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渡知否》执笔汇

126、争论

　　要说这场突如其来的动荡，根源从何而来，因何而发生，没有人知道。键盘侠们只知道，这场动荡，给了他们大展身手的机会。
　　网上的讨论纷纷扬扬，知情人士倒是乱做了一团。
　　组织上下都在因此向各方道歉，布置相应的任务，试图掩盖这一次的纷乱。然而寡不敌众，这个事情还是发酵起来，花了几亿都压不下来热搜。
　　白家的几位此时此刻已经瘫软在沙发上，再也不想动弹了。白鹿鸣则是一边躺着一边接受着组织分发的各种命令，电话这头在点头哈腰，内心则在骂骂咧咧。
　　好不容易电话消停了，白鹿鸣干脆把手机静音了扔到一旁：“烦死了，这都是个什么事啊！”
　　东方子夜哀怨的长叹一声后，换了个无所谓的语调：“我倒觉得，这一次妖怪动乱，未尝不是一种好事啊？”
　　“哈？”白鹿鸣和寒汐皆是一惊。
　　“据我目前所知，千年来，妖怪们都要躲着人类生活，凭什么啊？”东方子夜的食指在半空中画着圈，“人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活在世界上，凭借科技成为所谓的主宰，其他生灵就不能坦然活在世上？依我看，不如就顺了这一次，打破人妖之间的隔阂，让人妖共处，让万物和谐。”
　　“我不同意！”白鹿鸣肃然起身，面容狰狞，指着东方子夜的手在狂颤，语气明显不满，“我看你一个活了几万年的古代人早已把一切都置身事外了吧！世界什么样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关系对吧？！在小牙山里呆了千来年的你，以为在现代社会过上一段时间，你就真的理解了现在的人类在想什么了吗？”
　　白鹿鸣慢慢凑近，缓缓俯下身，盯着东方子夜的眼睛，恨不得把心头的恨意全部灌输进去：“你不老不死，世界什么样与你无干。你强悍非凡，妖怪、人类在你眼里也不值一提。但是你可曾知道！凡人的痛！因为妖怪，我家破人亡！因为妖怪，我无处归去！你怎会知道？！”
　　“我怎会不知道！”东方子夜猛地推开了白鹿鸣，青筋暴起，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暴戾的气息，“你问我怎会知道？那我问你！亲眼看着父母死在自己的面前！亲眼看着自己一众的兄弟战死沙场！乃至亲手葬送自己爱人的尸骨！就连发誓一定要保护的妹妹都无能为力地看着她步入轮回！你怎会懂我的痛！”
　　他步步逼近，直到鼻尖触碰鼻尖，双眼盯着白鹿鸣瞳孔中自己的倒影，咬牙切齿地说着：“对，我不老不死。对，世界与我何干？人类与我何干？纵有一身力量，我还不是照样保护不了至亲至爱之人！白鹿鸣，你又怎会知道我的痛？”
　　两人在沉默地、僵硬地、焦灼地对峙着，压抑的气氛让在座众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看着至亲至爱之人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这一直一直都是东方子夜的心头刺。虽然他平常不说什么，甚至脸皮极厚地拉着其他人去寻些乐子散散心，实际上内心备受煎熬，乃至于夜不能寐，心魔难祛——以孤身一人之时最为严重。
　　红瞳蒙上了一层泪光，其主人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哽咽：“对不起……可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我也不想孤身一人，一千零一十八年啊……我又怎能知道，这人世间的变化呢……我确实不知道……不知道……”
　　鼻子一抽，酸楚味翻涌了上来，难受无比。可东方子夜觉得这不算什么，比起千年的孤独，比起以前的哀楚，这又算得了什么？
　　在夏子鸢心里的那个，吊儿郎当、没心没肺、顶天立地的哥哥，第一次在她面前，没有压制住自己的情绪，甚至流泪了。
　　“那你呢……”起初只是压抑的低音，而后是撕心裂肺的咆哮，“你他妈又知道些什么？！你就是一外人！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东方子夜！你是谁啊？你凭什么在我面前倒苦水装可怜？你不会知道我的痛！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白鹿鸣那双温柔似水的眸子此时此刻充满了血丝和怒意：“东方子夜！我告诉你！我的家族覆灭就是因为妖怪，我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因为妖怪！我知道妖怪亦有善恶之分，但是我不会原谅那些侵害过我的妖怪，更不会允许妖怪在人世间横行霸道！”
　　两人都处于剑拔弩张之时，就差打起来了，吓得众人连忙将两人拉开，才算是勉强过了这一次的闹剧。
　　虽然记忆不算完全，但是夏子鸢印象里，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吵架——因为妖怪。
　　当年发生了什么，白鹿鸣从未和夏子鸢说过，就算偶有提起，也被白鹿鸣敷衍了过去。
　　白鹿鸣总是说：“过去的就过去了，安心当下。”
