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渡知否》执笔汇

137、好久不见

　　亡镰在他的手中轻轻发颤，似乎是因为与主人重逢而兴奋。东方子夜已经许久许久没有碰过亡镰了，熟悉的质感，熟悉的纹路，熟悉的灵力流动……
　　重逢之喜千言万语也道不出来，一人一武器在此刻相对无言。
　　反观另一边的夏子鸢，她窥见了那结界中央冰床上的人，一时竟不知该以什么样的情绪上前。
　　躺着的是她，是两千年前的她。
　　以重生的眼睛看前世的自己，这种感觉很奇妙。
　　夏子鸢缓步上前，欲伸手触碰，又停留在半空。
　　“这是我自己啊……”夏子鸢喃喃。
　　原来自己之前是长这样的么？夏子鸢如是想到。
　　在梦境里与前世的自己相见，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就好像与其他梦一般，醒来就记不真切了。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窥见真实的自己，竟让她萌生了怯意。
　　东方子鸢就那么安静地躺在那里，即使脸苍白而覆有冰霜，也挡不住那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温和、知性但又不可轻易冒犯的气质。
　　夏子鸢沉默地站在跟前，目光从头移到脚部，将自己看了个遍：东方子鸢仍然穿着当年神界大战的衣服，也能看见斑斑点点的血迹，但是整个人都很干净，想来是被东方子夜整理过仪容了。
　　好似时间从未向前走过，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夏子鸢在恍惚中看见了从前，就好像在自己身边一般。
　　寒汐沉默地上前，久远到只剩一个模糊印象的脸庞，如今这般清晰地呈现在自己面前，这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如果不是眼前的这个人，哪里还会有寒汐的今天？又或者说，阿汐可能压根不会活下来。
　　自有记忆起，羽毛就跟在了东方子鸢身边，虽然嘴上说的是主人，但他觉得称呼为母亲都不为过。
　　神界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昨日从未离去，它一直在原地等候，等候着那一些人的蓦然回首。
　　抬手轻抚上东方子鸢的脸庞，错综复杂的情绪经由手掌传递到东方子鸢的身体上。温热的手掌融化了冰霜，化作清流缓缓淌下。
　　“昨日已去，那便让它去吧。”夏子鸢抬眸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又垂了下去，“留着也只是徒留念想，让它埋葬在过去也挺好的。”
　　似是同意，诡异一般的死寂。
　　她眼睛中含着泪光，带着颤音再度开口：“可以吗？”
　　“……好。”
　　也不知道是谁开了口，夏子鸢狠心闭了闭眼，将手移动到东方子鸢身上。
　　灵力的倾注下，身体化作烟尘散去，从山洞飞出去，由着风将其带到四方，只留下了随身的衣物。
　　她将那身衣服拿了起来，不小心抖落了几样东西。
　　一个古朴的香包，已经没有什么香味了。
　　一个纳袋，看起来还可以用。
　　一些零零散散的配饰，不过都碎了。
　　“……”
　　夏子鸢将香包拾了起来，悄声道：“这是我送给阿汐的东西……我一直好好地收藏着……”
　　寒汐沉默无言。
　　她转身看去，举了一下香包：“你……还愿意收下吗？”
　　跨越了万年的香包，如今就这么躺在夏子鸢的手心里。太久远了，久远到寒汐都快想不起来当初拿到的香包是什么样的了，连那味道也记不清了。
　　“我……”
　　踌躇了一番，寒汐最终还是双手接过，收下了那枚香包。古朴的质感，不是很精致，也很陈旧了，但是……
　　“我会好好收着的。”寒汐微微鞠了躬，将那香包放在了自己大衣胸口处的内袋里。
　　眼神飘到余下的东西上，夏子鸢将那个纳袋别到腰间，其余的仔仔细细地包裹起来，一并收进了纳袋里。
　　“好了，我们走吧，得去查查我们应该查的地方了。”
　　夏子鸢他们此次前来，其实是为了调查白狼雪山的异样。千年都没发生过的雪崩，这一次突然就爆发了，还是在这么正常的天气情况下，怎么想都不合理。
　　“把你们的仪器给我，拿着也是累赘。”
　　接过其他人手上的搜寻设备，夏子鸢将其一一放进了纳袋里，然后走出了洞穴。
