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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曲直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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獬豸来见沈青的时候,刚好是陎言收了饕餮的当天。
该怎么形容眼前的庞然大物呢,他实在难以把曾经形似一只黑羊和现在一头巨型黑牛联系在一起,要不是头上那根尖尖的角依旧闪的耀眼。
也是,三年都过去了,依神兽的成长速度,长这么大,也不是不可能。
它见到他,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看着,眼神炯炯有神,明亮的如天上星辰,一尘不染。身上的鬃毛也明显有了光泽,再没有当初的粗糙。只是,嘴巴依旧那么欠抽,而且是特别欠抽的那种。
“小子,三年不见,你怎么还是一副寒酸的模样。算了,我来的目的也不是这个。如何,本大爷来看你了,是不是倍感荣幸,快来崇拜我吧哈哈哈。”
沈青保证,他听到这句话时,真的有种想去厨房寻一把菜刀的冲动,这么一头肥牛,杀了卖掉肯定能赚钱。不仅后半生的生活有了着落,甚至都可以还清他欠下他家掌柜的人情债,然后远走高飞。
鄙视一眼后,他转身就走,也不当初阿爹为什么要救这个被驴踢坏了脑袋的独角物种,智商还真值得堪忧。
“喂,臭小子,你给本大爷站住。”
它喊着,沈青没有听,继续走。
“臭小子,你给本大爷回来!”
沈青还是当没听见,继续走自己的路,步伐还加快了。
“臭小子,你就不想知道本大爷这次回来找你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你来总是没啥好事。”沈青依然走,但还是有回应。
獬豸很抓狂,内心瞬间受到一万次打击,什么叫‘它一出现就没啥好事’,它獬豸可是凡人心中的神兽,神圣般的存在,求都求不来。当然,对‘有些人’来说,是没啥好事,可‘有些人’也是人中之害,除了也是为世间做一大贡献。
“我见到逼你爹娘冤死的幕后黑手这种事,你也不想知道?”獬豸很傲娇的噘嘴说道。
“欺骗别人感情的事很好玩吗!”沈青停下脚步转过身,神色阴郁,多是说不出的滋味。
獬豸想反驳,什么‘本大爷才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什么‘你竟然怀疑本大爷说的话’之类的,可看到少年悲恸的样子,它还是住口了。印象中,少年一直是蠢到没天理的模样。
原来,凡人是强大奸诈的,却也是弱小忠厚的。
“我们獬豸的话,从不骗人。你心智不稳定,有心魔侵体迹象,等你平静下来后,我再来找你吧。”
话毕,庞大的身躯,在黑夜之中,就这样消失不见了,只留一阵旋风,轻轻从沈青身旁吹过。
就这样,他回来后就没有精神过,总一个人发呆,一发就是半个时辰。
“呆子――”
陎言叫声拉的老长,还扮了个鬼脸,沈青没笑,反而脸更阴郁。
“掌柜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绕开陎言,沈青闷着话回房,心里有的事,直接挂在了脸上,想不让别人看不出都难。
陎言也撤下笑容,在她记忆中,呆子永远都不可能在她眼前露出这种表情的,除非,事情牵扯到的人,在他心里有很重的分量。
她现在都不清楚当年究竟发什么什么可怕的事,竟然能让一位玉树临风的天才选择轻生,每每她打趣问,少年都会沉默许久,用微笑敷衍过去。
她可以算,却不想,人人都有想守护住的秘密,这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所以,她尊重他,他不说,她也绝不问,绝不看。
只是一天不吵嘴,她好像有点不适应。
她重新躺回榻上,刚要闭眼歇息,一股暖风就吹进了浮梦阁,吹到了二楼窗棂往里面的阴影下,还带了一句“好久不见”。
陎言暼一眼过去,“你可真是对徒弟最好的师父。说走就走了,一走还这么多年没个音信,好歹呆子和你有十多年的师徒情分。我听说,别人家的师父,走之前还给徒弟留个什么身家当的,留什么武功秘籍的,你倒好,教了神符的用法后,就不知在哪偷乐去了。还云游,分明就是想为自己开脱找说词,就九重天一群蠢死的人才会信。”
“要是九重天的人都蠢,你这个历劫时的虚无岂不是更蠢。我记得好像某人当时还很崇拜我来着,说本道君气质儒雅,彬彬有礼,当双修仙侣也是很不错的选择。”阴影中的边呵呵道,边臭美的夸自己个不停。
陎言羞愧的努努嘴,“哼,那是在历劫!历劫!”重复很多次,“再说,历劫时什么都不记得,身为一名女神仙,很花痴,对有颜值控的人说这种话,是一点也不奇怪好吗。”
“所以,你终还是承认本道君的颜值高了吧。”
“懒得跟你说话。”
阴影中的人得意起来,“客人来了,掌柜连一口茶也不给喝吗?”
