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放火烧山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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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小姐要嫁给冯铭？
单悦愣怔，少女错会了他的脸色，得意道：“等来年秋闱结束，冯施两家就该结亲了。以后冯铭平步青云，你只是个一文不名的臭乞丐，跟你娘一样，只会窝里横，见到外人软得像条鼻涕，没半点本事。鄙夷我跟哥哥是商人的种，你以为你娘是干什么的？……记住，现在我哥哥是秀才，你是草民了，鼻孔朝天的废物！”
张静皱起眉：“你这措辞跟谁学的。”
少女——张馨讥笑道：“怎么，戳心窝子了？”
“柳氏一定没多少文化。”张静点点头。
“你——！”张馨的脸色霎时涨红，猛甩下袖子，压住火气，冷笑道，“看来大哥在外面过得是真的不好，都沦落到与我这种小女子比文藻了。”
“你要抓我？”张静问。
张馨高抬下巴：“如果我要抓你，你以为自己还能好好地站在这儿？”
“那你想干什么？”张静面见施小姐的消息总不至于这么快就泄露了吧！
思及此处，单悦心急如焚。韵苑茶会迫在眉睫，一旦错过，还有见施小姐的机会么？！
张馨“哼”一声：“以往你磋磨了我哥哥无数次，怎么，轮到自己身上，就受不得？大冬天罚我哥哥在祠堂外跪一夜，当着夫子的面像骂小厮一样辱骂我哥哥，今天我只说几句话，你就受不了了？……看来还是教训得不够狠呐，你不想被抓？好，照我的吩咐做一件事。”
“什么？”张静问。
张馨指着一个家丁两脚：“从他胯|下钻过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恨，想学韩信，先尝尝胯|下之辱吧。”
如意脸色骤变，惊叫道：“三小姐！”她万万没想到张馨作为一名大家闺秀竟如此出格，这般、这般张狂之事，传出去还如何嫁人？张三小姐突然找上门，冯公子也未曾知会……如意咬紧嘴唇，起身劝架。
“如意你别管。”张静说，“这是我一个人的事。”
张馨紧紧盯着张静，目光炯炯，表情志在必得。张静亦回视张馨，八风不动，一时间，偌大的院子落针可闻。无形的厮杀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最后，张静打破沉默：“不可能。”
“那我就去官府告发你。到时候别说你娘，你后院的人、杨家，通通会为你陪葬。”
“悉听尊便。”张静抬手送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言而无信，喜欢折磨人，说明你根本没有信守承诺的习惯。”
张馨让单悦耽误了韵苑茶会。没有时间了。
“张公子！”
如意一路小跑追随张静来到书房，忐忑：“方才的事谢谢公子，若非公子出手相救，夏荷恐怕——”
“别再说了。”张静烦躁地扯开领口，“这件事本因我而起，你和夏荷无辜受累，该我说对不起才是。”
“公子折煞婢女了。”如意跪在地上，看张静把一头秀发揉成鸡窝，“公子……十分烦恼？”
“今天来的不是张馨，是张钰，他在向我示威。”单悦随口说。胜负已分，张钰为什么不干脆告发张静，为什么派张馨来打草惊蛇……她问如意：“你平常出城么？”
必须马上查清真相，找出破局的手法。没有时间了。
如意作为大侍女，负责冯家的一应银钱采买。她是青州本地人，父母双亡，仅剩一个舅父住在底下昌陵县，平日不经常拜访。
提着探亲礼，如意掀帘钻入一辆小青布驴车，赶车的车夫吆喝一声，慢悠悠驶出青州城。
如意的心脏砰砰直跳，手心浸满汗。下午的土路人丁稀少，积雪间枯树败枝露出黑黢黢的碴子。走到一处田边，忽听人吆喝道：“前面干什么的？！”
“差爷，小的从青州城来的，带人往昌陵县去。”车夫拱手应答。
“带什么人，几个？还有什么东西？”差役不耐烦地喝道，车夫喏喏：“只有一位姑娘，带点吃食，差爷，这位姑娘在冯主簿府上当差，是本份人呐。”
“什么冯主簿，没听过。”几名差役对视一眼。如意听他们言语轻贱自家公子，不由血气上涌，但想到张静的嘱托，生生压了下来，只甜声道：“老刘头，出什么事了？”
车夫愁眉不展：“几位差爷要查咱们车子哩。”
差役把驴车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冬天风大，即使裹着厚袄，如意依然冻得手僵。探亲的火腿卤味被拆开翻检，转眼就结了一层冰。几名差役也冻得不轻，好容易检查完，一挥手：“走吧。”
“谢差爷。”如意急忙爬上车厢，隔老远，还听见他们嘀咕：“什么都没有啊。”
“谁叫来这里堵张静的。”
“弄错了吧。”……
