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的眼角，你的指尖》夜遥

62、第 62 章

　　撞针击打在空枪膛里会发出轻轻的脆响，围了十几二十个人的客厅里这一声清晰无比，伊萨罗的眼睛猛烈地眨动了一下，无论如何，哪怕明知是一枝空枪，在自己太阳穴上被抠动了扳机还是让人很惊耸。
　　查都隆愣住了，黝黑脸上飞快闪过不同的表情，伊萨罗朝着弟弟一笑，举手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拉下来，查都隆猛地把头扭向父亲，不敢置信地拧起浓眉。跟着林空走进屋里的人一起发动，乌黑的手枪在同一时刻被拔出来，枝枝对准查都隆和手下。
　　这局面连卫天驰都吃了一惊，他盯着疲态毕现的林空，抿紧双唇仔细观察。林空摆摆手，枪支又都被收回去，他很缓慢地抬起头，转转脖子，对二儿子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每次你犯了错，你大哥都会替你求情。我记得你们俩曾经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一对兄弟，怎么今天你对大哥，就这么毫不留情？”
　　查都隆闭着嘴，神情难辨地看着父亲。
　　“为了什么查都隆？这么多年，你对我和你大哥的苦心，就一点也不能体谅？”
　　查都隆撇撇嘴角，欲言又止。林空笑了笑，转脸看向站在一边的巴颂。巴颂的脸色也很难看，丰满的胸脯因为剧烈呼吸而起伏着，她一直在看着查都隆握在手里的那枝枪，空枪。
　　“巴颂，你怎么说，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置老二？”林空问道，巴颂咧咧嘴想笑，此刻这张漂亮的脸蛋却让人觉得莫名狰狞，她的视线转向查都隆的脸，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找到些什么。
　　“你不说，那就你说，伊萨罗！”林空手一伸，第二枝枪抛向大儿子。伊萨罗接过这把沉甸甸的枪，略一迟疑，抬起枪，枪口却是指向巴颂。
　　林空哈哈大笑，巴颂脸色难看无比：“伊萨罗，你这是什么意思！”
　　伊萨罗哼一声：“巴颂，到了现在，你和查都隆干的事还能瞒得住人吗？我告诉你，你们俩的事父亲早就知道了！一直姑息着你们罢了，谁知道你们俩不仅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做出更多对不起父亲的事！”
　　巴颂冷笑：“伊萨罗，你少血口喷人！”
　　“巴颂，你们的事情败露不是一天两天，半年前父亲就吩咐过我要留心你的举动，你以为那么多货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事全是你们诡计得逞？你太小看父亲和我了！若不是查都隆你一直龟缩在清迈自己的地盘不肯出来，你们能嚣张到现在吗！父亲并不是治不了你，只是顾忌着上上下下兄弟们的切身利益，不想在内部引起火拼，平白让外人捡了便宜。现在你果真得意忘形，有胆子离开清迈踏进大宅的门！当着祖辈画像的面，当着父亲和兄弟们的面，查都隆，巴颂，你们自己说，应该得到什么样的惩罚！”
　　一室静默，向杰听不懂，也猜出了大概，他看看卫天驰，卫天驰盯了他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卫天驰心里明白，自己泰国此行是来当诱饵的，不过这个当法却和林空事先讲的不一样，这只老狐狸，为了对付亲生儿子什么办法都能想出来。不过伊萨罗有一句话说得很得卫天驰的心，不能在内部引起火拼，平白让外人捡了便宜。
　　他和向杰分明就是外人，难道林空不怕让他们知道了家丑，日后有不利的地方？
　　□□不是法院，不讲证据齐全那一套，伊萨罗指控的话说完之后，林空的默认也就宣判了巴颂、查都隆的有罪。巴颂却是渐渐放松了情绪，在查都隆面如死灰的时候，她甩了甩长发，弯下腰从茶几上拾起烟盒，姿态撩人地把烟放进嘴里，点火，深吸，朝着伊萨罗手里的枪缓缓吐出去。
　　“我没什么好说的伊萨罗，想必你已经决定应该怎么处置我了，是不是？”她耸耸肩，“尽管来吧！”