　　外面是白茫茫的天地，举目望去，什么也没有。
　　羽毛嗷地一声变为兽形，示意寒汐和夏子鸢爬上来。振翅高飞，随着东方子夜往白狼雪山深处探去。
　　那边都是没有开发的地方，看不见人烟，偶尔也能看见一两只妖怪。
　　“你们看，前面半空好像有个黑点！”
　　羽毛忽然喊了一声，直直地看向前方。
　　异兽的视力可比人类好太多了，他们都看不见什么东西。
　　“就是有东西！我们走！”
　　羽毛猛地开了空间裂缝，一头扎了进去！东方子夜紧跟其后，出来时就已经到了羽毛所说的“黑点”跟前。
　　“狐面黑袍人……”
　　东方子夜发现这人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猛地直冲过去就是一拳！
　　“嘿哟，来了啊。不陪你们玩咯！”
　　狐面黑袍人下一秒就消失在原地，不见了踪影。
　　扑了空的东方子夜差一点就能抓到那狐面黑袍人了，他刹住脚后懊恼地转身，随后注意到了底下的躺在点点血迹里的家伙。
　　他带着疑惑飞落下去，只见是一只雪狐。
　　“喂？喂！没事吧？！”东方子夜检查了雪狐的伤口，连忙招呼，“快下来！这家伙受了好重的伤！”
　　“？！”
　　他们赶紧降落在地上，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急救了这只濒死的雪狐，伤口用布条包扎了起来，还渡入灵力以支撑它的心脉。
　　“咳……”好大一会后，雪狐终于是睁了眼，眼神迷离地看着他们，“你们……”
　　哇的一声又是一口血，好在吐出来之后雪狐已经可以正常说话了：“你们是谁啊？”
　　“我叫东方子夜，刚刚看见……”
　　“东方子夜？好熟悉的名字……”
　　雪狐挣扎着从东方子夜的怀里爬了起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哎！你们救了我？谢谢你们！”
　　忽然它想起来了什么：“东方子夜……啊对！你是东方子夜？！那个死神东方子夜！阿奶说的那个是不是？”
　　“额……对，是我。”看雪狐这个样子，应该是没什么事了，东方子夜也算是放下了心。
　　夏子鸢皱了眉：“阿奶？你阿奶是谁啊？你是不是雪狐精灵？”
　　“阿奶叫雪荩，是雪狐族族长。我是第三任族长雪苓。”雪狐如实说了自己的身份，“阿奶说过神界的生神和死神是雪狐族的好朋友，要以好礼相待。真是抱歉，雪狐族如今遭了重创，怕是没有办法招待贵客了。”
　　这只名为雪苓的雪狐，心智尚有些幼稚，但还算是真诚，懂得明辨是非。
　　“招待的事情不做也罢，现在重要的是，雪狐族怎么了？”夏子鸢看到了周围的打斗痕迹，触目惊心。
　　雪苓勉力往前走着，指了指脚下的万丈深渊：“雪狐族历来生活在雪山之上，不仅负责栽培雪原珍稀植物，也负责看管一样东西，是一块千年寒冰制成的板子，我们称之为冰书。”
　　“冰书上记录有一些文字，虽然我们看不懂，但是我们一直在守护着，这是老祖宗的教训。如果被窃取，或者是被人知晓了冰书的内容，将会有大事发生。”
　　“先前与我交战的那个人就是为了冰书而来，他重创我族人，我与他厮杀至此，险些丧命，好在有你们……”
　　夏子鸢在其身后与别人对视，所有人的心情都沉重无比。
　　“狐面黑袍人……到底想干什么？！”
　　茫茫雪山上，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对了，你们不是这里的人吧？还是早些离去的好。”雪苓转过身来，“一个族群不能失去主心骨，这个道理对于一个城市来说，是一样的。”
　　寒风吹动着它身上的毛发，纵使身负重伤也不妨碍它露出坚毅的眼神：“我必须回去重振族群，孩子们都在等着我。很抱歉自说自话了这么多，如果安宁了下来，雪苓必将登门拜谢。”
　　雪苓纵身一跃，跳下来悬崖，几下就没了踪影。
　　“雪狐族一个个的都这么的……个性十足？”羽毛全程不敢说话，生怕被雪苓认出来自己就是当年被它阿奶撮合的那只异兽。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好再去叨扰什么了，回去吧。”
　　寒汐再度爬上了羽毛的背，示意该离去了。
　　几人点点头，回到营地归还了设备，欲要离去的时候，却被方血梅的人叫住了。
　　“几位请留步。你们是白家的吧？我们方姐想见你们。”
　　眼神交流了一下，几人跟着那个人上了车，离开了救援现场。

