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在下》明州雪

2、说书

　　长空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欲再理会，离席兀自出了房门，来到一楼大厅。

　　醉仙楼在平昌城中也算有名，不管菜食酒肉、打尖住宿，都算上等。此刻虽早，厅里也已坐了不少人。

　　长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要了份简单的早膳，从衣襟中拿出一张卷轴。

　　寻常置物，一般都放在袖中，而他习惯了束袖，又嫌腰间系锦囊之类累赘，便将置物之处，设在了衣襟中。

　　“小少爷，用早膳呢。”曦澜在他身边坐下，也叫了一份相同的早膳。

　　长空头也没抬，自顾看卷轴，反正这卷轴，在修为低下的人看来，就是一片空白，更何况身边这个……

　　太近了……

　　曦澜趁长空专注在卷轴上，不知何时挪了凳子，几乎贴在他身上，明目张胆地共阅卷轴。

　　长空拿手肘狠狠送了曦澜一击：“放肆。”

　　“哎哟。”曦澜捂着肚子，脸上却挂着笑，倒是识相地稍稍退开了些，“小少爷，我都没有修为，你这样会打死我的。”

　　我唐唐中泽灵蛟，不能和这种凡人一般见识。长空心里念着，闭眼，深深吐纳了一息，继续看卷轴。

　　卷轴上密密麻麻全是字，是中泽东岸龙神庙中凡人们的祈愿。

　　“龙神大人，一定要保佑我儿和媳妇安然无恙。”

　　“冤有头债有主，我家与那女鬼无冤无仇，可千万别来找我们。”

　　“龙神大人，求您惩治女鬼，让她早遭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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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曦澜一条条地读下来，每读一行，长空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你如何看得见，你不是没有修为吗？”长空啪的合上卷轴。

　　“小公子你瞧，我方才说修为忘带了，你又不信。这下却怪罪起我来。”曦澜故作委屈地瞧了长空一眼，眼梢里的笑意仍然，“现下可信我了？能让我协助你了？”

　　长空不搭理他，曦澜自顾自说：“你是来捉女鬼的？看来这女鬼凶恶得很，杀了不少人，而且还杀与她毫无干系的人。”

　　说了两句正经的，又开始拐弯：“小少爷，你生得这么俊俏，可得小心呀，万一这女鬼……”

　　“闭嘴。”长空赏了曦澜一个眼刀，论长相，曦澜这张脸更讨女鬼欢心才是。

　　“好。”曦澜听话得很，竟正不说了，默默地拿手支着下颔，看看周遭，再不时无意似的看看长空，一脸笑就没停下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讨着了追了半辈子的小媳妇。

　　不过多时，小二送了早膳上来，米粥包子上桌，正要走，长空伸手拦住他去路：“小二，问你个事儿。”

　　名店的小二待客之道学得极好，笑脸迎人：“小公子您说，不是我自夸，这平昌城里的事，我不敢说全知道，但八|九成还是清楚的。”

　　“那正好。”长空说，“听说你们这城里，最近有女鬼作祟，你可知……”

　　小二的笑陡然僵了，尴尬地嘿了两声：“这个……这个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曦澜将一颗贝珠塞进小二手中：“这下可知道了？”

　　“这……”小二捏住贝珠，不肯放，嘴里却也不肯漏风，犹犹豫豫尬笑半晌，见门口又有客来，赶紧脱身，“两位公子哥，我先去招呼哈，一会动作慢了，要挨掌柜骂的。”

　　“呦，时辰到了，来得刚好。”大门口，五六人结伴而来，在大厅戏台子前的位置落座。

　　台上，说书人将醒木放正位置，执扇摆了几下，亮开嗓门。

　　“话说三千年前，三界一场大战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未央城魔族为祸人间，天神界诸神下界诛魔。这一战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当年木灵神手持诛魔剑，与金灵神，瀚海海神三尊……”

　　这是要讲神魔大战的故事了。

　　长空眼神一亮，看向高台，台前前两排的位置已经满了，早知道刚才就不坐这么角落了。

　　曦澜却不笑了：“小少爷喜欢听这个？”

　　“海神大人骁勇善战，斩杀魔头荧惑，还三界太平，如此英雄故事，有谁不喜欢。”长空正眼都不看曦澜，摆摆手，“别说话，听他说。”

　　曦澜抽出腰间折扇，在虎口轻叩，缓缓展扇，瞧着台上说书人。

　　“瀚海海神在战场最前线，离魔王只有数步之遥，木灵神将诛魔剑射予海神。海神怒然大喝，一手舞海神剑，啸浪从剑尖卷出，断魔王退路，一手出诛魔剑，一剑……呃……”

　　说书人醒木一拍，突然卡了壳，猛灌了一大口水，对着脖子又揉又按，张口：“啊！呃！呃呃！”发出了几声公鸭般的叫声。

　　“哟，怎么啦，怎的不说啦。”台下人纷纷起哄，好在这书一般都是说完了，才来看客间讨几个赏钱，现下大家一个子没出，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气愤。

　　可这说书人便苦了，本来一场说完，除了赏钱，还能问掌柜的要几个贝币，现下可好，眼看面前的水碗都喝空了，还一句话说不出来，这一场算是泡汤了。

　　店小二赶忙又倒了碗热水送上去，嘘寒问暖半晌，那说书人却是怎么也说不了了。

　　“各位客官，今儿个先生身子稍有不适，就到此为止了。”店小二给客人赔着笑下了台。

　　“我就不喜。”曦澜摆了两下折扇，收起。

　　长空啧了一声：“扫兴。”

　　正巧那店小二从桌前过，长空便将他拦住：“欸，小二，方才你贝珠倒是收了，这女鬼呢？还什么都没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