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沐子玉

6、第六章

　　第二天日上三竿了，文婧才起来。长时间的睡眠让文婧有些头疼，在屋里缓了一会儿之后才出门吃饭。
　　许泽和徐子季已经不在店里了，店小二儿说，他们一大早就出门了，临走之前，那位面善的公子还嘱咐小二，等文婧醒了之后，先给她热碗粥，不要让她直接吃主食。
　　面善的公子，是许泽吧，对文婧，他一直都这么贴心。
　　吃过了饭，文婧百无聊赖的在街上闲逛。花市为期三天，昨天就已经是最后一天了，今天平江城的游人明显减少了。
　　文婧进了一家茶楼，点了壶最便宜的茶，坐在一楼大厅的一隅，小二还给上了一盘西瓜子，文婧边嗑瓜子，喝着茶，边听客人们聊天吹牛倒也打发时间。
　　文婧正在听隔壁桌一个大汉讲他途经山岗遇到老虎的经历，这时候进来两个人，正巧坐在文婧的对面桌。两人也点了一壶茶，送了一盘瓜子。其中一个瘦瘦高高的，另一个有点黑，我们姑且称一个叫瘦高个，另一个叫黑煤球吧。
　　其中瘦高个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说：“哎，你听没听说宋家出事了。”
　　“宋家出事了？什么事啊，没听说。”黑煤球抓了一把瓜子，做好了八卦的准备工作。
　　“就是那个和朱家穷小子私通的宋家小姐，死啦！”这个瘦高个很得八卦的精髓，前半句话压低了音量，最后两个字还捎带一点长音，让人听起来就觉得像在私下密谋着什么。
　　黑煤球特别配合的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语气也是难以置信的：“什么？宋家小姐死了。前两天我还在花市看到她和朱生了呢，怎么就死了？”
　　瘦高个又喝了一口水，说：“唉，具体的我也不清楚，都是听我那在宋家护院的表弟说的。说是宋老爷给了那姓朱的小子一笔钱，让他离开了平江城。这宋老爷让小姐藏在屏风后面，亲眼看着他离开的。平江城谁都知道，朱家没落了，宋老爷是想悔婚的，是宋小姐一直坚持婚事。先下好了，姓朱这小子为了钱走了。宋小姐伤心的不行，当晚就病倒了，我听说啊，第二天人就不行了，没挺过去，伤心死了。”
　　“这，，，这。。。”这了半天，也没说出句什么来。
　　文婧一旁听着，也很是为这位宋小姐鸣不平。不由得，文婧脑海里回想起了水上花市那天看到的那两个人，听讨论应该就是他们了。
　　那个瘦高个喝了口水，接着说：“这宋老爷啊，现在都不相信女儿是真的死了，所以死讯现在也还没传出来。”
　　这两人聊天音量也不低，文婧听的一清二楚，周围几桌当然也都听见了。
　　在这本地人居多的小茶楼里，宋家这样的大家谁没听过啊。于是更多的人加入了讨论的大军。有人责怪朱生见钱眼开，为了钱抛弃了对自己一心一意的青梅竹马；有人说宋老爷太势利，看朱家没落了就毁亲，听说还巴结上了官员，想把宋小姐嫁过去做妾，这才酿成了悲剧；还有人说是这宋小姐红颜薄命，为了一个穷书生把性命都搭上了，太傻。
　　一时间众说纷纭，茶楼里的客人也换了几波了，宋小姐的事还在被讨论。
　　文婧听了很久，她也替宋小姐觉得不值，好好的姑娘，说没就没了。
　　从茶楼出来都已经是下午了，找了个小店点了一碗面解决了午饭。结果饭馆里也在讨论宋家小姐的事，而且传的版本还和文婧在茶楼里听的有出入。
　　有人说宋小姐看见朱生离开，吐出一口鲜血，然后就死了；还有的人说是宋老爷逼走了朱秀才，小姐想和他一起走，被宋老爷拦下来，急火攻心死的。反正什么版本都有。
　　文婧边吃边听着，不由得感叹了一下“流言猛于虎也”，古人诚不欺我也。

　　到了下午，街头巷尾热议的都是宋家的事情了。文婧吃了饭，坐船游了一遍平江城，一下午也就过去了。回到客栈的时候，许泽和徐子季还没回来，文婧坐在一楼的窗边等他们，看着太阳渐渐西沉，直到最后一抹光亮消失，一楼已经没什么客人了，小二收拾了一下，在柜台上点了一盏煤油灯，边等晚归的客人，边看晚上还能不能有来住店的客人。
　　最后就剩下了文婧和店小二两个人，小二还给文婧面前的茶壶蓄满了水。
　　这一等，就等到快打烊了两人才回来。不管是平日总是温和的许泽，还是冰山体质的徐子季此时都是一脸的疲惫，一看就是累了一天，都蔫了。
　　但看二人虽然带着倦意，但是焦急愁苦的神情已经不见，想来应该是丝线问题解决了吧。。
　　二人进来看文婧在等他们也有点惊讶，毕竟这个点，平时文婧都已经睡下了。
　　三人坐在一楼大厅，文婧问道：“怎么样，生意上的事解决了吗？”
　　许泽喝了一口水，点了点头，“恩，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今天还真是多亏了子季兄，不然这生意可能就做不成了。”
　　徐子季也喝了一大口水，疲惫的脸上还带着点笑意，边点头便说了声：“恩，没错。”
　　许泽直接被水呛了，边咳嗽边用手肘撞了一下徐子季：“喂，能不能谦虚点。”
　　徐子季挑眉看向许泽：“这个时候不能谦虚，要诚实。”
　　文婧在一旁偷笑，许泽听了则是一脸“我竟无话可说”的表情。
　　文婧控制着自己的笑意，看着面前拼命喝着水的两人，问道：“这么喝水，要把自己灌成水饱啊？你们没吃晚饭么？”
　　徐子季言简意赅“当然没。”许泽立马一副苦瓜脸：“一直忙到现在啊，别说饭了，水都没顾上喝啊。”说完一把喝光了碗里的水。
　　文婧看他们这样子，借了店里的厨房，热了几个馒头，炒了个小菜，让他们充充饥。文婧把饭菜端上桌的时候，两人直夸文婧手艺好，风卷残云的吃光了饭。
　　三人回了二楼，文婧并不困，许泽和徐子季虽然跑了一天身体很累，但是精神很亢奋，也睡不着。
　　三人坐在小饭堂那聊着天，现在店已经打烊了，大厅里没有人，只是有的屋子里隐隐透出光亮，有的屋子已是鼾声四起。文婧听许泽讲，他和徐子季去谈生意的事。

