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無患

23、六道

　　知道李国华是跟尉迟一起过来，牛头就用钢叉在前面划了道线，这样李国华暂时就不给业力牵引进入地狱道，示意李国华外边先等着，小天变回尉迟腿上，牛头引路，走向地狱道深处。
　　随着大火燃烧的山林越走越深，周围越来越炎热外，尉迟发觉自己的感官也被剥离了一部分，在人间经历的一切开心幸福的事情，而今想起已经没有任何感觉，只剩下负面的情绪，这里就是无喜乐之地的地狱道！
　　身处这方地界，就得遵守这里的规则，尉迟虽然很不喜欢被剥夺了一部分正面情绪可也毫无办法，心中感慨创造这六道轮回的上古大神得该有多么强大，只怕也是创世神之一就是不知道是谁。
　　一路扯着牛头鬼将聊地府的事情，牛头也是知无不言，让尉迟对地府有了更深的认识。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这些地府鬼将，包括勾魂的鬼差生前都是人，可并不是什么好人，相反基本都是作恶多端，而且大多都能力极强远超凡人，所以死后的下场就是两个，一是直接被身上恶业之力拉入六道受尽非常折磨，二是能力强挑选出来替阎罗王工作，基本上是五百年，赚些功德善业再入轮回。
　　不是所有作恶之人都有这种运气，阎罗王会根据善恶薄来选择一些善恶参半的家伙，当然可能更主要的一点是看心情。这牛头话匣子大开说自己几百年前是名门望族之后，生前为了夺家业干了些兄弟残杀的事情，不过对家仆手下倒是极好，死了就给带过来见了现任阎罗王，面试通过大笔一挥，变成了牛头的模样干起保卫地府秩序的工作。
　　“也不是什么苦差使，偶有生前怨念极重死了化作恶鬼作怪的，一般鬼使对付不了，老牛就去叉他一叉，打不过就叫上马面或者黑白兄弟，再打不过那就不是俺们可以处理的事情了。”牛头哞哞的怪笑。
　　“恶鬼多吗？”
　　“不多，反倒总有不少凡人瞎学些道法干扰地府正常运作。”说这话的时候牛头的大眼睛瞄了瞄尉迟。
　　“现今阎罗王是哪位？”尉迟装作看不到，“还是跟凡间传言一般有十殿阎罗？”
　　“十殿阎罗？”牛头看来也不清楚，“或许以前有吧，听传言说现今地府变化很多，跟以前不大一样。老牛知道的地府之王只有一位，就是凡间所言的崔判官。”
　　“是传说中那位‘昼理阳，夜断阴’的崔珏崔府君？”
　　“正是。”
　　尉迟心中大骇，这也太巧了，原本自己就是冲着地府判官来的，洪小明那支笔怎么看都像是地府的判官笔，没想到这崔判官现在已经成了地府之王。
　　崔府君当判官的时候先不说，现在都坐上阎罗王的位置了，八成是大神无疑。莫非？尉迟突然想起洪小明说自己是神灵之后，半神之体，难不成他是崔珏的后人？尉迟心道完蛋，本来想对付儿子，结果撞老子手上了。
　　“你可别演戏了，崔府君口碑比你好多了，就算洪小明是他后人，他也不会跟你一样干些帮岳父谋好处的护短事。”小天传言说道。
　　“呔，死狗！你知道个啥，正人君子背后多的是奸佞小人，我这叫真小人，啊不对，我只是想顺便帮帮沫熙爸爸，人家地府都没表态呢你瞎操什么心？”
　　周边的鬼魂渐渐多了起来，牛头也停下脚步告辞：“俺就送到这里了，前边就是第一层‘想’之地狱，一直走下去就可以了，每一层分界都很明朗。”想了想，牛头又说：“阎罗王还说了，他会一直在最后一层等您。”
　　尉迟抱拳致谢，最后一句话含义深远，跟尉迟一开始走黄泉路得到的一些想法不谋而合，这地府之主似乎在间接帮自己。
　　从自己踏入地府，崔府君就已经知晓，看似一些阻扰却实则帮自己精进了修为，黄泉路让自己入定洞悉阴阳虚妄，这在凡间是做不到的。鬼将牛头的出场更是让自己知道了自身现在最大的不足，就是肉身太脆弱。牛头明显比自己弱很多，却胜在扛揍，给自己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要想打人，先得能挨打，实在是莽夫械斗的不变真理。
　　地府之行，是考验，也是帮助。尉迟大步迈开，已经等不及要去见见这个神秘的崔府君。
　　进入地狱道中，可能是规则改变的缘故，尉迟就感受不到扑天跟小天，好似它们就只是依附在自己身上的一件平凡事物，无法再跟自己沟通。
