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無患

22、黄泉

　　尉迟打定主义要带小天一起下去地府，有个几千年的老妖怪在身边总会叫人安心一些。
　　鬼使在尉迟这边吃了瘪，鬼碟上别的亡魂也先不去管了，先带尉迟这祸害去了地府再说。
　　辞别了冷面堂众人以及郭申，尉迟随着鬼使一起走向大门口，迈出大门的瞬间，再看身后的景色就似笼罩在一层薄幕后面，模模糊糊还依稀可辨是人间，而脚下的路已经面目全非，踩上去阴冷湿·软全然已经不是人间的道路。
　　除了李国华，被勾魂锁连起来的一长串亡魂都无法说话乱动，所以看上去这支队伍浩浩荡荡，其实鸦雀无声配合周围景色，更添几分寒气。
　　“走过望乡路，便是黄泉地界了，尉迟大人。”
　　路尽头一片迷雾，下有一条不算宽的小河，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忘川河了，一座石板桥横跨两岸，桥身刻着两个大字——“奈何”。
　　黄泉又称为九泉，天有九重天，地也有九重地，至于有没有黄泉这条河，尉迟没看到，也没看到奈何桥上逼人喝汤的孟婆，总的来说过了奈何桥就算是冥界地府了。
　　“鬼小哥，你们这里奈何桥上没有孟婆的吗？”
　　“回大人，小的当差有两百多年，地位卑微没有见过那些大人，不过孟婆大人也不会在桥头给人灌汤喝啊，这些亡魂好不容易才记起生前事，不带着记忆受罚或领赏又有什么意义。”
　　“你这话有道理，果然像我这种知识分子读了万卷书，路也要多走走，要不难免有失偏颇。”
　　只怕你读的是些假书哦！鬼使暗中腹诽，嘴上恭恭敬敬：“大人我们脚下的便是黄泉路了，地府共分六部，前面一望无际的山林就是饿鬼道部分，黄泉路可通往各部，阎罗大人应当就在其中某处，如何相见小的也不清楚，可以去找鬼将士问问。”带路的鬼使恭恭敬敬的朝尉迟拱了供手，“小的还有任务在身，就此跟大人别过。”
　　尉迟也拱手表示感谢，这鬼使客客气气的，感觉地府并没有传言中那么不近人情啊。鬼使收回勾魂锁，被勾成一串的鬼魂得了自由可以发出一些咿呀的声音了，还没来得及跟刚认识的其他鬼打声招呼，脚下就不由自主的走动起来，有的往左有的往右，也有的直接就下了黄泉路走向了饿鬼道。
　　李国华也和他们一样，迈开步子走起路来，身子在后头脚在前头走，样子十分滑稽，感觉呼喊未来女婿求救。尉迟上前搀扶一把，把李国华身子给扶正，至少看上去走路的样子比较正常了。
　　“我这是要去哪啊？”
　　“你生前享尽荣华，虽也算乐善好施但抵不了恶业，应该是要去地狱道尝尝那八热八寒之苦。”一个声音从尉迟小腿传出。
　　“死狗，出来说话。”尉迟脚一踏地面，小天一个驴打滚给甩了出来，使劲抖了抖浑身的白毛，看上去比之前大了不少，已经不是之前小奶狗的模样。
　　“怎么一会儿功夫不见，你就长大些了。”尉迟疑惑问道。
　　“小爷我是依附在你身上的兵器啊，你变强我也会变强，你经过上次百人斩变厉害了不少，连带着我也变化啦。”
　　“你这不是吸我的血吗？”尉迟顿时觉得有些痛苦，仿佛托儿带口的有一大家子指着自己吃饭。
　　“少来，小爷只是慢慢找回以前的实力。”
　　“两位，我要下地狱了耶，也稍微关心我一下啊。”李国华苦笑道，这两位一个是自己没过门的女婿，一个天天腻歪在女儿怀里看起来像是自己女儿的宠物，好歹也要看沫熙的面子照顾照顾自己啊。
　　“你啊，就老老实实下好你的地狱吧。”尉迟小天异口同声。
　　路上偶尔会遇到一些停滞不前来回游荡的孤魂野鬼，都是阳寿未尽遭遇横死后被鬼差们带下来的，需要等到阳寿尽了才能去到轮回中。
　　黄泉路长的像是没有尽头，尉迟也感应不到这地府究竟有多大，只是大概明了，这黄泉路看似笔直，其实是一条超大的圆形路，环地狱六部一周。这六部，分别是：天道、人道、阿修罗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统称六道轮回。
　　天道，人道两部算是最美好的去处，也是生前积善业的回报，阿修罗道算是好坏参半，也是大部分普通人的去处，饿鬼道较惨，是贪欲奸佞之徒的去处，地狱道跟畜生道就是最最残酷的部分，什么刀山油锅之类的人间传言就是来源于此，而且可能还只是冰山一角。
　　为什么要走这一趟，一方面是想替沫熙帮帮李国华，更多的是冥冥中有契机牵引，况且洪小明手上那只鬼头笔上全是幽冥界的气息，可见洪小明跟地府关系匪浅，死战在即，知己知彼才算是聪明人的做法。
　　去见地府之主的举动或许鲁莽，但尉迟是粗中有细，人家肯定已经是神灵了，考虑到自己也是有背景的人，还是区区一介凡人享受神灵制约的保护，这还要动手的话，就不怕孙大圣的大棒子？所以不管洪小明如何是得到地府的支持，直接找阎罗王是最靠谱的，至于要如和见到阎罗王，尉迟已有一个详细周全的计划，就是逮着个机会尽力搞点事。