　　今日一大早，二人就去了蚕坊，发现布料果然都有了颜色，有红棕色的，有铜绿色的，还有的兼而有之。因为丝线本身是半透明的，所以染上的颜色也没有多重，但是肉眼可辨。
　　所有的颜色都在纺织这一过程中渐渐显现出来。
　　可是纺织怎么会染上颜色呢？周老板从头查了好几遍，从蚕吐丝、生成蚕茧、将蚕茧抽成丝线、水洗、脱水、烘干、清理杂质、将丝线切割到合适长度、梳理、纺织。这么多的环节，可是没有那个环节能让丝线染上颜色啊。
　　许泽和徐子季到了之后，先看了染色的布料，和当初看好的样子差距太大，已经不能用了。没办法，周老板还算仁义，介绍了平江城另一家蚕坊，让许泽去那里看看。
　　他们按照周老板给的地址找到宋府，可是通报上去两人却连门都没进去，只是通报的小厮说宋老爷病了，近期不见客，二位请回吧。就这样被挡了回去。
　　无奈，许泽和徐子季又回到了周老板那，这时候宋家的事情已经传出来了，来蚕坊上工的几个织娘也绘声绘色的把听到的事情传的蚕坊人尽皆知了。
　　许泽和徐子季正赶这时候回来，也明白宋老爷这笔生意是做不成了。可是除了这两家，别的蚕坊不是质量不好，就是规模太小，规定时间内赶不出工来。
　　难道辛辛苦苦争取来的生意就因为这材料不到位就做不成了？这单生意做不成，可不单单是赔钱的事，上贡的衣服啊！这要是做不好那是要掉脑袋的。
　　周老板带着两人从头到尾的又看了一遍，从养蚕缫丝到纺织成布的过程确实没有什么不对的，那这颜色是从哪来的呢？
　　几人又从纺织的地方往回推，一道道工序和以往都没有什么不同的，直到检查到蚕茧。原始的蚕茧里有很多杂质，还有油脂。徐子季看着眼前刚刚摘取下来的蚕茧皱了眉，许泽看到了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么？”徐子季轻点了一下头，说：“是有些，不过现在我还说不上来，我们先去下个地方看看。”几人又去了养蚕的地方。
　　一个个胖蚕在树上吃的正欢，许泽在看蚕的时候，徐子季问周老板附近可有大型矿场。周老板说，这片地附近有一个很大的淘金区。以前很火的，每年都有很多人来，也就是从去年开始吧，金子越来也少，人也渐渐的减少了。
　　而且周老板还告诉了徐子季，前半个月平江城一直在下雨，天气特别潮，所以树下积了很多水，好些天都没下去。
　　徐子季借来一把小刀，把树皮划开，深一刀浅一刀的划了七八下，然后研究了起来。看了一会儿后，徐子季说：“原来如此，许兄、周老板，你们来看。”许泽和周老板凑到树前，顺着徐子季手指的方向看去。
　　徐子季看二人看过来，接着说：“刚看到丝线的时候，我就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一夜之间，所有的丝线纺出来都有了颜色，这么大的工作量不像是人为的，可是当时我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我留意了一下那些颜色，大多为红棕色和铜绿色，这两种颜色都跟金属有关，所以我问周老板这附近可有什么大型的矿场，果不其然。周老板说的那个淘金区应该就是这些金属的来源地了。
　　而且周老板还告诉了我平江城前几日大雨，所以应该是雨水把那些金属带到了这，这几日平江城又暴晒，水分蒸发的很快，金属随着树的生长，到达叶子，最后被蚕吃掉，所以这些丝线才有了颜色。
　　不过金属含量不多，所以到纺织，丝线大量被纺到一起才看得出来。你们仔细的看树上被我划开的部分，也有些颜色。”
　　许泽和周老板凑着看树的时候，徐子季蹲下抓了一把树下的土，接着说：“为了进一步验证我的说法，把这些土晒干，用磁石过一遍，就知真假。”
　　周老板当即命人清理了桑树下的土，许泽看着事情问题找到，走过来拍了拍徐子季的肩膀，没说话。
　　换土工作进行的很快，但是这方法不能立即见效，得等树木开始吸收新的养料才能把金属的颜色全部换下来，所以几人还会在平江城逗留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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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回来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