　　占地广阔的庄园里肯定有湖泊，来的时候是夜里，向杰在路过湖泊走进大宅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现在灯光全部打开他才看清楚，被粗铁丝网围住的池里栖息着很多鳄鱼，被灯光和喧哗声惊醒后一只只在水面浅滩上不耐地翻滚。
　　查都隆和几名手下都被捆缚住，巴颂只是被两个人押住胳臂，看见这一池的鳄鱼齐齐惊呆，他们，包括卫天驰和向杰在内，齐齐惊呆。查都隆第一个哀嚎出来，跟着他从清迈来的几名手下也一起跪在地下磕头求饶，林空丝毫不为所动，眼风过处，伊萨罗的人提起一名查都隆的手下，隔着铁丝网抛进鳄鱼池中。
　　接下来发生的惨状让向杰深刻地记住了很久，他两只脚牢牢扎在地下，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扭开头。
　　数条鳄鱼迅捷无比地扑向被紧紧捆住的男人，分成几个方向把他往池水里拖。男人的求饶声迅速被惨叫取代，在水里沉浮挣扎。血腥味吸引了更多的鳄鱼，一条条表皮粗砺的冷血动物纷纷聚集过来，长长的嘴紧紧咬住男人身体的任何部分，鳄鱼庞大的身躯在池水里利落地一个旋转，这部分血肉筋骨连撕咬带拉扯地从身体上剥离。鳄鱼太多，占据不了有利地形的干脆就来争夺同类嘴里的新鲜血肉。
　　一切平静下来也很快，残缺不全的身体被拖进池水深处，水面上冒出一股又一股血腥的气泡。
　　查都隆和手下都被吓傻了，血腥味夹杂着某些人失禁排泄物的臭味弥散在鳄鱼池边。
　　一个又一个扭动惨叫的人被抛进鳄鱼池里，查都隆已经完全瘫倒，涕泪横流地呼唤着爸爸。林空眼睫微眨，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幼子，闭起眼睛。
　　当查都隆也被抛进鳄鱼池里，岸边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了巴颂的身上。她依旧站立着，虽然身躯有些发抖，可脸上却还不可思议地保持着微笑。伊萨罗挥挥手，押着巴颂手臂的两个人作势欲把她架起来，她低低唤了一声林空的名字。
　　林空睁开眼睛看着巴颂，她摇摇头，长发有些散乱地挡在脸上：“虽然是这样的结果，我……还是要谢谢你这么多年的照顾。”她的视线往下想看看自己胸前的项链：“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不要让它跟我一起被扔进鳄鱼的嘴里，把它拿回去吧！”
　　伊萨罗催促着手下的动作，巴颂轻盈的身体被举离地面抬到铁丝网边。
　　卫天驰全神贯注看着巴颂的时候，只觉得有一道凌厉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身上，看过去，却是林空一双精光暴射的眼睛。他心里顿时明白过来，大叫一声：“住手！”
　　伊萨罗有些惊讶地看着卫天驰，卫天驰却不理会他，径直走到林空面前：“林老大，咱们合作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求过你，这回，算是求你卖我一个人情。放了巴颂，把她给我！”
　　林空扯了扯嘴角，伊萨罗沉声道：“小卫，你刚才也说过，这是我们的家事，请不要插手！”
　　卫天驰很无赖地笑笑：“伊萨罗，查都隆已经不在了，留她一个巴颂又能有什么用？你把她给我，我带她回平港，这辈子也不让她回泰国，怎么样？”
　　“休想！”伊萨罗继续指挥手下的动作，林空有些黯哑的声音响起：“先等一下。”
　　“父亲！”
　　“小卫！”林空看着卫天驰，“你……是真的想要巴颂？”
　　卫天驰笑笑：“真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喜欢她。”
　　林空浓眉一挑，卫天驰收起笑容：“林老大，我放下这句话，你把巴颂给我，之前损失的四批货就当是我送给你的谢礼！”
　　林空没有犹豫多久就让大儿子把巴颂放下来，这时候鳄鱼池里所有的惨叫与挣扎声全部静止，犹不餍足的鳄鱼大张着嘴等待下一个食物被抛进来。伊萨罗坚持了一小会儿，最终听从父亲的命令放下了巴颂。落地的巴颂明显没有了支撑的力气，身子一软便往下瘫坐在地上。
　　林空走到她面前，深深地看了一眼即使在这种境况下也保持着惊人美丽的女人，两个人视线相交，他大手一伸从巴颂脖子上扯下十字架项链，远远地抛进鳄鱼池里。
　　“滚吧，这辈子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巴颂紧咬着嘴唇不让泪水夺眶而出，卫天驰知道此时不能久留，他过来拉起巴颂，向林空道了一声谢就往外走。走出几步，林空突然又喊巴颂的名字。
　　巴颂停下脚步，慢慢地转过身，林空对她深深地一笑，却突然抬起脚猛地往她小腹上一踹，卫天驰拉扯不啊，巴颂向后飞出有一两米远，翻滚着趴在草地上直不起身。
　　坐进汽车驶离林空的庄园，瘫在后排座上的巴颂伸出手扯住前排副驾驶座上向杰的衣角，向杰回头：“怎么了？”
　　巴颂深深吸一口气：“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巴颂！”开车的卫天驰回头看一眼，巴颂笑笑：“送我到医院，我应该是流产了……”

　　孩子是查都隆的。林空这一脚踢得太狠，巴颂流产以后出血很多，在曼谷的医院里醒醒睡睡折腾了两天两夜。出院后坐上飞回平港的飞机，卫天驰很平静地对她说：“你不要记恨老爷子，这两天我想明白一件事，他做生意那么多年割头的交情有的是，为什么偏偏拉我来当诱饵？巴颂，他是知道我们俩的交情很深，就是指望着我来保你一条命。”
　　巴颂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巴颂，老爷子对你到底还有些情意，算你没白跟他那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