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阁：四凶记》通幽博士

74、佛后莲花

　　梼杌事后，已经过去两个多月，沈青也正式回到浮梦阁做回他的跑堂，只是他比以前更加劳累了，因为又多了红烛一张巨口。

　　他每日还是在为钱奔波，有时还替几家富贵人家作画到深夜。红烛很佩服这个凡人，经常愿意为沈青到各处奔走，接受一些高价钱的生意，两人算是不谋而合。

　　但事情真相是，红烛因为凤兮的缘故，欠下了情债，总想给凤兮补偿点什么。可他一根筋，不懂如何讨女人欢心，相较之下，沈青就是个老手，连自家神尊也能泡到手，凤兮自是不在话下。

　　“姑娘，有人找你，是个和尚。”

　　“噗。”陎言刚喝进嘴里的桃花酿直接给喷出来，“怎么又是和尚，我到底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还是欠和尚什么东西，一有事准跟和尚脱不了关系。”

　　少女显得很浮躁。

　　沈青在一边不作声，这是第二次有和尚来找陎言了，第一次来的和尚还是他来浮梦阁不久的时候，那桩生意他记忆犹为深刻。

　　两年前，临安三月――

　　那年的临安总出人命，人多是提心吊胆，不敢深睡，生怕夜里便没了命。

　　自十九开始，事情就隔三差五的发生，报官府，请除妖师，皆是空手而归。无奈之下，都去烧香拜佛，以求佛佑。

　　“流大人，看来这寺庙的香火钱这几日定是不少嘛。”

　　昨天夜里，有一户人家说看到个身影，应该和命案有关，流寞和随云刚好接手案子，就连夜追踪，一直跟着身影来寺庙附近，到时天已亮。

　　随云是流寞的跟班，长的还不错，喜欢流寞，恨不得天天粘着。可惜薄命，在一次捉妖兽的任务中，为了救流寞被妖兽一口吞进了肚子里，就这样年纪轻轻的走了，连那句“我很喜欢你”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也是从那儿起，流寞对妖兽的恨就更上一层楼。

　　流寞瞪了一眼，道：“出了这么可怕的事，换谁心里都怕的慌，你这话要是被谁听到，乱棍打死我可不会救你。”

　　随云吐舌头表示不在意，道：“我觉得吧，如果他是妖的话，绝不会来寺中，除非他不要命了。”

　　“确实，我也这样想，但追到这儿就不见了，肯定就躲在附近。”

　　随云“哦”了一声，嘟着嘴，挂着一副“天天就知道妖兽妖兽，一点也不在意人家”的埋怨脸。

　　“那我们还追不追？”

　　流寞自然回答，“今天是抓不到了，先回去，他也还没傻到那个地步，会在原地等着让我们抓。”

　　随云拍手叫好，这样一来，回除妖司就可以两人单独呆一起了。

　　而在流寞和随云走后，从寺庙的后边走出一名女子，身着红紫色衣裙，梳着倾髻，碎花边，还露出诡异的笑。

　　不知是因为出的命案太多，街上看不到卖荤腥的东西，就连平日里的猪肉，都难得。陎言为此谗的发慌。

　　“呆子，你说不就是出了命案，干嘛连吃的都禁了，还让不让人活了。”少女不停在抱怨，还撒娇打滚。

　　沈青无奈，“掌柜，你跟我这样也没用。再说，我一介凡夫俗子没吃肉都能活的好好的，更何况你又不是凡人。”

　　“我不管，我就要吃肉！”

　　沈青被无赖的实在受不了，干脆就出去清净清净，凤兮也跟着，在阁楼下碰到了两个和尚，一老一少。

　　和尚的衣着不算新，却也不旧，老和尚的脖子挂着佛珠，手里还拿着一串，嘴上还念叨着什么。小和尚手里拿着衣钵，背着行装，也不过十几来岁。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莫怪，老衲只是想找个住处，别无他意。”老和尚语气亲和，向沈青行了行礼，小和尚也跟着行了礼。

　　沈青和红瑶面面相觑，最后沈青开口道：“对不起大师，我们这里不是客店，要是想找住的地方，前面就有一个。”

　　“可是我们找了很多的店，他们都不肯租给我们住。”小和尚埋怨。

　　“云浮，不得无理。”老和尚深表歉意合掌向沈青鞠了一个躬，“阿弥陀佛，施主若是觉得为难，我们这就走，多有打扰。”

　　带上小和尚，老和尚就要离开，突然，青鸾从阁楼上下来，叫住老和尚，“方丈请留步，姑娘楼上有请。”

