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冬天舔铁门的后果》方钱钱

43、第四十三章

　　目送仲默道士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山坡上之后，我便跃起到柳树枝上坐定。随手这下一根柳枝，回忆着仲默当时编草帽的样子，手上也学着他的样子，只是我做出来的，实在一言难尽。

　　自己也觉得好笑，便赶紧扔在地上，装作没有做过的样子。那柳条落地生根，没一会儿便窜出一小截树杈来。百无聊赖间，我又在山上奔跑起来。起初只是在我熟悉的这一片山头上跑，慢慢的，等我意识到太阳已经落下之时，我已经跑遍了所有的我能感应到有人生活的山尖儿，并且也布下了一层看不见的结界出来。

　　跑得很累，我便随便找了棵树睡下，树上有一串串的白色的如同风铃一般的花，散发着幽香。我枕着花香入睡了，半睡半醒只见，我感觉有人在我耳边说话，“上仙？上仙？”可我始终睁不开眼睛，就这么默默地，睡熟了。

　　“轰隆——咔嚓！”一阵声音巨大的电闪雷鸣把我惊醒，极亮的一到闪电如同一把锋利的宝剑，几乎把能看到的布满乌云的天空劈开来。

　　我随着闪电劈向的方向望去，一道黑气冲天而起，竟然吸收了闪电的光芒，瞬间，那道黑气便粗壮了一大圈。

　　我觑着双眼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那道黑气，“果然，邪神降世了。”跳下树来，才刚要走，带着一串风铃一般白花的树枝便缠住了我的脚踝，我低头看着散发着幽香却被大风吹得万分狼狈的槐花，轻柔的摸了摸，也不知这花能不能听得懂，“乖，这是我的使命。”

　　接着便一挥手，又抖出了一道结界，将大槐树包裹地严严实实，踩着一团乌云，向那道黑气飞掠而去。

　　黑气源自于一户农家，我到得门前时听得里面一阵婴儿啼哭声，那声音充满着新生的力量，让我有些不忍。许是我微弱的善心让邪神的力量被弱化，刚刚洪亮的啼哭声竟然小了许多。

　　我轻叩农户的木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是一个脸色黝黑的汉子，一身庄稼人的打扮，一边擦眼泪一边笑，看着有些应景的滑稽，我抬手轻掩住笑脸，对他点了点头，道：“才刚途径贵地，口渴得紧，可否请老哥给碗水喝？”

　　汉子憨笑着点点头，“你稍待一刻。”

　　我接过粗瓷的碗，把带些泥沙的水也一饮而尽，擦干嘴角水渍时对汉子道：“老哥心善，刚听得屋中有婴孩啼哭，可是添了一口？”

　　汉子的嘴就一直没合拢过，忙不迭地点点头，“是啊，虽然是个丫头吧，但好歹生了。太不容易了，在这孩子生出来之前，我媳妇儿……唉……”

　　“想必嫂夫人之前没少小产吧？”我接口问道。

　　汉子惊呆了，睁大双眼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转而便换上了一脸的戒备，带着些厌恶的眼神，只盯着我不说话。这时，婴儿的哭声便陡然又高了起来。

　　我手上捏了个法决，暂时隔绝了汉子和婴孩只见的联系，对他解释道：“小女子幼时曾学过几日相面之术，大胆猜测还望老哥莫要见怪。”

　　汉子一愣，马上显出些不好意思来，“对不住，对不住，那……”

　　我笑道：“令千金乃是个学习道法的好苗子，若老哥舍得，我便将她带回山上去，修炼得道……”

　　“孩子他爹！”忽然，屋里传来了一声尖利的女声，带着非常痛苦地吼道。

　　汉子不再理会我，转身便跑进屋里去了。我暗道不好，可为时已晚，那女子只来得及发出最后一句惊呼，便一命呜呼，香消玉殒。望着她的残魄，我抬手便塞进了随身带着的瓶子里。

　　紧接着还没等我出手，邪神便又对那汉子下了手，我闯进屋里时，那刚刚还啼哭的婴还已经能够站立了，一脸迷茫地看着我。

　　我才一升起的想杀死她的恶念瞬间消散，我蹲了下来，和她对视，发自真心地笑了笑，“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好不好呀？”

