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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曲直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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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厩,被马踢成了兔子窝,厩子歪歪斜斜榻成了三角,好几根柱子直接倒下来,砸上客店的墙,砖块也跟着掉了几块。
险些,马还要踩到人,幸好来住店的人当中,有懂得驯马的人。一声口哨后,马很快就安静下来。
沈溪霆叫上阿释,他是朝廷命官,更是百姓心中的父母官,有责任去为百姓处理一切,这种事,无可例外。虽然一开始他的下属不同意以身犯险,但除了硬着头皮上之外,似乎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可行的办法
几人寻了一个隐蔽点的角度,悄悄向前行,手上还拿着张店小二给的渔网,也不知能不能用的上,就当有保护的东西拿在手里,会安心些。
野兽却没理会几人,继续闭眼打盹,“呼噜呼噜”的舒服声断断续续发出,沈溪霆突然觉得这野兽着实胆大,见了人竟然没有逃跑的意思,还睡的这么毫无防备。
他心生慈爱,想尝试去沟通,被阿释拦住,只好作罢。
在马厩周围酝酿许久后,两人才又有所行动,靠的更近,终于看清楚野兽真正的样貌。它如羊,全身长着浓密黝黑的毛,额上长着一角,像独角兽,却又不是。
阿释铺开网,像野兽撒去,野兽此时却突然张开双眼,对着阿释就是猛瞪,吓的阿释赶紧护在沈溪霆前面,网也不理,丢在一边。
“大人,您赶快走,这个绝不是普通私闯民宅的野兽,八成是有杀伤力的妖兽,非常危险!再不走的话,您会……”
阿释话没说完,沈溪霆就将他推开,自己上前去,还弯下腰,朝趴在地上的妖兽伸出手,和蔼的笑笑,“你受伤了吧,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若信得过沈某人,就点个头,我给你拿药来敷。”
妖兽直直看着沈溪霆,明亮的双目转啊转,好一会儿才给出回应,但并不是点头。
它撑起受伤的身躯,往前一步,然后围着沈溪霆转一圈,再把自己似羊蹄的小手伸出,意为答应了。
这举动把一旁的阿释给吓得不轻,连忙把沈溪霆的手给扯回去,用自己的手来替。没想到,妖兽也把手缩回去,一脸嫌弃的给阿释一个白眼,哼哼的往沈溪霆身上蹭。
阿释一时间有种想要开荤的觉悟,一只还没断奶的小羔羊,竟敢看不起他,看抓住后,他不把它炖掉,就对不起贴身暗卫这个头筹。
奇怪的是,无论阿释怎么努力,似羊似角兽的妖兽,永远都离他很远很远,永远抓不到,就像迷雾,似在眼前,又似在海角。
“阿释,莫要吓它,赶紧去找最好的兽医来,给它瞧瞧,不能再耽误了。”沈溪霆看它流血的厉害,没等店小二拿止血药过来,便先扯掉自己的衣服来包扎。
阿释愣了愣,一脸“啊,为什么要给他它找兽医,这刚才不是跑得挺溜的吗”的表情。看‘小羊羔’的得意样,还是没按耐住说出心里话,“老大,不要管它,万一它是给人带来厄运的妖兽呢,这岂不是害了您。”
“这小家伙灵敏聪慧,通人性,识人话,双目明亮有神,绝不是你口中的不祥之物。就算是不祥之物,今日遇见便是种缘分,算是我给自己积点德吧。”
沈溪霆抱起‘小羊羔’,往马车里去,阿释就知道,老大决定的事,就从未改变过。
可他好气,那只‘小羊羔’竟然又给他露鬼脸吐舌头。难道他已经沦为连一只羊也可以嘲笑的地步了吗,阿释心里苦苦抽泣着。
此时,旁观者相续回房,大概是因为没什么看头,也大概是因为沈溪霆抱着那个所谓的野兽,其实就是一只小羊羔,没什么值得好新奇的。甚至有人转身就对着自己的马独自嘲讽起来,还有更夸张的是,直接把自家的马牵到宰杀场卖掉,重新选一匹。
连羊都怕的马,难保在路上不会让自己出事。
但有一小部分的人懂行,看得出此‘小羊羔’非寻常小羊羔。不过,祸多半从口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算了。
