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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紫霄天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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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你的好意了。”我道着谢,却并未伸手去接,冷静道,“你我并无交情,我怎好意思借收你的寿礼。出了这样的事全全怪在我自己头上,不应让别人替我负担起这份过失来。你们无论谁缺了这些寿礼,都不妥当。”
“可你怎么办呢!?”晏词急得提高了音量,又意识到有些张扬,恢复了低声道,“若拿不出寿礼可是大不敬之罪啊!”
“趁着眼下陛下及娘娘们都还未到,我索性回一趟承香殿罢!”我将我思虑的结果告知了晏词。
“你疯了?万一你回来得迟了,不就落了更大的罪了吗!”
“只好赌这一把,我估摸着陛下一时片刻还无法驾临此地。”
“能避免的事你赌它干嘛!?圣上几时驾临,更不是能凭你一昧猜测能决定的啊!就听姐姐的,拿我备的寿礼,我们二人均分,起码不会太失礼数的。倘若太后真的以藐视天威怪罪下来,大不了,我们一起承担便是了,总好过你一人!”晏词的语气坚硬,不容反驳。
“奚姐姐!我真的承受不了姐姐这样深厚的美意!恳请姐姐就别劝我了,再耽误一刻下去,我将担罪的风险便多一分啊。”
晏词见我意已决,旁人生拉硬拽都难以拗过来,只好顺应我道:“好吧。你执意如此,我也左右不了,你且从奉先殿后门出去,沿咱们来时的路回去,所幸路途不远,若姑姑问起,我会找好说辞。万一你真的误了吉时,我也定会替你想好脱身之法。你且安心,速去速回!”
我已被她的体贴关怀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匆匆撂下一句:“感激之话请容妹妹等顺利回来后再说!”
晏词还不忘嘱托我道:“千万要避及圣驾及太后的凤驾!”
我听从晏词的话,从奉先殿的后门穿出,又绕至来时经过的拦溪小榭,焦急之心使我踮起脚尖快步起来,又不敢失了仪态,就这样半颠不跑着回到了玉芙宫。
看见案上那方令我今日险些九死一生的彩漆妆奁,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念到休息不得,又慌忙沿原路折返。
来时一路顺畅,这短短时间内,应不会再有人经过此路,回去之路想必也定是十分安全。
可就在我如此设想之际,远处的一道明黄身影令我的心不禁再三颤抖。
因背对那人,又相隔较远,我看不清他身上朝服绣的纹饰,可仅凭这光鲜瞩目的明黄色,身后十数余人的仪仗,令我确认,正是我心中所猜测的那个身份。
一时的惊诧惶恐转而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安心落意。圣上既然还在此地,我便是如何也不会有误了时辰的风险了。念及此处,心中憋积甚久的一口气终于舒了出来。
可大宴在即,圣上何故出现在这拦溪小榭呢?
侍卫随从的眼睛一定紧紧盯在圣上身上不松,我现下处于相背的位置,应该不会被人发现。我便大着胆子探着头望过去,想看清圣上的行为。
凭借我曾两次经过此地的记忆,圣上所在位置,应是垂丝海棠的花圃处。我细细定睛看去,果不其然。圣上这时间赏花?我心中的疑惑更加深了。
隐约看见圣上对着海棠做着什么动作,似在修剪花枝。虽看不清真实面容,可能感觉到,他的动作格外轻柔仔细,似对待稀世珍宝那般。
那样仿佛置身世外、遗世独立的姿态,不禁令我一时出神,挪不动脚步,想再多逗留一刻、就一刻,就像现在这样站在这儿远远地瞧着。
我心中所想象勾勒的帝王,是君临天下,不苟言笑,一举一动均透露着帝王霸气的男子。可眼下,这名男子,似乎与我心中的形象并不如出一辙。他的样子,就像是寻常人家喜欢侍花弄草的公子哥儿一样,毫无被政务缠身的烦闷苦躁。
或许,帝王也并非如口口相传的那样可怕?都说伴君如伴虎,可这句话我实在难以安插在眼前之人身上。
立在仪驾最末尾的侍卫突然甩了甩头,像在寻找什么一般,吓得我慌忙低下了头,蹑手蹑脚地绕过此地。若被圣上发现,我真的便如姑姑所说,与这璟元宫无缘了。也不知是哪位先帝定下的规矩,秀女居然还有不能与圣上相见一说?既然最后都会成为圣上的侍妾,何故在意这之前见与不见呢?
可这不过是我的心里发的小小牢骚罢了,历代先帝皆为圣明,定下这般规矩,一定有非如此不可的理由,哪里是我这一介小女子敢大胆妄议的?我还是先顾及着保全自身要紧罢。
确认了圣上还未到达奉先殿,我心中悬着的石头也落了地,脚步也轻松了起来,没了先前的惊慌不安。
我一边踱着步,一边在心里酝酿起了小主意。
见圣上精心呵护那树垂丝海棠的模样,加之在如此重大的寿宴前,没在筹备宴会,却出现在这棵海棠树下,一定是出于对这花视如珍宝的心意,我何不将这心意加以利用?
圣上既钟意这花儿,必然也钟意有关于这花儿的一切物件儿。
若我在殿选之日择选垂丝海棠花样作纹饰的衣裳,落在圣上眼中时,定能令他眼前一亮,对我自然也能多几分注意,我再稍加把握,从容应对圣上的抛问,何愁不能多得他的垂青?
虽然拿了主意,可这该如何实施呢。在我的印象里,从家中带进宫的衣裳中并无海棠花样的。作为秀女,无身无份,更不可能令尚服局依我的命令照制。宫中女眷又不能私自与宫外通信,托人从宫外吩咐制成了带进来的念头也转眼掐灭了。
看来,是毫无成事之法了。
原本因豁然开窍而兴奋不已的我,又一次陷入无尽的沮丧当中。
一路若有所思地回至奉先殿后门外,正欲踏进的时候,却见眼前一驾重翟车碾压着青砖缓缓驶过,在我面前不远的地方停驻不前。
车身为青质,有金饰于车尾,朱轮,金根朱牙。车厢上饰有重翟羽的图案,青油纁衣为里,绣花紫帷,朱丝网络,绣紫络带,八銮在衡,驾苍色大马。车后有腰舆一辆,舆士八人。舆两旁有团雉尾扇二柄,还有大繖四柄、大雉尾扇八柄,左右横行,为两重。接着是棉花盖二顶,单行。小雉尾扇、朱画团扇各十二柄,横行。最后是锦六柱,左右各三柱,跟从腰舆之后的卤薄,皆内给使执之。
姑姑曾讲过,这样的仪仗及车舆,是皇后所有。
而宫里唯一一位享有此等殊荣的嫔妃便是:峨蕊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