　　她似懂非懂地看了看我，并没有表示不愿意。我便将她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将被吞得只剩下两魂三魄的汉子的残魄也收进了瓶中。接着便又招了一朵乌云，踩着回到了山顶上。

　　小小的邪神已经睡着了，我轻轻地把她放在吊床中，看着她熟睡之后，才选了三里开外的地方，将两个残魄放了出去。见他们彻底归了天界，我才回到大柳树边。

　　“我想我有办法保护你的。”我轻声说着，给小邪神掖了掖被角，“人间界才稳定几百年，莫要作恶，徒增事端。”

　　我跳到了柳树上，此时云开月明，一道清冷的光罩在山顶上，我将远处的结界渐渐收拢到自己手里，默默地加固着我所在的这片山头的结界处。我看了一眼下面吊床上睡着的小邪神，只见刚刚还像个一岁的孩子的她，在我对她有所防备的时候，已经长大了很多，此时胖乎乎的她仿佛已经如同两三岁的人间娃娃了，而面目也已经看得出来有些清丽的感觉。

　　我叹了口气，笑着闭上了眼睛，同时也在一刻不停地吸收着月的光华，免得到时候真的打起来自己技不如人。

　　醒来之时，邪神跑的不见踪影，她的气息非常强烈，就在我锁柱的结界范围之内，我欣然地坐在大柳树上，用神识感应她的动向。她一会儿蹲下来看花，一会儿跳起来追蝴蝶，一会儿又会钻进小溪里洗澡，活泼可爱，我望着她的样子，连戒备心都少了很多。

　　她于是每个日升月落都在玩耍，和我也只是偶尔对视，她似乎有点怕我，会马上闪开眼神。而这时我便会对她充满怜爱，走过去摸摸她的头顶。

　　她在结界里竟然一点都没有长大，我颇感欣慰，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把这种日子持续到地老天荒。这一天早上，我感应良久都没有邪神的信息，心急火燎地四下里寻找，在一处新生出来的草根处发现了我的结界竟然在那里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漏洞。

　　“糟了！”心念电转，我赶忙往仲默所在的门派而去，可就在这时，结界一阵波动，它排斥了一个人！

　　我赶忙循着感觉过去，看到仲默身边正站着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带着痴迷的眼神望着他。

　　仲默疑惑地揉着自己因为撞到结界而红肿了一片的额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身边的小姑娘说，“是这里吗？”

　　小姑娘点点头。

　　仲默道：“那便好，可……可这山头上只有一位姑娘啊，你是谁？她的女儿吗？”

　　我快步上前，一把拉开了邪神和仲默，将邪神整个人都带进了结界之中。迅速收敛怒气，邪神的头发才瞬间停止了生长。

　　不知是不是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到。仲默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我，忽然惊喜地道：“仙……姑娘！好久……好久不见！”

　　我本想早点打发他下山去，自己对付邪神，可眼下来看似乎并不能立刻实现了，于是干脆也不再拘谨，笑道：“别来无恙？”

　　仲默似乎一下子就兴奋了起来，他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又舔了舔嘴唇回答道:“我……几次想到山上来感谢姑娘的，可是门派把上山的唯一一条路封死了，成了禁地，我不敢违抗师门命令，这才许久未曾来感谢姑娘当时的收留之恩。”

　　我摆摆手，“现如今可还有师兄弟们胆敢欺负你吗？”

　　仲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敢了，我们都长大了，便不再像小时候那般淘气了。”

　　我点点头，笑道：“那便好，若有人欺负你，便也该以其人之道还之。”

　　仲默道：“是啊是啊！”

　　山顶上陷入沉默之中，邪神忽然发出一声吼叫。我转头去看她，不知何时她的头发便又长了一大截，我恍然道刚刚自己确实动了些坏念头，顿时觉得有些后悔。

　　“对了，这位小姑娘是……”