“自己想喝就自己去泡,青鸾和凤兮不在。还有,既然来了,不去看看你的好徒儿吗,他可很牵挂你,听你说话,人却没见着,他估计要哭晕在被窝里。”
“他不会听见的。”
温柔的目光,陎言一下子便明白了。
“呆子还真是上辈子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遇到你,拜你为师。”
阴影中的人浅浅笑了笑,“鸟儿长大了,应该翱翔于蓝天,而不是仍窥于巢穴。有些东西,他要自己去思考,有些事,他要自己学会选择。”然后手指抵在嘴唇上,很小声的说道:“阿无,我知道这决择对你很残忍,但你必须要接受,老祖的要求,我不能拒绝,抱歉了。”
说完,又成一股风,破门而去。
“什么抉择?陆压你给我说清楚,老祖到底要求你做什么了,为什么每个人都不肯告诉我。”
陎言“蹬蹬”追下去,到门口时也追不上,却碰到前来找人的谷一。
谷一这个人也是朝廷忠臣。陎言从别人口中得知,他是因为受三年前扬州一案的牵连,被贬至惠州,最近几年才被调回。可这个,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今天把事情记下了,等她回到升天,非要找个机会把这个臭美的老小子给报复一顿。再去西昆仑,捣他老窝,不是有洁癖吗,升天的黑泥潭里的泥,可是洗几年都洗不干净的。
想想还真开心。
“是陎掌柜呀,在下有礼。”
陎言有点不想回应,生陆压的气都还没消。可给人的第一印象还是很重要的,万一形象丢了,那以后还谁来找她做生意,就暂时就先放放好了。
“谷大人可是有事要求?”
谷一叹了叹气,“谷大人不敢当,这都已是过去时,陎掌柜叫我谷一夫子吧。”
谷一夫子,听起来还真奇怪。
“那夫子来作什么?”
“沈青公子在吗,我找他有事。”谷一很直白。
找呆子?简直奇了个怪了,头一次见有人来浮梦阁不是来找她的。陎言真怀疑最近的人界是抽了什么风,开始颠倒了。
“他在,不过夫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家跑堂这些日子心情不太好,不愿意见外人,也不知哪个惹了他。”
“这样啊……”
谷一欲言又止,两眼之间在打转,双手揣在袖中摩挲,心事略重重。
陎言看得出,太简单了,凡人的表情总能告诉别人他心里想的一切。
“有什么重要的事的话,可以先告诉我,我会帮你带给呆子的。”
谷一犹豫,想想还是算了,“多谢陎掌柜。陎掌柜就帮我带句话给沈青公子,扬州铺外见贼子,申门内外见雪人。”
“就这句?”
“嗯,就这句。”
“那好,夫子慢走。”
“有劳了。”
叩谢后,谷一还是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浮梦阁,大概还是希望能看到沈青的出现。
只是,沈青没能如愿的出现。
陎言耸了耸肩,人走后她就站在浮陀罗桃下数花。缺了一朵,看来是有人摘去了,是什么时候的事,她竟然丝毫没察觉。
还是说,哪里出了差错。
烦死了烦死了,少女捉着头发发出烦躁的怨声,一个麻烦接一个麻烦过来,是嫌她太好了吗。
她悠悠走回阁里,想泡一壶西湖龙井去去火气,生怕把火压不住连浮梦阁也给弄没了。沈青却正好从阁房内出来,衣服皱皱的,看起来好像几天没打理似的。
“呆子,刚才有个叫谷一的夫子来找你。”陎言改变往日傲娇,语气温和有爱。
“找我?”沈青一听就提不起精神,想必又是哪个富贵人家请他去作画了,便马上推脱道:“如果下次他还来,就告诉他不好意思,最近没时间。”
“哦,他还让我给你带句话,什么扬州铺外见贼子,申门内外见雪人的。你若不想见,明天我就帮你说。”
扬州铺外见贼子?申门内外见雪人?申门?沈门!雪人?血人!
沈青瞬间明白过来,心虚的摆着手,“不、不用了,我还以为又是哪个有钱人家来找我。我知道了,明天我便自己去找他,我先去忙了。”
陎言没追问,这两句诗她是不懂其中之意,可老的掉牙的托辞,她岂能听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