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沐子玉

3、第三章

　　不多时，那二人也回来了，马车缓缓的向他们来时的方向前进着。一路晃晃悠悠，徐子季一如既往的不太爱说话，许泽也有些沉默。文婧不知该说些什么，马车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在这压抑之中，文婧的心情也变得有些糟糕。
　　突然外面传来争吵声，马车停了下来，坐在门边最近的许泽先打帘下了马车。听见外面应该是有人拦了马车，文婧随后也出来了。
　　出乎意料的，车外的人文婧认识，是在寺门口撞她的少女，少女身边站着一个看起来很强壮的汉子，还有一些下人打扮的男子围在四周。
　　文婧不明所以，问了句：“怎么了？”那少女看到文婧后，表情更着急了，拉着身旁高大男子的手臂：“哥，真的不关这位公子的事，都是琳儿不好，是琳儿不小心...。”
　　“我的傻妹妹，你就别再说了。”那男子打断了少女的话“我不管是谁不好，让我妹妹受了欺负，就得付出代价。”
　　说完目光狠狠的扫了他们三个一眼，徐子季不知何时也从马车上下来了，站在了文婧的身侧。
　　听了那男子的话，徐子季的眉头就紧锁着，不经意间还看了许泽一眼。许泽则是还带着笑意，刚想站出来说两句，文婧就一步抢上前去，开口道：“几位好汉，你们口口声声找欺负了小姐的人，为何拦了我们的马车。这当中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吧？”
　　“小儿休要抵赖，我们的人亲眼看着那贼人上了你们的马车，快把人交出来，否则要你们好看。”壮汉说。
　　文婧听言，回头看了看二人，皆是一脸茫然。文婧问：“那，你们认识这位小姐么？”二人又双双摇头。
　　文婧回身对壮汉说：“几位好汉，他们并不认识这位小姐，而我与小姐只有一面之缘，我们不可能是欺辱小姐的恶徒。”
　　一面之缘？在场的人都听到了文婧这句话。
　　那壮汉又问道：“那你是在哪见过我妹妹的？”
　　“寺门口啊。”
　　这时那少女又拉着她哥哥的袖子，委屈的说：“哥，真的不怪公子，放他走吧。”说这话时，眼睛却一直看着文婧的方向。那壮汉一听这话更怒了，厉声道：“我的傻妹妹啊，现在还帮着他们说话。来人，给我把这小白脸抓起来。”
　　“等...。”文婧连喊了好几个等字。文婧有些不明白了，自己怎么就欺负了人家小姐。
　　“这位小姐，我们不过是在寺门口，你不小心撞了我一下，我何时欺辱过你啊？”
　　“是啊，琳儿再三和哥哥说，是琳儿自己不小心的。”小姐羞赧的回答。
　　文婧听了这话直想骂娘，你那是在替我说情吗？你那分明就是无形中往我头上泼脏水。
　　文婧有些破罐子破摔的问道：“那你们到底想怎样？让我道歉？赔钱？还是抓我去见官？”
　　“哼，你想得到美，毁了我妹子的清白还想一次了结。你必须得娶她，入赘进我们家。”
　　听到这话文婧差点气笑了，也不知是谁给他的自信，让他的语气这么狂。

　　文婧突然想到大哥曾经给自己讲过的土匪抢亲的故事，看看对面的小姐，衣着华贵，还有下人伺候。再看自己，当初为了走江湖方便，便从许泽处领了一身短打。这衣服不像长衫华贵，短衣绑腿，做什么都方便。更重要的是，这衣服有领子，可以遮住喉结的位置。这样的衣服，一般都是穷苦人家或者是大户人家的小厮穿的。
　　这姑娘敢对自己用强，定是因为自己穿的这身衣服让她以为自己是穷苦人家出身，倒插门进富贵人家也不算亏待，所以和哥哥演了这出戏。
　　要不你看，文婧身边这两位，都是玉树临风的人物，样貌也都不错，怎的就没人敢惹。
　　许泽一身华服，气质不凡；徐子季呢，衣物就不必说了，单是冷着一张脸，就感觉不好亲近，哪还有姑娘敢主动啊。
　　思及此，文婧叹了口气，其实这事要解决也简单的很。文婧对着那小姐笑了一下，说到：“小姐还请借一步说话。”一看文婧态度有所缓和，那壮汉也不怎么横眉冷对了。文婧朝着小姐走去，许泽和徐子季看着文婧的背影。
　　待到小姐身边，文婧停下脚步，侧过头，对着小姐耳语道：“其实啊，我也是女儿身的。”说这话时，文婧还刻意缓了语调，轻轻柔柔的，边说着，边伸手拉下了衣领，落出了光洁的脖颈。
　　没有喉结！这事实无比清晰的摆在小姐眼前，她看着文婧，眼神满是不可思议。是不可思议文婧是女儿身，还是不可思议自己居然看上了同为女儿身的文婧，这就不得而知了。
　　看到这样的表情，文婧很满意，拉回了领子，朝许泽他们走去。
　　“好了，没事了，我们走吧。”文婧平静的对二人说到。二人虽然也很好奇，可现在明显不是多问的时候。
　　那壮汉一看自己妹子还处在不可思议的震惊之中，眼见这三人又要走，有些着急，刚想叫人拦住。那小姐突然对着他们大喊了一声：“让他们走。”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动了，那汉子一看自己妹妹状态不对，也顾不得文婧他们了。