　　“是我一位故友……”想了想又赶紧改口道：“的女儿。”

　　“不会说话？”

　　我赶忙点点头。仲默了然地微微侧头去看邪神，颇有些惋惜的说：“可怜的姑娘，之前在山下迷路了，姑娘还请看好她，山上各种猛兽精怪太多，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怕是要后悔的。”

　　我欣然受教，“昨日太累，睡得有些熟，谁知她便跑出去了，有劳道长把她送回来。”

　　仲默连连摆手，“哦，对了，前些日子我见到了一只狐狸，在山脚下转。”

　　“狐狸？”

　　“对，就是二十年前，我从山上下去之时，姑娘让我带下去的那一条，它似乎已经成了精了，尾巴都已经有了第四条了。”

　　“它怎么来了？”我心里暗暗有些着急，这傻狐狸虽然是我千年以前的坐骑，可我并不希望它来送死。不知不觉间，我的情绪便有些不稳定了。

　　“对了，那狐狸会开口说话，那日见到我，便求我若有机会见到姑娘的话，帮它带个话。”

　　我认真地向前凑近了些，示意仲默快说，可仲默却双颊一红，自己径自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半晌才道：“那个……那个狐狸说，希望姑娘你珍重，还说此事非同小可理应速战速决，以绝后患。”

　　我脑子里嗡然一声，转头果然看到邪神此时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她头发有几仗来长，身形也陡然拔高，脸上虽然不施粉黛，可颜色确实极度出众的。

　　我深吸一口凉气，可仲默却哆哆嗦嗦道：“这……这……这个姑娘莫非是怪物吗？”

　　邪神邪魅一笑，妩媚的双眼带着无限的情谊，赤果果地飘向仲默，带了些呼之欲出地男女情爱的邀请和试探。可就在这时，仲默却眉心一蹙，双眼闭上，原地盘腿而坐，举着到家的手印在胸前，念起清静经来。

　　我竟然觉得此时的情况有些好笑，一个使出浑身解数来勾0引，另一个竭尽所能地排斥。两两相抵，竟然谁也不能彻底压倒谁，我心想，这仲默道士莫非便是上天赐给我来协助我的？

　　忽然狐狸的声音又在耳边回响起来，那声音道：“神尊，切莫姑息养奸啊！速战速决方能还一方太平！”

　　邪神似乎受到了这股恶意的侵袭，瞬间便增大了起来，她俨然已经是最为明媚的模样，香肩半露地看着我，露出了一副既贪婪又纯真的违和的神情来。

　　我想，这世间的恶意是真的除不尽的，即便我拘着她，她也早晚会因为接触到恶意而唤醒她的神识。那个时候，人间界便会再次打乱好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和善良。把负面的情绪又一股脑地汇集起来，再把人间界变成炼狱？

　　于是我也不再犹豫，催动灵力从自己的魂魄里抽了一根炼化过的闪着耀眼的白色光芒的天绝碎魂链出来，猛地朝着邪神那让人神魂颠倒的绝世容颜之上。

　　邪神邪魅一笑，并成剑指，一道闪着幽幽黑气地剑便朝着我冲了过来。我链子一甩，便迎了上去。那剑瞬间幻化成无数小剑，四面八方地朝着山下而去。

　　我凝聚心神，把那些小剑尽数包裹进了我所布置的结界之中，接着把这些东西尽数扔回给邪神，邪神只笑了一下便照单全收，她收了招式，对我笑道：“千年未见，宿敌身手真是退步不少啊！”

　　我攥着拳头，低头看了看胸口，已然红了一大片，有些嘲讽地笑道：“你还是那么固执，除了自己，谁也不敢相信。”

　　“把我尘封千年，还是让我凑成了七苦，重生于世间，我不会让你们任何人好过。”

　　“别废话了，要打便打吧！”

　　“千万别想要杀我，”邪神声音低回婉转带着无限的玩味一般，笑得有些讨人厌的阴森，“你知道的，那只会让我越来越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