　　‘想’地狱中全是自相残杀怒气冲天的鬼魂，手握炙热铁爪，无差别攻击其他的鬼魂，一爪下去血肉焦黑，实在找不到别的鬼魂抓，就抓自己，把自身魂体撕扯得碎布一般，虽是魂体，也只是半透明而已，跟人的皮肉一般无二，端的是惨不忍睹形状可怖。然而魂体又不会死，待冷风吹过，魂体迎风重生，浑身冻出疱来，又再度投入厮杀。
　　虽然没有鬼魂过来抓阳气旺盛的尉迟，但内脏淌一地的景象还是看得尉迟触目惊心，相比之下，给扑天砍要斯文太多，到后来看得有些麻木了，加快脚步前行不多久进入了第二层‘黑绳’地狱。这边比‘想’热了很多，周围也不在再是着火森林的环境，而是到了山谷中，这边的魂灵给狱卒用烧红的铁链锁住，然后用各种刑具折磨，或锯或砍哀嚎遍野直至寒风到来，而寒风又是另一番折磨。
　　尉迟在这一层是苦不堪言，虽没有狱卒要来绑自己砍上几刀，但这一热一冷交替，身上血肉都快给撕裂了，知道这番也是为了淬炼肉身，也不用法术避火避寒，就硬扛着往前走。
　　在山谷中走了一天一夜，前方的景色总算变了样，看来已经到了第三层。
　　放眼望去，这是一条高耸的悬崖山脉，好似烧红的烙铁一般。悬崖底下有无数小道，一步宽窄，尉迟心宽，随意走进其中一条小道，道上皮肤都快蒸熟，路长不见尽头，看上去四周全是笔直的峭壁，让人感觉十分的压抑。
　　为什么这一路上安安静静的没有狱卒鬼魂？尉迟心中纳闷，眼往两边崖壁高高而上不见顶，仿佛随时都会挤压过来，挤压？尉迟心想不会这么巧吧？
　　这时身后一股强烈寒风吹来，尉迟手还没裹紧就直接给冻僵了。这风一路刮过不规则的峡间，所至之处，发出震耳欲聋的鬼嚎，无数的鬼魂凭空生出，身前身后，把这崖底小道堆了个严实，无不抱头哀号恸哭，好似经历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尉迟还没来得及去想怎么突然间就变得热闹了，就感觉耳膜都要给这悬崖间回荡的声音震裂，正要捂住耳朵，只见两边火山壁轰隆轰隆碾轧过来。
　　“我去，这是要给挤成渣啊！”
　　尉迟大骂一声，双手死撑住炙热的崖壁，巨力挤压下，只觉得一口热血要喷射而出，手迅速被烤成焦碳，一节节碎裂无法继续支撑，这不行啊，尉迟心中焦急，现在还没达到瞬间长出新手臂这程度啊，忙收回变了木炭的双手，背靠一侧，改用脚抵御压力，可脚又能好多少，没几秒脚又给烧焦寸裂，背也烤熟了，心道不好，这次真要给压得粉身碎骨，正山穷水尽要使□□的变化术避祸，一股寒流袭来，整个人又给冻成了冰块，血都成了冰。
　　这有点过分了啊，尉迟嘴上已经骂不出话来，只得在心中问候了这六道创始人一百遍。□□玄功疯狂运转，被重创的□□也急速的恢复，虽然寒气可以帮助恢复□□以及神力，但并不能完全恢复到巅峰的状态，所以尉迟必须控制好体内的力量，不浪费一分一毫，在对抗外界与恢复伤势间维持平衡，否则真的可能一不小心给这鬼地方给镇压成那些鬼魂一般的残渣，魂魄是可以恢复，但自己这□□八成是报废掉了。
　　扑天以及哮天跟尉迟一样，也在一冷一热的极端转换之中淬炼着自身，只是它们没有尉迟这么痛苦，甚至还有些舒坦。跟兵器心灵相通的尉迟极其的羡慕扑天跟哮天，心想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要受这种罪，好好的活着不好么，非得自己要下地狱来作个死。
　　一生一灭之间，□□玄功一遍遍急速恢复周身伤势，这过程中尉迟也快速的成长变强，体内功法开始真正跟身体融合，成了身体的条件反射，不需要尉迟刻意控制就可以自行的运转保护尉迟。从一开始的给悬崖夹住无法动弹，到现在可以扛着灼烧以及皮肉焦裂骨头绽开的疼痛，往前挪那么十几公分。
　　在这狭小的崖间挣扎的时候，尉迟感受到了一些别样的虚能量灌入身体成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虽然这股力量很小，但尉迟觉得很特别，之前没时间去想这究竟是啥，直到在这焦热地狱待了半个月后适应了这间的压力才想到这件事。
　　其实也没什么好想的，前后一看，这条小道上的所有鬼魂都在看着自己，为了自救而撑起两边炎崖，间接是帮它们解了一时之苦，这异样的虚便是来自这条道上的众多亡魂。
　　尉迟望着这些热泪盈眶的眼神心中颇为无奈，如果眼睛会说话，这无数双炙热的鬼眼背后只有一个声音：“是男人就要顶住啊大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