　　沈青一脸怀疑，莫非自己听错了。陎言向来不喜欢人多，更不会把不认识的人安排在浮梦阁入住，今日难不成变了性子？自己也上去看看。

　　“对不起，姑娘说只让方丈进去，你先在这里等一会。”青鸾把小和尚拦在门外，小和尚哪肯，一个劲在后头叫师父，老和尚说了几句之后，才安心在外面等。

　　凤兮领着老和尚，陎言正坐着喝茶，还特意叫青鸾准备了一壶给前来的老和尚。“方丈，请――”老和尚还没要喝，一见到少女，惊讶，立马跪下来。

　　“方丈这是为何？”沈青上前要牵起，老和尚不肯，执意向坐在摇椅上的少女以佛拜之礼拜上一拜。

　　“方丈请起，这不是要我折寿吗。”

　　“阿弥陀佛，施主非凡人，也非神仙，身份却是尊贵。老衲虽看不出，却也能感知一二。”老和尚很虔诚，向陎言连拜了三下，陎言也不阻拦，就这样受了三拜。

　　“方丈果真不一样。昨日算了算，有佛光之照，今日你便来了。不知方丈法号？”陎言品了口茶，问道。

　　“阿弥陀佛，老衲法号净空，阁楼下是座下弟子云浮。”拜了三拜后，净空方丈自行起身，但仍然弯着腰，对陎言不敢有不敬之为。

　　沈青也不知道陎言被灌了什么迷魂汤，这种编出的谎话也信，试问道：“那请问大师，你来自何处？出为哪寺？为何要来临安城。”

　　“阿弥陀佛，老衲从汾州来，为万古寺的方丈。不远千里迢迢来这里，也是无奈。”

　　“无奈？”沈青有些疑惑。

　　“施主有所不知，世态炎凉，烧杀抢掠无处不在，寺庙被贼人烧个精光，只好到临安城寻找一个安身之处。”

　　“呆子莫要为难人家，拿上这个，给方丈找个住处。”

　　陎言随手拿出一个令牌，交给沈青。令牌为黑色，“名为天谕令”，是当朝皇上特意命人用神玄石打造，奉给陎言的礼。见令者，如见皇上，无论何事何要求，都要完成，不得怠慢和拒绝。陎言连这个都拿出来，也见净空方丈确实不一般。

　　“掌柜……好，我知道了。”沈青方要再说些什么，看陎言定要如此，也不再问了。拿着天谕令，带上净空方丈和他的弟子，就去旁边找住的地方。

　　陎言在阁楼上看着，凤兮和青鸾却是一脸疑惑，一个小和尚而已，怎能让自家神尊如此对待。

　　“姑娘？”

　　“我知道你们两个要问什么，他可不是一般的和尚，修为高的很，只不过啊，收了个心怀鬼胎的徒弟。”陎言打断了凤兮的问话，轻笑道。

　　“修为高？他究竟啥来头？”凤兮不太喜欢老和尚，见面时感觉就不好，还躲在了沈青身后。

　　“原来还有你怕的人，我以为你只会怕我呢。”陎言调侃着说道。

　　旁边的青鸾也忍不住，掩这袖子，“姑娘莫要拿凤兮说笑，她也是实话实说。”

　　当初四凶齐聚，要危害世间，陎言要下去凡间历劫，要凤兮去凡间历练，以能帮助后来的自己。没想到，凤兮却跑到元始天尊修行处躲着，结果还是被抓到，险些还要拔光毛。要不是元始天尊求情，凤兮现在就成了脱毛的鸟，自然是怕了。

　　“姑娘不是说过不会再笑的吗？”凤兮瞪了瞪还在笑的青鸾，生气说道。

　　陎言没再说什么，让青鸾和凤兮出去察看察看，看看能否找到跟命案有关联的东西。

　　太阳下山，夜色渐晚，众人皆收货物，关店门，不敢稍有停留。

　　沈青完成陎言交给的任务，找到给老和尚两人住处后，就马上回浮梦阁。要是稍有不慎，恐怕性命难保。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街道太安静，打更的声音从很远处便可以听到，有些吓人。

　　“呆子这么晚才回来，辛苦了。”陎言端着晚膳，放在沈青面前，香味浓郁。

　　“凤兮和青鸾呢？怎么不见她们两人？”吃了好几口，才发现少了两个人，担心问道。

　　陎言夹着菜，往嘴里塞，满意的开口，“她们你就不用操心她们两个，说不定会帮上那些官吏和除妖师的忙。”

　　“这样。对了，给他们两个人找的地方一个住的人都没有，会不会出事？”沈青问完那个，就又开始担心老和尚两人。

　　“方丈两个人就更不用担心，有方丈在，这周围的妖兽是不敢靠近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安心吃饭，不要再问了。”

　　沈青看陎言狼吞虎咽的样子，也不好继续问，专心吃饭。而陎言则是吃一口就称赞一声“真好吃――”，想必又是从七香楼那里蹭过来的。

　　老和尚两人住的地方离浮梦阁也有些距离，在苑香居对面。本来可以浮梦阁近一点，不曾想，沈青带两人过去的时候，人一看见来租店，远远看着就把门关了，到最后无奈之下，只好拿出天谕令。