如意长长松了口气，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招呼车夫停车。这是个荒僻的十字路口，道旁种满高高的杨树林，在冬日辽远的碧天里耸立着光秃秃的枝干。
四周静得吓人，如意等了一会儿，一个衣衫破烂灰头土脸的力夫忽然从路沟里闪出来：“如意！”
“张公子！”如意欣喜地迎上前，面露忧色，“你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单悦浑不在意：“情况如何？”
如意说：“你猜得没错……果然有人拦车。”
“张家人？”
“不，是官府的差役。”
单悦“啧”了一声。因为怕被跟踪，她特地学谍战剧里的方式和如意兵分两路，一路用驴车吸引敌人注意，另一路则是一辆煤车，单悦趴在车盘底下混出城门。张家人果然已经行动了，能动用衙役，说明张钰在官府至少有些路数，张静翻案更难了。
只希望他们在杨娇兰家没埋伏人，不然，单悦真的走投无路。
娇兰住在一大片空旷的荒地上，如今白雪皑皑，好像一块一望无垠的白色毯子被涂黑了一块。这里原先叫小杨庄，八十年前朝廷天启之乱，匪兵攻陷青州，附近的村落田庄皆被夷为平地。
新的聚居点在五六里之外，隔着一条小河，杨娇兰家本来住在新庄子里，村内大户设法谋夺杨娇兰给张老爷做妾时巧立名目诬陷杨父漏税，把杨家的宅院给没收了。
不得已，杨家只能搬到几十年前的老屋。尔后寿宴事发，娇兰下狱，杨母去世，一连串的打击几乎把杨父压垮，哪还有心考虑房子。
老屋穷阎漏瓦，不蔽风日，乍看见单悦甚至没认出那是个人工建筑物。透过破烂的窗棂，一个佝偻的老头正在喂女儿吃饭，那女孩儿披头散发，侧脸轮廓颇柔美，似乎正是娇兰。
不知发生什么，娇兰突然掀翻碗筷，伏到桌上呜呜大哭，老头在原地站了一阵，叹口气，背起竹筐出门。
坑坑洼洼的院子里堆着许多麦秸，这是农户赖以过冬的燃料。其它人早已把秋天的秸秆打包垛好运回家，只有杨家的还扔在地头。杨家缺乏劳动力，娇兰的事情又耽误了农时，杨父踩着冰凌把麦秸一筐一筐背回院子，孤零零的背影看得人心酸。
院门口系着祭奠娇兰母亲的白幡，这种贫苦农家，挂条白布已经是极限了。单悦心下迟疑，杨家与张家有血仇，倘若光明正大地进院肯定会被打死，但杨父这样一趟一趟地跑，单悦根本瞅不到空隙接近娇兰。
她沉吟片刻，问如意：“你会点火吗？”
如意一愣：“公子这是何意？”
单悦从怀里掏出火绒，指着田地：“看见那几堆麦秸了吗？随便挑一个，点了。”
如意惊得一跳：“什么？！杀人放火可是要杀头的，公子你——”
单悦急忙摆手：“你误会了，引开娇兰父亲而已。你沿着地里的排水沟摸过去，点了就跑，没人看得见你，旁边都是雪，烧不起来的。”
“可——”如意仍欲反驳，单悦赶紧说：“我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别怕，我只是问娇兰几句话，没别的意图。”
如意的脸顿时涨红：“谁问你这个！”
“哈？”单悦一愣。
发现自己会错了意，如意倏而闭嘴。张静也没注意，跑了一路，他额头上微微渗汗，倚着外墙，随手擦掉脸上的煤灰。和侍女一起躲在沟里，他似乎丝毫不觉得悖逆，处之泰然，如意盯着他俊秀的脸庞，不知不觉两颊发烫，捧着火绒，低声说：“你怎么随身带这个？”
张静苦笑：“应急预案。万一被抓，我就跑到森林里荒野求生。”
如意望着他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口干舌燥，只觉得所有的话都堵在嗓子眼儿。张静调侃道：“你该不会怀疑我把你支开打算一个人对娇兰做点儿什么吧。放心，要做早做了，在我眼里，你可比娇兰漂亮得多。”
如意的脸“腾”地红炸了，猛然站起身，吓得单悦一跳，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现在就如意一人愿意帮忙，只要她一喊，自己的一切就全完蛋了，单悦急忙捂住嘴，做了一个缝针的手势。
张静漂亮的眼睛弯起来像两弯新月，眉宇舒展，如同这冬日里的阳光般明朗温柔。如意的脸快熟透了，蓦然扭过头，不敢再看，急匆匆跑向单悦所指的方向。
趁娇兰的父亲去救火，单悦溜进杨家。娇兰坐在仅剩的一间完好卧室里，蓬头垢面，一边用手指卷着发尾，一边哼唱听不懂的歌。
“呃……娇兰？你还记得我吗？”
单悦不知如何开口，试探着一步步靠近。娇兰似乎没发现他，自顾自开心地玩头发。单悦伸手在娇兰眼前晃了晃：“喂，你听见吗，我……”
娇兰循声瞟了他一眼，只一眼，就愣住了。
少女秀美的脸庞陡然扭曲，猛地跳到矮桌上，用平生最大的力气尖叫道：“鬼呀——！！”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放火烧山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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