　　文婧三人赶紧回到了马车上，驱车离开了。车上，安静，还是安静。文婧都能感觉到二人若有若无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老这么看着，可就是没人说话。
　　文婧有些无奈：“想说什么就说吧，别老这么看着我，怪难受的。”
　　听了这话，徐子季尴尬的咳了一下，许泽笑着问道：“许某只是好奇胡兄和那小姐说了什么，才让我们得以脱身的？”
　　听了许泽的问话，徐子季也认真的看着文婧，看得出他也很好奇。
　　文婧看着眼前的二人，一个冷峻，一个清逸，这不由得让文婧想起了看过的画本子，一个顽劣的理由出现在头脑中：“二位真的想知道？”
　　看两人点头，文婧嘿嘿一笑：“其实吧，很好猜的。我跟在两位这么出彩的人身边，又是一身随从打扮。我就告诉那家小姐，我是二位包养的小倌。自然就...。”点到为止，文婧并没有把话说完。
　　确实，若是文婧是个断袖，是大户人家包养的人，那姑娘实得伤心难过呢。二人听了文婧的话后，都是一脸吃了苍蝇样的膈应，可见这二人还挺直的。文婧看着他们的这个表情，忍着不敢笑出声来。

　　马车一路驶回了旅馆，在没发生什么别的事。
　　第二天，许泽和徐子季商量生意上的事，文婧经过昨天的事后，也老实了不少，只是在周边吃吃喝喝的过了一天。再一天后，许泽得到消息，说汶水城这次的进贡并不是只由一家承担，是多家竞争多个名额。知道了这个消息，许泽还找了一些和自己有过商业合作的商家，进行了联合。除此之外，许泽还跑了汶水城很有名的几个商户，但是谈了什么，谈的怎么样，许泽还不清楚。
　　几天很快就过去了，慕名而来的商户们齐聚一堂，都为了汶水城的这笔大生意。文婧是没有资格去参加的，再说文婧对经商兴趣也不大。许徐二人早早就入了场，文婧就自己在城里闲散的溜达着，感受着烟火气。
　　这汶水城比泗州大了一倍，这几天文婧四处逛着，偶然发现一个好地方。这地方虽是隶属于汶水，但是却处在汶水和泗州交界的地带，依山傍水。此时正值春暖花开的时节，那儿的美景真真儿当得上美不胜收这四个字。
　　文婧一连几天都是在这度过的，想着这这么美，等他们俩忙完了，也带他们来看看。天快黑了文婧才回到旅店，进到店里，小二说有人找她，在她房间里等了好久。是谁？不会是家里人发现她了吧？一颗心顿时七上八下起来，轻手轻脚的上了楼，文婧小心翼翼的把门拉开了一个小缝隙。
　　房间里没有掌灯，但是窗子开着，月光毫无保留的将室内填满。月华的长衫更衬得那人好似仙人一般，好像随时会乘风归去。
　　文婧惊艳的同时也认出了来人，这偏好浅色衣衫的人，除了许泽不做第二人想。文婧进了屋，发出的声响正好让许泽回过身来。
　　“怎么想着来找我？”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文婧笑了出来，许泽也弯着嘴角。
　　“生意谈的怎么样？”这回是文婧开了口。
　　“恩，很顺利，已经派人回去通知家父着手准备了。”
　　“真是太好了，明日带你们去个我新发现的好地方，庆祝一下。”文婧边说边掌了灯，这才看清许泽的脸色不太好。许泽说是这几日太忙，累的，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直到天色渐晚，行人都已归家，许泽才离去。他们约定明日文婧带他们去好好散散心，这几日为了生意奔忙，都没时间好好走走。
　　许泽直到回到了住的旅馆，才露出了满脸的倦容，这几天真是累坏了。

　　这几日生意奔忙，许家本不是汶水城属意的，是许泽和徐子季四处奔波，拉拢了许多大商户联合起来，许下了重利才拿下的。这次许家可以说是没多少利润可图，可这次要是做好，许家的名声就会响起来，赚钱的机会总会有的，可是扩大影响力的机会不是总有的。
　　许泽和徐子季都派了人回家通知老爷，开始准备。
　　生意的事情告一段落后，许泽拒绝了徐子季去喝一杯的邀请，来找文婧。
　　这几日虽然忙得不可开交，可许泽还是留了手下，暗中保护着文婧，虽然文婧对此一无所知。许泽每日听到文婧的消息，当然也了解文婧每天的行踪。拒绝了徐子季后，许泽来到了文婧住的地方，象征性的打听一下，就进到了文婧屋中。
　　屋子里很干净，干净到像是没有人住，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水盆里没有水，手巾也平整的挂在架子上。可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枕头上还有几根长发，镜子前的小抽屉还没关严。
　　许泽就在充满着文婧生活气息的屋子里面，静静的待着，想象着她早起穿衣束发，日间喝茶，对镜梳妆，晚上...。直到文婧回来。
　　那一刻，许泽突然觉得自己是个等待外出妻子归家的丈夫，在这异地他乡，竟生出了归属感。
　　文婧什么都没有觉察到，还和以前一样和许泽聊着天，送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