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阁：四凶记》通幽博士

5、人皮蛊

　　身在世间，皆由过往，也多命不由己。

　　我叫宛香，是神界灵物，天地间最后的一株‘地灵’，形似草，实为花，自散发着香味，能温养天地灵物，助其修身，助其修形，段修修为。

　　三界中，无论是何人，皆逃不过只有不停修炼，才会有修为的命运，但地灵却不会。我们打破了这个束缚，不受其制约，因此，在三界内倍受敬仰和尊重。但天妒英才，一千年前的百花节，地灵一族遭到了灭族之灾，唯一存活下来的，就只有我这个修不成人形，不成气候的小‘地灵’。

　　从那之后，天帝怕我落入妖魔之手，便派神将千曦亲自将我接回了神界。但失去了族人的庇护，怎会有当初受三界敬仰的‘地灵’光辉，何况是修不成人形的地灵。

　　不受待见的我，被放在远离天宫的月冰池上，那个寒冷几乎没人去的地方。虽然每天都有几个宫女过来照看，还有满池的仙水灵宝，却也不过多了烦扰。

　　“喂，你说她连人形都修不成，还要我们两个死陪着她干嘛，真是倒霉！”

　　“就是！要不是天帝答应她族长要好好照顾她，理都懒得理呢！”

　　两宫女你一句我一句的，叽叽歪歪个不停，句句都扎在我心里，像噩梦，挥之不去。

　　“你们当初难道不是这样？”

　　两宫女听到这个声音，赶紧下跪求饶。看来是个有身份的人，而且还很高，就算这样，我也没有怀有半点儿感恩之情，觉得这是虚伪。

　　几百年后，我修成正果，化成人形，因有出色的美貌被众多神界之人爱慕，连天帝都直夸“天地此娇女，万物黯然来”，还赏赐了许多宝贵的仙品，可我对此却不屑一顾，这并不值得欢喜。

　　本以为，我的美貌也算是三界少有，能让所有神界之人为我折腰，直到王母娘娘寿宴那天，遇到了她――九尾天狐狐心玥。我从未见过如此冰冷的绝色美人。那一头冰雪般的青丝，犹如细腻垂柳，暗红的瞳孔散发着妩媚，令人窒息。全身上下，一身雪白，只有腰间才有一抹红色，挂着铃铛，响起来时很是动人。

　　我惊叹回过神，而那些寿宴上的人却还是一脸痴迷的模样，甚至连在一旁的神将千曦眼里也泛起了波澜，目不转睛。这个女子，能令天下的男人为之动容。

　　自打那以后，我便想尽法子去接近，都被一个人硬生生给折回来，这个人便是给我取名为‘宛香’的人。

　　‘她’的外貌虽比不上她，说起话来也唯唯诺诺，却有一样东西，能让人瞧上一眼便永生难忘。那便是，额头间上赤血殷红的洛神花印记。

　　那时候，我并不知晓‘她’的真正身份，做了一件永无法弥补的错事。总以为，事情会随着岁月而渐渐被埋没，可我还是再次见到了她，当我私自与凡人胎珠暗结被天帝派人追赶到凡间时。甚至不用怀疑，一眼就认出来，那额头上赤血殷红的印记，依然散发着威严，令人不得不臣服，尽管她的样貌变了。

　　“我们又见面了，宛香！”

　　这是‘她’见到我时说的第一句话，支手顶着下巴，躺在榻上。随后侍女走过来，在我耳边轻声低语几句，我便害怕的说不出话来，一下子跪在地上，捂着嘴巴，“怎么会，你竟然是……”

　　“放心好了，我可没那心思。不过既然有了果，我也得还一个因。现在浮梦阁正好有一桩生意，需要你才能算成，也算是你为曾经的过错去赎罪了。”

　　之后，浮梦阁便来了那一位客人，一只狼妖。曾因百年前身体被人下了禁锢，不能化为人形，故来浮梦阁求化人之法。

　　她没拒绝，很快应允，只提了一个小要求，就是让狼妖娶了我，而且要百般对我好。彼此虽有不情愿，却也答应了。

　　本还想着等狼妖娶了我之后，有机会就顺势逃走，可没想到，她给狼妖化的人形，竟然与我离世的相公一模一样。或许，她本就想留住我，也或许，她的目的就是让我监护他。

　　过了不久，狼妖在临安城寻了住处，凭着妖法，成为临安城的大户人家，还给自己取了名字，叫尹绮。相对的，他也遵守约定，八抬大轿迎娶我。虽然不是真夫妻，但也像真夫妻一样，彼此相敬如宾，尊重对方。往后的日子，我生下爱女清漪，身体也愈发的差。人常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大概是报应来了，只可伶了我的女儿，孤零零的一个人。

　　故事讲到这里，尹清漪不相信的捂住耳朵，呼吸声也愈来愈快，像是辛勤耕耘的黄牛发出的喘息声，嘴里也一直在拼命的喊叫着：“你骗我，你就是个骗子，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然后就是一串的泪珠。

　　陎言没有安慰，而是说了一句：“尹小姐，你若不信，随我亲口去问爹爹，可好？”

　　“既然你说娘亲是地灵，那请问陎掌柜，为何娘亲还是走了？”泛着泪光，尹清漪对陎言质问道。

　　“这个嘛，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几天后便可知！”

　　说罢，少女将食指贴至唇边，似笑非笑。

　　尹清漪还是接受不了事实，疯的一样垂头大哭，被子也被弄湿了大半，少女也没句安慰话，相反，又是刺中心坎的言语，“你哭也没用，迟早要知道的事，早些也不是坏事。还有。以后你会替你娘亲的位置，做好心里准备吧！”

　　一旁的沈青也不知说什么好，对着陎言，“人家女孩子已经哭成这样，你还不动于衷，不知道安慰一下吗？”

　　“小女孩？安慰？”陎言冷笑，转身离开，“呵呵！因果报应，她娘欠下的债，自要她来还，我没让她落入狼口就不错了。”

　　少年呆在原地，低头沉思，那个故事中的‘她’，想必就是她自己吧。可当初发生了，竟能逼陎言说出这种话语。想问，却又不没勇气去问。

　　从房间里出来后，凤兮拍了拍沈青肩膀，眼色严肃，“公子你别怪姑娘，这孩子的娘亲本就是自己作死。就像姑娘说的，替她照顾她女儿已经算仁义尽至了。”

　　“这样啊……”沈青皱起眉头。

　　“不用担心，姑娘不会怪公子的。不过公子若想知道当年的事，还是亲自去问姑娘为好，那个事，自有浮梦阁起，姑娘就不想再提起了。”

　　这一刻，沈青心变得很痛，原来她，也有挥之不去的过往，比任何人都过的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