　　“说说吧，你们来这里是干嘛的？”方血梅穿了一身绒芯旗袍，取了打火机为自己点上了一支烟，眼神示意秘书帮忙倒茶水。
　　寒汐目光冷冽：“我们与组织报备过了，是来帮忙救人的。”
　　“吼哦？”方血梅笑出了声，烟圈都颤了，“这么简单的理由？怕是没几个人会信。说说吧，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秘书烧好了水，为各位各自准备了一杯茶，递上了两盘点心，随后退了场。
　　烟圈后，方血梅的眼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我可不是来害你们的，我是来找个合作伙伴。”
　　见各位不言语，方血梅叹了一口气，又吸入了一口烟，然后吐出：“这样吧，我跟你们讲个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啊，有一个小少爷。他呢，无忧无虑地玩，也很懂事，聪明伶俐。他的父亲见世面很广，小少爷也就认识了很多人，不知不觉地，就懂得了如何戴上面具与别人交谈。”
　　“后来啊，小少爷的父母突然离开了，留下小少爷一个人。有一个小姑娘出现了，算是小少爷儿时玩的比较好的一个朋友，只可惜因为家里的原因没有陪伴他多久就离开了。小姑娘想安慰小少爷，可是小少爷好像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大人，成为了主人。”
　　“小姑娘心想啊：我认识的那个小少爷哪里去了呢？”
　　“又是因为家里的原因，小姑娘不得不离开了，小少爷又是一个人了。多年以后再见，也只是视频电话里的一瞬而已。”
　　方血梅的故事讲完了，她捏起一小块点心，含入口中，细细品尝那味道：“有点苦，但是回味了倒是甜得很。”
　　“那个小少爷，是白家家主白鹿鸣吧？”东方子夜没有动茶点，只是双手抱膝这么坐着，“还有那个小姑娘，应该就是您吧，方姐？”
　　方血梅倒是认得挺爽快：“对，是我。”
　　“所以呢？你想干什么？”夏子鸢见其吃得蛮开心的，也悄悄拿起一块一口吞下，“嗯！好吃！”
　　她掐灭了烟，起身拉上了帘子，而后坐下，压低了声音：“我怀疑组织首领的那群人在谋划什么坏事，我想给这贼船打翻了。”
　　“组织？”
　　他们几位，除了寒汐，其实都对组织不是特别了解。因为一些旧事情，白鹿鸣也几乎不和他们谈组织的情况。
　　“白鹿鸣这家伙没跟你们说过组织的情况吗？那倒也算情有可原，毕竟……”方血梅将茶杯递到唇部，轻轻呼了口气，然后抿了一口，又放下，“我接下来说的事情，也和他的过去有关。”

作者有话说

　　我恨期末周，我也恨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