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c在路上

1、第一章

　　黑崎一护

　　我还记得那是个雨天，他妈的我不顺的时候都是雨天。数不清的雨点奋不顾身地从天上跑下来，顺着汽车刮雨器滑到挡风玻璃底部那条最具灰尘亲和力的凹槽里面。那儿的水是黄褐色的，泥土的颜色，和雨点儿们所习惯的天空相悖。

　　当然天空也并不总是一望无际的纯净的蓝，并不是夏梨的少女纯情小说里的那种蓝。

　　那个雨天，灰色的天空下面，我和夏梨和游子一起去给一心和老妈上坟。

　　没事儿干吗用那么多“和”，好像我们家人挺多似的。

　　可我就是想假装我们家人还是很多的样子。

　　今天墓地挤得要命，好像大家都抢着在这个日子拜祭似的，我透过覆盖着浓重雾气的车窗向外望去，想找个停车位放车，可绕停车场转了两圈也没找到空位，我准备大转弯再来一次，窗外被雨点弄得模模糊糊的后视镜就映出一个黑白相间的人影，他离我的车体只有不到10公分的距离，却一动不动，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在那儿的。

　　我摁了摁喇叭，汽车尖锐的鸣笛声在雨声里仿佛也没那么刺耳了，不过还是足够能让一个不是深度耳聋的人听见，可他还是一动不动。

　　“一护哥，那个…好像是…”

　　“白哉！”我的嘴先于我的大脑反射出这三个音节，接着我的手配合地擦了擦后视镜，让那个形体逐渐清晰：“你…你来这儿…有什么事么？”

　　这一次嘴的反应又慢了一拍，居然结巴了。

　　“我来提醒你你的假期已经过了。”

　　我重新启动车子，一心的破车连发动机都喜欢吵闹，发出的声音在滂沱大雨中也显得格外清晰。

　　“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他的瞬步比任何一台赛车都快，所以也没费心踩油门。看看车窗外依旧挤到暴的车水马龙，我虽然有点不耐烦，不过还是用了敬语，让这本来就非常合理的请求更加合理一些：“那么可以走了么？”

　　“一起。”

　　“你还要让一护哥回去？你凭什么让他回去？他和你们不一样！你知不知道他这几天…”游子的声音明显地带上了哭腔，我一愣，她没在我面前哭过几次，这让我有点心疼。

　　“好了白哉，”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和平时没什么不同：“请你回去和山本总队长解释一下，我父亲刚死，我得看着我妹妹们，而且最好的话，”我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能不能让我辞去代理死神的职务？”

　　“理由呢？”他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也没什么不同，我有点郁闷。

　　对，只是有点郁闷而已。

　　“理由呢？”非常好，我的声音非常平稳，应该没有暴露我的真实想法，这才是一个贵族应有的风度和气质。

　　然后我让自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显然十八岁刚刚从未成年步入成年行列的人类——如黑崎一护在自我控制能力方面和超过一千八百岁的死神——如我，相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那男孩咬着他的嘴唇，褐色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两个字：“郁闷”。

　　当然当他的牙齿放开嘴唇之后，“郁闷”这两个字就不那么明显，而是转变为一种少年人自以为是的聪明或者说狡诈。

　　“我记得负责人事的好像不是六番队。”

　　“黑崎一护，”我刻意忽视他微微勾起的嘴角，继续让自己面无表情：“作为代理死神你可能还不知道，四大贵族同样具有人事调动及任免的权利。”

　　“我…我是人！”他的声音骤然变大，在雨声中也同样清晰，语调中掩饰情绪的毯子一下子被掀开来，露出真实的黑崎一护：“我不是死人，我凭什么要为一个15岁之前还从未听说过的世界卖命？何况那鬼地方杀了我爸爸！”

　　透过雨幕我看着这个少年的表情，那倔强那悲伤那些强烈到逼人的情感，那种能够恣睢表达这情感的自由，那种逼人的青春年少，就像一千八百年以前的我。

　　时光的洪流骤然将我淹没，在这人类的卑微之地。

　　我停止模仿十四行诗，毕竟英国和日本的空间距离很大，没错，文艺不适合我。

　　“即使总队长或者我荒谬到相信这理由，”很好的开头，我赞赏自己，然后继续：“你也必须提供书面材料并且亲自向总队长进行解释。私人申请退出编制几乎没有先例，任何人都无法允许你对尸魂界及男性死神协会的藐视。”

　　“好！我这就去！不就是当面解释吗？书面材料我之后补交给你！”不朽的灵魂脱出易朽的身躯，黑崎一护向剩下两个黑崎家的女孩说了几句话，我当然不屑于偷听，接着他拄着那把菜刀站在我面前，灵压不高也不低，很清澈：“快点，我还得回来停车呢。”

　　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幼稚，很好。

　　我成功地为尸魂界带回黑崎一护。

　　为尸魂界，没错。

　　仅仅为尸魂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