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风起云扬 ...
-
我心里正捶胸顿足,怎么好巧不巧地一路上偏偏遇见宫里最位高权重的两位角色。
我不敢去端详她的面容,即刻行了万福礼,低下头去。因其尚在夫人之位,所以毋需向她行跪拜大礼。
她的车舆停止不前,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宫规规定,主位娘娘车舆未完全离去,亦或未道免礼时,行礼之人便不能止礼。我只好更压低了头颅,生怕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而我纳闷的是,妃嫔入席,该走奉先殿的正门才是,怎么此刻却出现在了后门这里?
一个出现在拦溪小榭的圣上,一个出现在大殿后门的夫人,我越发摸不着头脑了。
即便低着头,却能感觉到,她的注意力并未落在我身上,而似是在与眼前的宫女对话。
“本宫知道这是庄姝妃献舞的礼服,听说是动用了尚服局司衣司几乎全部的裁匠精心制作,就连曹尚宫和崔典服都为此煞费了心思,本宫实在想看看这礼服做得该有多别出心裁?”峨蕊夫人的语气不轻不缓,音色甚是清亮,虽不似莺啭娇媚,却格外撩人。
“请娘娘恕罪,奴婢们只是奉姝妃娘娘之命去尚服局取了礼服回来,那儿的人本就耽搁了不少时间了,现下更是耽搁不得了。姝妃娘娘还要梳妆发,贴花钿,礼服不能送迟啊。娘娘若是想看,待会儿姝妃娘娘献舞时,您自能一饱眼福。”我虽看不见宫女的神情,却能听出话里的焦灼万分。
“姝妃到时候献舞时,本宫又不能贴上去细细品瞧,本宫只不过是想过一过眼,哪就耽误什么时间了?本宫从未习过舞,每当看见华美非常的舞服便十分羡煞,虽不能穿在自己身上,但沾沾灵气,也是好的。”与宫女不同,峨蕊夫人的语气慵懒,似在应付着无关紧要的事情。
“求娘娘开恩!宴席开场便是姝妃娘娘之舞,实在刻不容缓,耽误不得啊,娘娘!若是开罪了太后娘娘,谁都承担不起啊!”
“是姝妃教唆你们用太后来压本宫的吗?”夫人的声音突然一凛,语气分外重了些。
“奴婢不敢,只是事情紧急,求娘娘暂且网开一面!”
“你这样再与本宫纠缠下去,耽误的也是你们姝妃娘娘的时间,倒不如索性给本宫过过眼,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本宫,你难不成还怕本宫动什么手脚吗?”
“娘娘……”
“你应该清楚,本宫一刻不走,你们便一刻动弹不得,何故执拗到底呢?嗯?”
“可是没姝妃娘娘的命令,奴婢们不能擅作主张啊!”
“她的命令能压得过本宫吗?”
“好,奴婢谨遵娘娘之令。望娘娘看过后,能准许奴婢们即刻回偏殿复命。”
“这样乖乖的才好嘛。”
我的脖子弯得有些酸了,趁着没人注意,稍稍往上抬了几分,余光便能扫到一名宫女端着礼服,立于夫人的轿辇前。翟车上所坐之人,梳着彰显贵重的高耸凤髻,头顶朝冠,上有四凤大花钗九树,小花树相等,两博鬓九钿。一袭妃红缂丝翟袍慵懒地垂在辇轿上,上绣鸾凤,以金、玉、犀作饰。
左右侍从掀开了盖住礼服的锦缎,夫人便抬起一只玉手置于礼服上,摩挲了一会儿,幽幽道:“姝妃真是好福气呀,有幸穿这霓裳羽衣似的华服,本宫何时才能有这福分呀。”
“娘娘若是欣赏完了,请准许奴婢尽快回去复命罢。”宫女催促道。
“瞧把你急得。”夫人收回了手,不紧不慢道,“知道你为主子尽心,待本宫在姝妃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少不了你的好处。”
“多谢娘娘体恤。”可她的语气中却听不出丝毫感激之意。她匆忙盖好了锦缎,端起礼服退回原位,再次向夫人福了福身。
“走吧。”夫人冲着左右侍从摆了摆手道。
辇轿刚刚抬起时,夫人的目光淡淡地经由我身上一扫了过去,慌得我急忙把头低得更低了。
她当然不认识我,应该也没注意到我,我这样想着,强行按捺着自己躁动的心绪。
轿子刚起步了十余步,夫人突然调转头,冲着那名宫女道:“哦对了,你叫簇水是吧。本宫记住了,不会忘记与姝妃善言你的。”
待重翟车消失于视线之中,我才敢直起腰来,那个名唤簇水的宫女身形抖了一抖后,便与身后的几名宫女急急向偏殿方向小跑而去。
我挠了挠头,终于重新踏回了奉先殿。这一路心惊胆战,所幸最后都是有惊无险。
听方才两人对话的语气,峨蕊夫人与庄姝妃似是不和的关系?甚至都当着众人,摆在明面上这样说开了,想必宫中应是人尽皆知吧。也难怪,二人因后位之争本就该势同水火了。今日庄姝妃在太后寿宴献舞,恐怕不只是为姑母贺寿如此简单吧?我猜应是太后有意安排其出彩而为之,礼服都是数百裁匠精心缝制,可见其用意。
可夫人此时出现在后门,是偶然还是刻意为之呢?若是偶然,一些行为又说不过去;若说是刻意,可好像并无所图。
这云谲波诡的深宫里到底都在酝酿着什么呢?我有种奇怪的预感,今日的寿宴似乎会有异事发生。
我后脚刚踏进奉先殿,便有一熟悉的身影向我扑来。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画镜方才听了奚小姐的话,这心都悬到嗓子眼了,左等右等也不见你,听说御驾已快要到奉先殿了,小姐快快入席吧!”画镜一见我立刻作如释重负状,急道。
“你怎么也在此?”
“小姐何时变得这样愚钝啦!今日圣寿节,大赦天下,整个皇宫都忙作一团,小姐你都不用再修习宫规,尚宫局自然也给我们这些侍女放了个假呀!这不就赶快过来找小姐来了。今日百官免朝,大人也在其中呢!”
我依言望去,远处确有数十身着蟒袍,头顶官帽的人。
原来父亲也是要参加宫里圣寿节的,怪不得似未卜先知似的为我备下了最宜献作寿礼的物件儿。
我突然心生一计,或许父亲此时来得正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