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不得》盛世荆棘

6、第六章

　　他本来想说阿衡，可是那是谢慕凰才可以唤的，所以……
　　即使谢慕凰已经走了，他的心里始终是放不下的。
　　谢休歌那么喜欢顾云衡，又怎会不允他。
　　大婚之日，红烛高燃，喜袍新人，良辰美景。
　　那一夜顾云衡待她很温柔，她也未感觉到第一次的那般痛苦，可是那份温柔让她觉得有些疏离和生分，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其他。
　　即便如此谢休歌也是高兴的，因为她终于如愿以偿嫁给了自己所爱的男子。
　　可是谢休歌不会想到，新婚的喜悦在五天后皇帝病重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全然给冲淡了。
　　顾云衡陪着她一直到皇帝的寝宫之前，彼时已经入了冬，开始落雪，一片片，洁白，寒冷。
　　“进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他松开她的手柔声道，谢休歌点了点头，入了寝殿，才刚刚入门，一股刺鼻的药味就扑面而来，她不适地皱了眉头，加快了赶向谢严亘床榻前的步伐。
　　“父皇。”
　　谢休歌跪在床榻前，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突然之间就病的形容枯槁毫无血色的男人会是在朝堂上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大周朝帝王。
　　谢严亘听见了谢休歌的声音，吃力地睁开眼睛，嘴唇惨白，毫无血色
　　“歌儿，你来了。”
　　他努力想要扬起唇角，却发现自己连这样的力气也没了，像一个耄耋之年孱弱的老者，可明明他才知天命的年纪而已。
　　谢休歌拉住谢严亘的手，心里陡然生出恐惧来，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控制都控制不了。
　　“是，父皇我来了，歌儿来了，你怎么病成这个样子，太医是如何照看你的，怎么能让你病成这个样子。”
　　到底是血脉相连的父女，他的痛苦，她多多少少也会有感应。
　　谢严亘抬起手替她拭泪，满眼慈爱道
　　“不怪太医，歌儿，父皇怕是不行了，待我走后，你姑姑定然会起兵作乱，可是不怕，朕做了一辈子帝王，怎会不防着这些，朕有二十万亲兵驻在边疆，五万在帝都，打从谢慕凰回京的时候我已经暗中开始掉了兵马回帝都。所有你手上有足够的精兵强将与她对抗，而且丞相沈言是一个可用之才，待朕走后，立他为凤君，让他祝你平定长平公主的叛乱，稳住你的皇位。”
　　他一字一句叮嘱道，即使没剩了多少力气，或者说他是用尽了自己仅剩的力气同谢休歌说这些，交代好后事，稳住她的皇位。
　　谢休歌满眼皆是泪水，满心皆是害怕
　　“好，好，父皇我应你，我应你就是了，可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去找太医，找最好的太医来。”
　　她匆忙站起来，刚想要把谢严亘的手放回去，却发现他的手开始滑落，抬眼去看床榻上的人时，他早已经闭上了眼，满是安详。
　　谢休歌愣在原地，如遭雷击，一动也不动，贴身侍候谢严亘的太监上前，替谢严亘试了一下鼻息，而后猛地跪下，落泪高呼道
　　“皇上，驾崩了！”
　　英明一世，叱咤风云的帝王谢严亘就这样死在了病榻上。
　　那天帝都的雪在几个时辰之内就全落了下来，积了厚厚一层。
　　帝王薨逝的消息就像飞散的雪花一样很快传遍了整个大周王朝，朝堂上的臣子全乱了阵脚，还是丞相沈言力挽狂澜当机立断，一面准备先帝的葬礼一面准备新帝谢休歌登基的大礼。
　　谢休歌才十六岁，一个十六岁的姑娘，突然间失去了父皇，又突然间就要登上帝位，肩负起天下兴亡的众人。
　　在沈言安排完了一切，群臣退去之后，谢休歌坐在冰冷陌生的龙椅之上，将身子蜷在一团，无声哭泣起来。
　　大门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走到离她身前几步的地方停住，带着心疼的语气道
　　“皇上，不要怕，我会帮你的，即使先帝走了，我也会帮你安定大周朝的江山，这个天下，不会乱的。”
　　他的声音沉稳坚毅，让人十分安心，谢休歌抬头，正是她父皇要她立为凤君的丞相沈言。
　　可是她不会立沈言的，不论是凤君还是侍郎。她爱的人只有顾云衡一个，这辈子也只会娶他一个，沈言很好，有本事，又忠心，可她，不会娶他，更加不会把先帝的遗诏告诉他。
　　“谢谢你，沈相。”
　　她开口道，掩下了全部的事实。
　　沈言扬唇，眼底带了笑意和暖意，屈身恭敬
　　“皇上不必言谢，能为皇上分忧，是臣的福气。”
　　或许，帮她守好这万里江山，就是他唯一能替她做的事了吧。
　　房门再次打开，沈言迎着风雪离去，谢休歌披了一件狐裘，几乎是跑到顾云衡的寝殿里面的，一入了寝殿她就扑到了立在回廊下的男子怀里，眼睛里面的泪水忍不住往外落。
　　“云衡，怎么办，父皇没了，我要做帝王，要管理这大周王朝，怎么办，我才十六岁，我做不来啊。”
　　男子的手顿了片刻后落在她的背上，轻轻拍着，似乎在安慰一般目光却落向远处，惦着一个远走的人。
　　皇帝突然死了，她一定会起兵吧，那她又会再次回到帝都，和另一个男子一起回来，她的夫君。
　　“没事儿，别怕，我在这儿，都可以解决的 ”
　　他喃喃道，语气柔和，飘渺，心不在焉。
　　谢休歌没有察觉到那些，只听进了顾云衡那“我在这儿”四个字，顿时让她觉得安心，不再害怕。
　　是了，她最爱的人就在身边，她还有什么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