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無患

31、梦死

　　“那代价是什么？”
　　知道这种手段只是类似某种术法之后，洪小明反倒不惊讶了，作为阵法大师的洪小明一听就明白，这种术法跟阵法一样，只对实力相近的对手才有用，而且修改世间规则这种逆天技法，就算只是仅仅改变了洪小明以及尉迟之间这种单个的联系，也是需要付出极大代价的。
　　“代价就是这种战斗方式会自行剥夺我的最大优势。”既然被看穿了，尉迟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反正打起来之后对方也会察觉到。
　　“那也就是说，你最强的无敌肉身没有了。”
　　“很公平，你也没有肉身成圣。”
　　“但是我有神的天赋神通，而且你别以为我只有阵法强，打小我可没少被我爹揍。”
　　洪小明半边嘴角上扬，说不出的自信。红色头发再次变长与整个后背连做一处，腹部以下变得异常巨大，上半身还是人类样子，下半身完全变成了五六米大小的红蜘蛛躯干，看来这便是他半神之体的本来面目。手中鬼头笔也变成了一杆长枪，通体黝黑，枪身全是痛苦挣扎的骷髅，枪头冒着黑气邪祟无比，感觉要是给捅上一枪得浑身溃烂而死。
　　“小明原来是蜘蛛精啊！”尉迟震撼非常，这是第一次见到半人半神的本体状态，若不是还在战斗中非得要来个自拍做纪念！
　　“你花点时间不难破阵啊，而且他维持阵法也要消耗虚，你又不一定输给他，神灵战斗都是拼神力多少，你这是创新不是坑自己吗？”小天眼见肉身无敌的不败底牌都不要了，急得恨不得咬尉迟一口。
　　“别慌小场面，”尉迟安抚了下小天，“虽然对方看上去很能打的样子，但我们军心可不能乱。”
　　“就你一个人加我们两把武器，哪来的军心？”
　　在小天的吐槽声中，尉迟跟是自己四倍大小的小明蜘蛛已经战到了一处。
　　两股强大的能量在两人碰撞之下轰然炸开，附近的大气层都震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听上去就像是好几十吨炸药在渝城上空被引爆。这巨大的轰鸣声也震撼了下方所有正关注这场战斗的人，沫熙等人望着夜空却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万般揪心和担忧，如此大的声响，根本无法想象尉迟在经受什么样的战斗。
　　而夜生活兴致正高的人们条件反射般抬头看了看天，一片黑乎乎的死寂，连上空是雾霾还是云层都分不清，星星都看不见一颗，于是乎人们继续嗨自己的，根本不知道头顶上有两个正杀得天昏地暗的家伙将会决定这个城市的明天。
　　释放了本体的洪小明，不单手上鬼头枪耍的诡异刁钻，下身那八支长长的蛛腿，每一支都可以当长矛刺出。没有法术施展单靠出手的速度，就形成了一个以尉迟为中心的淡红色球状攻击圈。
　　两人速度力量不相上下，可尉迟双拳难敌十手，招架起来倍感吃力，尽管扑天舞得飞快，快到在周身都形成了一层黑白相间的防御，可还是被梨花带雨的进攻伤了好几处，虽然伤势都不重，可是难保下一次攻击就一定能避过要害。
　　洪小明占尽优势，除非尉迟解除两人之间的战斗约束，否则自己获胜只是时间问题。
　　“可惜了尉迟，你还是嫩了些，哪有打架上来先自斩一臂的？”洪小明边说着边加快了攻击速度，又在尉迟背上砍出两道长长的伤口，笑道： “你这新创战术若是好用，早就被其他神灵发明出来用烂了，哪还轮得到你来抖这个机灵，我看你这战术就叫‘先砍自己一刀战术’好了。”
　　“名字纳入考虑范围，战术确实有待改进，但大方向我觉得是正确的。”尉迟身上已经被扎了几个洞，但都没有血流出，满脸都是汗珠，说话都显得有点费劲。
　　“哦？”洪小明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看来我是被你当成了这战术的实验对象了，趁我还有点兴趣，不妨讲将你的计划方向讲来听听？”
　　“如果理论上没有错，到以后我可以用这种方式让神灵无所遁形，从而杀掉他们。所以小明，你绝不会是我最后一个对手。”
　　“听上去好像是可行的方法，不过恐怕你是见不到那一天了，若不是□□玄功护住你精血不外泄，只怕你早就失血过多倒下了吧？”
　　洪小明听得有些心惊，因为尉迟战斗手段的特别，的确有可能不需要借助厉害法器就能杀掉极难杀死的神灵，所以也不知道是夸奖尉迟目标远大好还是嘲讽他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疯子，鬼头枪一挺，狠扎向尉迟面门。
　　尉迟横刀格挡，被这一枪之力顶飞出数百米，一时解了围，可是此时的身体已经是晃晃悠悠，普通人的身躯根本承受不住来自半神雷霆般的攻击。
　　“还不解除术法？你要就这么死了我可没有战胜的喜悦感 。”
　　洪小明悬空缓步而来，浑身上下散发出强者的气息，让尉迟想起了多年前两人相见的那个夜晚，洪小明那个时候就知道会有今天一战，可是他一步步放任尉迟成长变强，甚至推波助澜，只因为他从来都是一个骄傲的人。
