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沐子玉

1、第一章

　　“哎呦，你个小乞丐没长眼睛啊？”
　　“抱歉，抱歉。”文婧赶紧低了低头，生怕这人纠缠，让人注意到自己。
　　如果有人仔细看的话会瞧出来，这个小乞丐是个小姑娘，如果有人识货的，多看几眼或许还会认出她来。
　　这小姑娘，姓胡名文婧，是当地一富户的女儿，这次是偷偷摸摸离得家。可这出门还不到一天，钱被偷了，饭也没吃上。这会儿正饿的头晕眼花，一不小心撞到了人。
　　这被撞的人一看就是个纨绔子弟，看到文婧这脏兮兮的样子，满脸嫌弃的挥了挥手，连个余光都没有。
　　文婧实在饿的不行了，靠着墙根，想眯一会儿，想着睡着了可能就不这么饿了。这一静下来，文婧开始想家，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一时冲动，不做好万全准备再出门。可转念一想，如果此时不走，恐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因为文婧，要嫁人了。
　　当然，文婧这可不是逃婚，她在家里留了信件的，结婚前肯定回来。
　　在文婧心里，家是肯定要回的，人也是肯定要嫁的。只是在这之前，文婧想去传说中的江湖看看。

　　小时候，大哥每次出门做生意回来，都会给文婧带礼物，这礼物除了玉石首饰，还有一些小玩意，新奇的很。传说就是江湖上的。
　　除了这些小玩意之外，文婧还喜欢听大哥讲江湖上的趣事。大哥跑生意，跟三教九流都打交道，这肚子里的故事也多的说不完。
　　可以说，文婧就是听着大哥口中的江湖长大的。所以去江湖看看成了文婧最大的愿望。
　　今年文婧已经16岁了，还有半年就要嫁到别人家了。
　　这几天，文婧一直辗转反侧，对江湖的渴望越来越强烈。
　　在纠结了几天之后，这天清晨，文婧换上了家里小厮的衣服，留了封信，装着些许散碎银子，就溜出了家门。

　　此时，已近黄昏，文婧已经落魄成了个小乞丐。
　　“快走啊，南城许家今日又施粥了。”前面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边说边往南城方向走。
　　文婧家在北城，离开家后文婧怕走的不够远被家里人发现，所以这会走到了南城附近。
　　这会听到有人家施粥，文婧也赶紧跟上了这些人家，走了并不算远的一路，文婧听了个七七八八。
　　这南城的许家啊，算是南城很富有的人家，做丝绸生意起家，生意做大后又很乐善好施，每月初都会布施。
　　文婧运气不错，正赶上了施粥的时候。

　　一杯热乎乎的粥下肚，文婧感觉好多了。吃饱了之后，文婧猛然想起件事儿来。自己未来夫婿家好像就在南城，好像就姓许！不会吧？这么巧，自己阴差阳错的跑到未婚夫家的地盘上了。
　　文婧定了定心神，第一反应就是：赶紧离开这！第二反应是：要不要偷看一眼再走。
　　文婧还没见过未婚夫，只知道姓xu，名字好像是三个字的，家在南城挺有钱的。
　　和旁边的人一打听，这户施粥的人家就姓许，家中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女儿已经出嫁，小女儿还小。两个儿子也到了娶妻的年纪。
　　不过文婧还打听到，这南城还有一户人家，姓徐。是这南城的首富，家里独子叫徐子季，今年18，半年后成亲。
　　“什么？半年后成亲？”听到这文婧没忍住叫了出来。自己不就是半年后出嫁嘛，看来这未婚夫家就是这徐家了。
　　这许和徐本就没差多少，可能是自己当时听岔了。
　　知道了这未婚夫家，文婧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啊！这徐子季长什么模样？性格怎么样？人好不好？面对这么多的问题，文婧下定决心在去江湖之前，先去瞅瞅这徐子季什么样。

　　问清了路，文婧就朝着徐家走去，走到人家门口了，文婧意识到坏了，自己进不去啊！要是亮明身份，倒是还有可能。
　　但是现在，看看自己身上的脏衣服，再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活脱脱一个小乞丐。别说想看徐子季了，可能还没碰上人家大门呢，就得被打出来了。
　　文婧抓耳挠腮的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这徐家深宅大院，连外墙砌的都比别人家高，文婧一个闺阁里养出来的小姐，怎么可能进得去啊。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文婧突然想到，自己进不去可以等徐子季出来嘛。自家大哥就三天两头的往外跑，做生意嘛，哪有不出门的。
　　文婧找了处阳光充足的地方，没什么讲究的坐在地上，靠着墙根眯着眼睛晒太阳。从远处渐渐走来几个人，打头的是个年轻公子，一身浅色的长衫，看起来温文尔雅，颇有些学者风范。