只经这一折腾,客店乱成了一锅粥,所有人嚷嚷着要退掉客房,想要店老板把钱归还。店老板是好不容易才从昏厥边缘缓过来,见众人再次堵在他面前,他还是受不住,又给晕了过去。小二又做不了主,只能求放过,众人既生气又无奈,却无他法,就当是钱丢进河里喂鱼去,反正下次绝不会再来。
天空终褪去雨衣,微弱的光从上面透出,虽不是太醒眼,却足以让人眉笑颜开,继续自己的行程。
沈溪霆愁了几天的眉头,也微微舒开,露出笑容。到扬州就差几百里的路程,若非大雨阻拦,兄弟过度劳累奔波,他定不会作停留。
“老大老大,大夫找来了,快给它看看吧,您不是还要急着赶回去参加青少爷的成人礼吗?”阿释蹦哒哒的过来,后面紧跟着一位老人家,气喘吁吁的,好像要断气了一样,让人瞧着就心累。
沈溪霆一把扯过阿释,“我叫你去请兽医,你怎么……怎么叫一个岁数这么大的老人家过来,这不是急病乱投医,瞎折腾吗?万一老人家出什么事,不就是罪过了吗。”
“老大放心,我打听过了,这老头……哦不,是这位老人家,是这方圆百里最好的兽医,岁数是大了点,但身子骨硬朗着,不会有问题的。”
沈溪霆这才松口气,上前礼貌的给老兽医托手行礼,让阿释去搬来凳子,以便给小家伙查看伤口。
小家伙看是陌生人,就龇牙咧嘴,连忙从马车上跳下来,缩到沈溪霆的衣衫下,蜷成了拳,不敢吱声。
好在沈溪霆很有耐心,像哄孩子一般,摸着小家伙的头,轻言轻语,小家伙才放下防备,把自己的伤口露出来给老兽医看。
老兽医满意的点点头,半眯着眼睛。他并没有一来就上手,眼前的东西黑不溜秋的,既像黑山羊,又像野猪,任由谁,都难免心里不会有些什么。停了半响后才敢动手,在小家伙身上摸索,动作有条不紊。
伤口很深。当老兽医解开沈溪霆用布包住的地方时,仍是血流不止,能隐约从中看见皮裂开的地方的肉,几乎没有完整的一块。阿释和沈溪霆在旁边看,心里都为其竖起大拇指,连阿释也对它另眼相看。小家伙的忍耐力,真不是一般兽能做得到,就连人,也是少有。
“大夫,它的伤如何?这么重,还能活下来么?”
老兽医没有立刻回答,他行医六十载,替兽看过很多伤,大多就是以下几种,刀伤,棍伤,箭伤,还有猎人捕捉时布下的兽夹而受的夹伤。但小家伙身上的伤,明显不是一般的伤,他真的从来没见过,也不知该怎么下手,就简单包扎一下,处理好周围伤口,用药草敷上。收了别人的钱,也得做做样子,好歹让财主相信自己的钱没白给才行。
“伤口无大碍,我已经给它处理好坏死的地方,也用最好的药敷上,相信没过多少天它就会康复。”老兽医欲言又止,眉头皱上,“大人,听老夫一言,它非一般兽类,赶紧把它放生,越快越好。”
沈溪霆若有所思,转头用眼神寻问阿释意见,阿释赶紧用进全力点着自己的头,生怕沈溪霆没领会到。小家伙毛都没长齐,就想跟他斗,门都没有,然后自顾傻笑起来,以此不亦乐乎。
沈溪霆叹口气,朝老兽医行礼,“为官正有此意,多谢老先生提醒。等它好一些之后,我就命人把它放走。”
“这样最好。”
转身,老兽医已走远。
阿释难掩内心的激动,蹲下来就是一副“怎么样,你就快被送走了,要不要求求小爷我”的样子,却被小家伙一蹄子给打脸,疼的哇哇叫。打这以后,阿释就恐惧与‘小羊羔’相见的日子。不过沈溪霆也没想到,这种日子,自回扬州后,就没有那么多了。
一路上,小家伙很懂事,没有捣乱,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上有伤,总之是很安稳躺在沈溪霆的怀抱里,有时会偶尔张开眼睛对着沈溪霆瞧瞧。但大部分时间,它还是在打盹。
阿释就有些纳闷。小家伙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只粘他老大,对他老大是百分之一百的信任,也没有想过老大会有对它不利的想法,虽说他老大不是那种人,可也太过奇怪。妖兽生来生性多疑,不可能平白无故对一个人有如此信任,除非,那个人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可他老大,除开一身赤胆忠心以外,似乎也没有其它东西了。
等等!赤胆忠心?
阿释似乎想到了什么,对小家伙的态度有很大的改变,他需要时间去验证,在这之前,他要告知老大,小家伙还不能被送走。
或许,两人的相遇,不是偶然,而是,冥冥之中的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