，向家，是青城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往高处走，小米能嫁进向家，有了依靠，他死也瞑目了。
　　江四海虽然觉得自己现在的地位和身份与向光荣差太多，可是他相信向光荣值得托付，他救过向光荣，他的瘸腿也与向光荣有关。
　　军人重承诺。这是江四海和向光荣深谙的事情。
　　“爷爷，您开什么玩笑？这是二十一世纪！我们都是现代人，什么娃娃亲！”江小米正在吃汤圆，眼睛瞪的比汤圆都大。
　　“不管怎样，小米，爷爷无法照顾你了，你去青城上学，向家会供你上完大学。只是，你要照顾向阳，就是，就是你以后的男人。”
　　江小米一口饭喷出老远。
　　江小米终于在江四海的软硬兼施声泪俱下中同意了。
　　其实江小米明白爷爷的苦心。他不想让她孤苦伶仃一个人生活。
　　可是这个世界上，谁不是到最后都是一个人生活？江小米自从爸爸妈妈突然离开自己，已然明白。
　　她觉得那时候她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只是爷爷不相信。因为那年她只有十岁。
　　江小米的爷爷终究没有挺到过年。他无限留恋这个世界。他的手一直摸着小米的头。
　　“向家，是大家庭。凡事，都有得失。能在大家庭里生存，也是本事。答应爷爷，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向阳，照顾好向爷爷。不要轻易离开向家。”
　　小米含泪郑重答应。
　　这些年，失去的亲人太多。那种无助感让她的心渐渐坚硬，甚至冷漠。可是内心深处，谁不希望自己有人疼爱，有人呵护？所以那些坚硬和冷漠，往往是保护壳。小米心中其实仍旧有期盼。有期盼，生活才有希望。
　　向光荣亲自到凤凰城接的江小米。
　　他承诺江四海会照顾好江小米，他守着江四海，看着他闭眼。并亲自和江小米一起料理完爷爷的后事，带着江小米回到向家大院。
　　江小米当时并不知道，十六岁这年，她的人生变了。
　　向家大院里有三栋别墅，中间的是顺和楼，老爷子住；左边吉祥楼，大儿子一家；右边如意楼，小儿子一家。
　　江小米住在顺和楼，是二楼一个不大的房间里。
　　向爷爷对外称小米是自己的战友、也是救命恩人的孙女，现在也是他的孙女。他肯定了小米住在向家的合法性。可是私下里，大家都知道江小米是向阳的娃娃亲媳妇。
　　大家私下里知道的事情，仍旧是向爷爷说的。
　　小米刚搬过来的时候向爷爷对她说：“没事的时候多陪陪向阳，他是个孤独的孩子。” 是的，向家女人多。向振东家两个女儿，向春，向夏，向振南家两个女儿，向秋，向寒，向寒是避了冬字，因为大伯叫向振东。
　　向家女儿占领了一年四季。
　　这些女子，年龄都也相仿，从23到26岁，占了人间最美的年华。
　　而且向家是富贵人家，女儿们更被养的娇贵矜持，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