　　看到有人来，文婧也没动，不过这耳朵却是早就竖起来了。来人直奔徐府大门，送上拜帖。
　　听介绍好像是刚刚施粥的许家的人，世侄许泽。恩，是这个名字。
　　这个许泽在路过文婧身边的时候，好像还看了她一眼，文婧莫名有些紧张，躺尸一样动也没动，看人过去了才松了一口气。
　　看见通报的人请许泽进去，文婧心想：或者过会儿徐子季就能出来了。文婧左等右等，也没见徐子季，反倒是那个许泽先出来了。
　　文婧继续躺尸，却不想许泽看了她几眼之后，走到了她面前来。
　　“小兄弟，我们家今日在城口施粥，没饭吃的人可以去那里领免费的粥喝的。”
　　文婧一愣，还以为他站自己面前什么事呢，原来是发善心的。文婧想着这徐子季不出来，自己也没办法进去，不如在去蹭一杯粥，明天再说。
　　这么想着文婧起身应道：“好啊，公子真是个好人。”文婧往施粥的地方走去，发现许泽也是去施粥的地方，看看现场情况。

　　一路上许泽热心的过分，问东问西。文婧还以为许泽天性如此，也没有想太多，不过回答的话真真假假，本以为也就这一点同路的缘分，有些话想也没想就说出了口。
　　许泽：“小兄弟从哪来啊？以前好像没在南城见过呢。”
　　文婧心想：哼，说的跟南城的乞丐你都认得似的。但看在要去喝他家粥的份上，文婧还是说道：“哦，我从关外来的，外面的日子不好混了啊。”
　　“哦？关外？看来小兄弟去过不少地方啊。”
　　“那是！”
　　文婧说的关外，是她听大哥说的最多的地方，有美女、有烈酒，还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宝和恶贯满盈的恶贼。一看许泽问到关外，文婧添油加醋的把大哥讲给她的故事讲给了许泽，也不知许泽是信没信，文婧讲的倒是绘声绘色。
　　在文婧的故事里，她把自己描述成一个走南闯北的人。许泽一直笑呵呵的，偶尔插一句，很有礼貌的样子。
　　聊着聊着到了施粥的地方，许泽突然说：“这一路聊得甚是投机，不知小兄弟愿不愿意进我许府谋个差事啊？”
　　“啊？”文婧一愣，第一反应居然是：莫不是这许泽喜欢听书？随即文婧并不丰富甚至可以说贫瘠的江湖经验告诉她，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大户人家的公子对一个小乞丐做出如此邀请，恐怕任何一个小乞丐都会开心的答应，那可是衣食无忧的待遇啊。而且有钱人家能图自己什么呢？

　　但偏偏文婧不一样，她是女儿身，又是胡家的女儿，这可图之处似乎不少。
　　所以文婧当即就拒绝了。
　　“许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这南城只是我的一个落脚之处，过几天我就要离开了。”
　　“哦？那接下来小兄弟要去哪？”
　　文婧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去哪，随口说了句：“天地广阔，四海为家。”其实文婧这回答算是很敷衍的了。不料许泽却称赞道：“好！小兄弟豪气，既然这样，许某便锦上添花，送小兄弟一身新行头吧，也算是为了我们这同路的缘分。”
　　文婧没有拒绝，一身衣服而已，文婧如是想着。刚进许家大门，许泽的腿就被一个小团子抱住了。文婧仔细一看，是个粉妆玉砌的女娃娃，看来这就是许家的小小姐了。
　　女娃娃奶声奶气道：“二哥怎么去了这么久？谣儿等你好长时间了。”
　　许泽笑着把小团子抱起来，说：“谣儿乖，二哥带了你喜欢的糖葫芦。”
　　在离许家还有一条街的时候，文婧就注意到许泽让随从买了根糖葫芦，当时文婧就猜这糖葫芦是买给谁的呢？总不会是许泽喜欢吧？
　　原来是给许家小小姐的。

　　小团子伸手接过糖葫芦，吧唧就亲了许泽一口：“二哥最好了，嘻嘻。”
　　小团子赖在许泽怀里吃着糖葫芦，许泽脚下也没停，糖葫芦吃完的时候，小团子也被送回了她院子。
　　一位美妇人接回了小团子，许泽称那美妇人梅姨。看来是许老爷的偏房，那这小团子就是庶出的了。
　　文婧心想：这许泽倒是没有嫡庶之嫌，对庶出的妹妹都这般好。

　　在胡家，大哥胡文州和文婧同是胡夫人所生，两人相差七岁，但从小却很是亲近，大哥也是最宠文婧。
　　文婧还有个姐姐，叫文婷，比文婧大四岁。虽早已嫁做人妇，但在家时，也是很怕大哥的。
　　胡家还有个庶出的小儿子，胡文修。他对大哥更是尊重加听话，别说像这许家小丫头一般，就是在大哥面前言行稍有不端都不行，一来是长兄如父，二来也是因为嫡庶有别。

　　回到现下，文婧一边跟着许泽，一边看着许家。这许家做丝绸生意起家，别的不多，就这衣服布料最多，当然其中也有不少成衣。
　　选了套合适的衣裳，文婧到里间换好了衣服，穿戴停当。出来作别许泽。
　　许泽依然有礼有节，还送了文婧些许盘缠，望着她远去。可文婧前脚刚走，许泽后脚便派了两个人跟了上去。对这，文婧一无所知。
　　出了隘口，文婧就算离开了住了十六年的地方，不过今天文婧没能出城。因为天色渐暗，出城后还有好一段山路要走，文婧找了个小旅店，想着明早再出发。
　　跟着文婧的许家下人看文婧住了店才回去报告给了许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