　　可是，真正放不下的，是他自己吧？
　　那日以后，东方子夜偷偷地在远离白家的城市另一边，租了一套房子。这套房子，也算是他们神界之人的秘密基地了。
　　“你若不诚，我便也不公了。”东方子夜看着房子的布局，随后锁上了大门。
　　争吵后的两人，看似与平日里毫无二样，实际上，非必要的对话，已经少了大半。
　　“我们怎么办啊？”羽毛扯了扯夏子鸢的衣角，“就这么一直冷战下去？”
　　“……”夏子鸢欲言又止，而后叹息，“别问我啊，这场面我也没见过。”
　　“要不，我们去找找白家覆灭的真相吧？”戮看向天际，若有所思，“我觉得这是关键。”
　　羽毛愁眉苦脸地蹲下来，双手捧着脸，嘟囔：“但我们去哪找啊？白鹿鸣又不愿意说。”
　　三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那日争吵的晚上，睡梦中，夏子鸢再一次看见了东方子鸢和周子鸢。
　　已经见面许多次了，所以夏子鸢也轻车熟路地走了过去，像往日一样诉说了所发生的事情。
　　当她说完东方子夜与白鹿鸣争吵的事情之后，三人亦是沉默。
　　“……我从未见过哥哥这般没控制住情绪。”东方子鸢点评。
　　周子鸢也点点头：“哥哥和大哥哥他们从来没有吵过。”
　　夏子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两人观念不同，一个被孤独消磨得麻木，一个被血海深仇蒙蔽了双眼，以妖怪为契机，他们暂时是回不去了。”
　　“所以你们现实世界妖怪如此暴动，准备如何是好啊？”东方子鸢深叹一口气，现实世界的混乱她也只能瞎操心，啥也不能做。
　　眸子缓缓抬起，目视前方的空洞，夏子鸢冰冷而无情道：“组织有令，凡为祸人间之妖怪者，杀无赦。”
　　“……”
　　“阿鸢啊。”东方子鸢忽地冒了一句。
　　“嗯？”
　　东方子鸢起身从背后抱住了夏子鸢，头倚靠着她：“你我本质上是同一人，所以你应该知晓我的想法……”
　　“嗯。”
　　“我想让战争消失，我想让世间和平，我想让万物间不再有歧视，我想让人世间不再血流成河。你知道吗，阿鸢？”
　　夏子鸢双手覆上东方子鸢的手，闭上双眼，微微倚靠东方子鸢的后背。她轻声道：“嗯，我知道。”
　　就算是妖怪倾巢而出，对如今的社会造成了极大的混乱，可日子还是要过。
　　人们逐渐对这一件事情见怪不怪，而警方也派出了精英部队开始狙击作乱的“奇异生物”。
　　与此同时，组织内部的人员也都繁忙了起来，加入了剿灭妖怪的行列中，其中就不乏白家的人。
　　为了避嫌，也为了节省些灵力去应付妖怪，夏子鸢选择不再开启结界，而是选择披上那狐面黑袍以掩人耳目。从那以后，她将那狐面黑袍时刻装在包内，以备不时之需。
　　不知为何，妖怪们倾巢而出之后，那力量是越来越强悍、也越来越难清缴了。
　　一边要忙着课业，一边是无穷无尽的妖怪，夏子鸢已经好些时候没有怎么关注过新闻了。还是某一次上课的时候，施小颜纠结了半天才选择告诉夏子鸢：“子鸢，那个……”
　　“啥？”
　　夏子鸢已经好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脑子转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施小颜的声音。
　　“你看这个……”
　　由于是课上，施小颜只敢偷偷放在抽屉底下给夏子鸢看手机里的新闻。
　　“神秘人频频出现，他究竟是谁？”
　　“神秘人又一次抓住了作乱的怪物，让我们为神秘人欢呼！”
　　“神秘人究竟是人还是什么东西？他为什么如此强悍？”
　　……
　　新闻内的图片是披着湖面黑袍的夏子鸢与各种各样的妖怪作战的抓拍。
　　“……”
　　夏子鸢一阵无语：这图片里甚至有近距离拍摄的样子。
　　现在的人真是不怕死啊！这都敢上去拍，不怕误伤吗！
　　夏子鸢嘴角一阵抽搐，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平息紊乱的思绪。她压低了声音，装作心平气和的样子：“没事，这狐面黑袍连修炼人士都不一定认得出呢，就这样吧。”
　　“妖怪们都在世间露面了，多一个神秘人又未尝不可。”
　　然后夏子鸢就看着施小颜一边点头一边说着“那你看看这个”一边点开了某个软件。
　　移目而去，夏子鸢仿佛雷击在原地：焯！这群人怎么还成立粉丝团了啊！
　　刷了刷评论，全都是各种让人羞耻地脚指头抠出一栋别墅的评论。
　　“神秘人我爱你啊神秘人！神秘人你是谁，我要表白！”
　　“神秘人快降临我身边！我要抱大腿！”
　　“神秘人如果是小哥哥，我就以身相许！神秘人如果是小姐姐，我就主动求婚！神秘人看看我看看我啊啊啊啊……”
　　“上面的，你别抢我的神秘人！他是我老公！”
　　“听我说听我说！神秘人上一次打怪物的时候我就在场，他真的帅爆了好吗！”
　　“我画了神秘人的同人图！可以做头像，不可以商用哦！”
　　“我写了同人文，看看我的！神秘人大战史莱姆！”
　　……
　　类似的狂热评论还有很多，但是夏子鸢已经没有眼睛再看下去了。
　　救命啊！这都是个什么事啊！
　　她在心里哀嚎。

作者有话说

　　救……考个期中考回来忘了写了啥，什么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