　　“解除不了，第一次使用，所以我也不知道如何解除约束，”尉迟勉强站直了身体，身上伤口一动就撕扯得生疼。
　　“生死之战，我居然还被小瞧了，尉迟你太让我失望了。”感觉被蔑视的洪小明气息陡变，杀意已起。
　　尉迟疼得脸色花白，豆大的汗水顺着头发流下来：“有言在先，我确是拿你在试验这个战斗手段，可并没有轻视你，相反我是为了赢你才使用出这个还未完善的战斗方法，我已经尽了我的全力。”
　　“那就是说，得死一个才能知道你的决定是对是错了？”
　　尉迟没有回答，扑天势头一变，行云流水的一刀斩向洪小明，能看出来尉迟想争夺战斗的主导权，连洪小明一只足矛从背后袭来也全然不管不顾，只是堪堪避过要害做的是以伤换伤的打算。
　　一刀出手就要有一刀的作用，加上扑天本身变化多端，忽而成鞭忽而变暗器，一时间以慢打快居然收到了不小的成效。
　　两人又交手数十回合，尉迟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给洪小明造成了不小麻烦，考虑尉迟有□□在身，身体恢复速度要远远强过自身，洪小明不愿意跟尉迟换伤，毕竟半神身躯受伤也是件麻烦事。
　　稍一分神，有股腥风从脑后扑来，洪小明头皮一紧暗道不好，头一偏，身后奇袭而来哮天犬的张着血盆大口一下咬住了洪小明肩膀！
　　“昔时险些命丧你手，今日连本带利还你！”小天多年前差点给洪小明打死，夹着尾巴做狗多年，今日总算大仇得报。
　　洪小明疼得大喊一声，反手将银□□向小天，又用几根尖锐足矛攻击尉迟，不求伤敌只求这危机一刻能一击脱身。但尉迟跟小天这次突袭沟通已久，哪会错过这转瞬即逝的大好时机，手中扑天刀身暴涨，朝洪小明劈头砍下。
　　这配合默契的一刀避无可避，洪小明刺向尉迟的足矛由攻变防守全力格挡这一击，被砍断了两根蛛腿，好在半神身躯坚硬，要不真的会死在这一刀之下，不过另一边小天也是生生的从洪小明肩膀撕扯下来一大块血肉。
　　“好疼啊！”暂时逃得性命的洪小明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血从两足伤口以及缺了一块的肩膀出汩汩喷出。
　　尉迟并不给喘息机会，挥刀而上乘胜追击。这边洪小明也非等闲，立马凝气回神，强忍伤势跟尉迟战作一处，这次两人都是重伤之躯，撕裂的痛楚以及淋漓鲜血激发了彼此最原始的野性，不再纠结畏缩。
　　小天也不再成为奇兵，作为武器之一跟尉迟合作一处加入战斗，一时间战了个旗鼓相当。两人纠缠熬斗，越战越快，只攻不守一心只想将眼前的对手撕碎，从深夜一直厮杀到天色微亮。两人同样的皮开肉绽衣衫褴褛，尉迟浑身苍白如纸，洪小明则浑身血红似魔。
　　此时太阳还在地平线下，渝城的天空一片金黄，远远看去一红一白两个小点在金色的天边上纠缠旋转。
　　而在尉迟与洪小明的高度，太阳已经升上了天空，两个人的脸庞都被映衬得霞光四射。
　　哮天也早已收回，两人都已神力耗尽，到了山穷水尽的阶段，连维持悬停在空中都很艰难，到了分胜负的时刻。
　　尉迟洪小明四眼遥遥相望，也许以后都不会有这么好的对手了，用颤抖的手握紧了各自的武器，大吼一声用尽全力冲向对方。
　　就在一刀一枪即将要穿透对手之时，两道透明的绳索忽然出现攀上了尉迟身体以及双手，突如其来的巨大束缚力让尉迟身形一顿，就这一刹那间，胜负已分。
　　洪小明手中的鬼头枪捅穿了尉迟的肚子，随着旋转之力，被穿透的肠子跟内脏搅在了一起。望着尉迟瞪眼裂眦的痛苦模样，洪小明拔出枪头对准了尉迟的心脏长叹一口气：
　　“有什么遗言说吧，我能帮你的一定做到。”
　　尉迟此刻才看清了这两道绳索居然是自己最开始从洪小明身上砍下来的那两支蜘蛛腿！居然都已经离体这么久了还能操控！尉迟心里苦涩，果然普通人跟半神差别还是太大，他们从生下来就领先太多了。
　　“不过，相比真正神灵，差距还是很大啊。”尉迟感叹着想起了昔日二王庙大殿上那鬼哭神号的一枪。
　　洪小明还没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尉迟的身躯突然就在眼前爆炸开来。不，不是自爆，而是尉迟一直积压隐藏在伤口下的血液火山般喷发了出来！当滚烫猩红的血液溅满全身，洪小明才发觉到身上烈火焚烧的灼痛感。
　　“尉迟你……”洪小明话音未落，整个人天旋地转起来，视线所及之处还看到了自己那一半蜘蛛的身躯。
　　瞬间挣脱了束缚，逆转了战局的尉迟毫不犹豫，长久以来等待的机会就在这一刻完全爆发，用尽了全力将洪小明拦腰砍成两截。
　　“对不起了，说到底，我也只是个贪生怕死的普通人。”尉迟神情淡漠，手一扬，帮洪小明控制住了还在空中旋转的半截身子：“我也怕疼怕死怕失去一切，也没有你认为的那么大义凛然坦坦荡荡，为了赢我会比你更加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