　　一路上，尉迟大摇大摆的走在黄泉路中央，本来就不宽的道路基本上给这一人一狗全占了，加上明显不同于周边鬼魂的气息，居然没一个鬼差要上来拦自己一下，这世道是怎么了？尉迟很想指着前面那个勾着几百个鬼魂却给自己让路的鬼差，你，说你呢，没看到我们不一样么？来打我呀！
　　很可惜，尉迟这点小心思并没有得逞，一颗跃跃欲试想效仿昔日齐天大圣大闹地府，不料人家不给机会。偶尔才能听到饿鬼道中有一两声凄凄惨惨的□□传来，周围总体都是安安静静的叫人心慌，尉迟越走越心累，觉得自己都要变作一只孤魂野鬼了。
　　这地府中不能飞行，饿鬼道森林也不知道有些啥也不敢贸贸然的闯，况且丢下李国华也不地道。刚开始一人一狗一鬼还能聊聊天，到后来，天都聊死了，就机械的在黄泉路上走，一日一夜，三天两夜，十天半月。
　　走了不知道多久，尉迟整个人已经走到了入定的状态，躯体在前行，而魂魄精神早已不在这里。
　　尉迟不让上身，小天活生生跟着走到觉得狗生都要了断在这里了，吐着舌头忍不住开口：“这不对劲啊，地府有这么大么？”
　　见尉迟没有反应，小天攒了劲朝尉迟小腿咬了一口。
　　“咦！疼疼疼！要死要死！”尉迟醒悟过来一脚踢开小天，“死狗你干嘛！”
　　“该醒来了吧你？想到什么办法了没有？”
　　“没有破解办法啊！”尉迟一脸欣喜说道，“我发现这地府玄机无穷，确切的说，这地方更像一件超级无敌的神器，也不知道是何等大人物才有这样的手笔，我要是能掌控这地府，哈哈哈……”
　　“你可算了吧，连我都没法掌控，还想掌控这六道轮回，真是发痴梦，找到办法了没啊？我狗腿都要断了！”
　　“前面不就是地狱道了？”尉迟笑着一努嘴。
　　果然，阴森幽暗的饿鬼林远处开始有红色的光源，再走一段就看到山林都着了火，越往深处火势越大。
　　“就是这里了。”李国华感觉身上无形的牵引力正在将自己往火焰中带领，语气有些畏惧也有些坦然。
　　一个头上有尖角浑身是火焰的身影从深处缓缓走出，拦在尉迟几人面前。这是一个牛头人身的高大怪物，硕大的牛角占了牛脸的一半位置，鼻子穿着铁环，嘴里长着獠牙。上身是人类身躯，虎背熊腰的极壮实，手中拿着一柄亮闪闪的钢叉，下身还是牛腿，一条短小的尾巴在屁股后摇摆。不用说，这定是牛头马面中的鬼将牛头无疑。
　　“来人止步。”因为獠牙太长，导致牛头的嘴只能一直张着，说话间有口水喷薄而出，“何事闯地府？”
　　尉迟小天齐齐后退两步，不能后退的李国华直接给高大的牛头当头喷了一身口水。
　　“在下尉迟，想见地府之主一面，有要事相谈。”尉迟回答道，入定之后早已没了当初刚下地府时要搞个事的想法。
　　牛头将钢叉往地上一杵，牛眼一瞪骂道：“好个凡夫子，忒的胆大，真正地狱无门找过来！让老牛看看你有甚本事！”
　　说完牛蹄朝钢叉一踢，掀起大片泥土扑向尉迟脸上，又顺势一叉刺来，牛头看似身形庞大，可动作却快如闪电。
　　好歹也认真找个理由再开始打架啊，这牛头的脑子简直是浆糊糊的，这架势一看就是背后有人派过来试水的啊！
　　不过现在这等速度尉迟已经不再放在眼中了，扑天戒化作精钢手套，左手抓住钢叉的尖刺，右手护住眼睛挡住迎面而来的泥土，身子跟地面平行，两脚踢在牛头怪脸上。
　　牛头给踢退两步，牛鼻子一哼，挺叉又刺，瞬间出了上千招，只见战场上全是亮闪闪的钢叉，尉迟一一避过，同样留下满场的残影，还抽空揍了这蛮牛几十拳，牛头仗着皮糙肉厚只攻不守，手中钢叉舞得飞起。
　　尉迟游刃有余，虽然可以靠兵器之利取胜，但当下遇到一个练手对象也不容易，也不急着取胜，全靠□□力量来战斗，一时倒也算平分秋色。
　　鏖战一番，牛头给尉迟一脚踢中下巴，又挨了一套组合拳仰天跌倒，爬起来感觉有点生气了，鼻子里有火喷出来，哞的吼了一声，牛蹄猛的一踏地，再次卷土而来，是真的卷土。
　　尉迟之前给这阴间泥石打在身上感觉疼得厉害，感情这牛头功夫就这样，全靠泥巴打人。眼见对面像个巨型电钻袭来，搅起的泥石围绕着钢叉都形成了一个小风暴，尉迟不敢小视，运气护住周身，直冲入风暴中心，使了个断流术法，令泥石风暴一滞，双手靠蛮力握住钢叉抬脚一踢牛头手腕，牛头吃痛钢叉已然脱手。
　　尉迟反手握住钢叉，欺身近前脚一踏牛怪膝盖，牛头直给踩到单膝跪地，右手再抓住牛鼻子上的钢圈，整个人绕到了牛背上，左手的叉尖停在牛头瞪大的牛眼前。
　　“俺认输了！”
　　牛头仰头求饶，口水喷来，尉迟这才身形一晃，到了唾沫喷不到的牛头身前。
　　“得罪了。”
　　“是俺老牛得罪了。”牛头鬼将眯眼露出一个憨厚和善的表情，“阎罗王就在地狱道深处恭候您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