　　“师父，这里都没有人住，会不会有危险。听街上的人说，最近临安城不安宁，总出命案，连官府都没辙。”小和尚云浮向窗外瞄了一眼，赶紧关上。

　　“阿弥陀佛，出家人一心向佛，自有佛照应，妖魔鬼怪是近不了身的，无需担心。”老和尚停下敲打木鱼，睁开眼睛，回了一声，又继续敲打。

　　小和尚害怕，继续说：“师父，是这样没错，可佛祖也不一定个个都会照应到，还不是要靠自己。还有那掌柜，给我们找了地方，就把我们扔在这，实在是太过分。”说着说着，小和尚来了气，还不停翻东西。

　　“唉”，老和尚叹着气，也没有应什么，继续念自己的经文，敲打着木鱼。

　　‘吱吱’，这时门开了，店里的小二端来晚膳，都是些素食，也算是斋饭，放到桌子上，很客气，“大师，请吃饭，这是陎掌柜特意吩咐的，要好好招待您，别客气。”

　　“阿弥陀佛，有劳施主了。如果见到陎掌柜，还劳烦跟她说一声谢谢。”老和尚放下手中木鱼，起身，向小二谢过。小二点了点头，回答：“一定，一定。”便拿上端盘离开。

　　小和尚一句谢话都没，拿起筷子就吃，还满嘴怨言，“师父你谢什么，她早该就这样了，我都饿死了。”老和尚听后，摇摇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店里的小二还没离开，在门外听到这话，也是为陎言愤愤不平，回头就告诉店里的掌柜，店里的掌柜听了，更是火冒三丈，“你说什么，那两和尚都是这么说的？”

　　“那老和尚还挺好的，说的，是那小和尚。”店里小二哈着腰说道。

　　“这真是不知感恩，要是别人，都还没有这待遇。能让陎掌柜如此相待，还蹬鼻子上脸了。要不是陎掌柜要求，我才不会留两个和尚在店里，真是晦气。”店里掌柜越说越来气，声音也变大，怕听见，才小声些。

　　小二看自己掌柜这么闹心，生出个主意，言道：“掌柜，要不我们使个法子，让他们两个自己滚蛋，还不让陎掌柜怪罪，就是……”店小二还没说完，就被店里掌柜给打住，说道：“这个你就别想了，那陎掌柜岂是一般人，什么事是他不知道。上次骗她的事，她一下子就知道了，还被警告要是有下次，可不是关店那么简单。”

　　“那陎掌柜这么厉害？”

　　“要不然呢，皇上怎么会特意命人用玄石给她打造天谕令。你就把这两和尚给伺候好就行了，别让他们去陎掌柜哪儿告状，工钱少不了。”

　　“掌柜您放心，包在我身上。”小二一听涨钱，就干劲十足。

　　深夜，皓月当空，风吹的嗷嗷响，也没有灯火，安静的吓人。

　　“流大人，我们这样真能把她引出来？”

　　“放心好了，要是她对鲜血很饥渴的话，绝对受不住诱惑。”

　　为了追捕凶手，官府配合除妖师一起。根据那天的描述，和尸体上的咬痕，确定这次的妖喜欢喝人血，便用随云做诱饵，其他人守着待命。

　　随云梳妆成平常女子装扮，走着窈窕的身姿，一步一步的，像大户人家的闺秀。“好你个流寞，竟让让我打扮成这个样子，还在大街上游荡，要是被人看见，我怎么见人”，随云边走边埋怨，很不情愿。

　　流寞一直在后头跟着，也怕随云出事。

　　“小妹妹，夜深了，怎么不回家，是不是迷路了，姐姐带你，好不好？”

　　随云听见叫声，转回身，看到女子，很妖艳，身上还有很重的妖气，应该就是自己要找的凶手。

　　“姐姐，我是来买东西的，不曾想，走着走着就迷路，临安城这么大，我怕今晚就要露宿在这里了，你真的可以帮帮忙？”

　　“当然，今天很晚了，要不你先跟我回家，去我那儿住一晚，明天姐姐再陪你找，你看这样行不行？”妖艳女子对随云卸下防备，笑脸对待，还一直牵着随云的手，生怕随云跑掉。

　　“好，就听大姐姐的。”

　　女子带着随云到一处拐角处，里面什么也没有，随云虽为除妖师，但多少还是有些慎得慌，问道：“大姐姐，这是什么地方？都没有房子。”

　　“小妹妹，这里当然有房子，等你死了就有了。”女子终原形毕露，露出本来面目，向随云脖子咬去，还好随云躲的快，才没有被得逞。

　　“大姐姐，还是叫你老妖婆好，都上百年了还占人家便宜。”随云脱掉表面的衣裳，露出除妖师的衣服，女子慌了慌，往后面退了退，“你、你竟然是除妖师。”

　　“没错！”

　　她一说完，女子凶狠的眼神似要杀过来，惹的随云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