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阁：四凶记》通幽博士

23、忆茯苓

　　三十七年前――

　　“隐禾大人，你就别惹水渊大人生气了，否则怒火是您承受不起的啊！”

　　“梅儿，没关系，他又不能把我怎么样。”

　　我叫隐禾，是一株千年白茯苓，因当今皇帝身染风寒，需要千年茯苓才能治愈，便叫麾下六个称天师的人前来抓我。我得神尊庇佑，带来青城山，才幸免于难，可其它的茯苓，却没那么好运。

　　在树下喊我的，是一只只有三百年修为的三色梅花鹿，这山里的妖兽，唯有她称我为大人，其它的，都只认水渊。

　　水渊是青城山的山神，修为比我高很多，长的很好看，眼神透着寒气，眉心的印，似一滴水珠，那黑色柔发，长到腰身，一身浅蓝，袖口还绣着绿色枝，瞧了就让人喜欢。

　　这里妖兽都喜欢他，我也喜欢他，可他很冷漠，都不会理我，甚至都不想看到我，一个人默默在隐蔽的山洞里修行。

　　今天，是我没见到他的一百天，所以，要弄一点动静出来，好让他出来看我。

　　“水渊，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把这里的树砍了，让整个青城山枯竭――”

　　隐禾说做就做，手里化出斧头，对准一棵较矮又茂盛的大树，一斧头就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树疼的叫起来，然后便是破口大骂，“你这女娃娃，心怎会如此狠毒！水渊大人不理你，就把气撒在我们身上，也不瞅瞅自己是啥样！”

　　“女娃娃？”一听这个，隐禾脸都附上了阴影，“我已有千年修为，比你不知高出多少岁，竟然喊我女娃娃！”

　　下去又是一斧子，又传来一阵尖叫，梅儿都不敢看，一直捂着眼睛。

　　地下的藤蔓开始泛光，慢慢向大树缠绕，不出半刻，大树被斧头砍的伤，就全都愈合。

　　“水渊，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不出来是吧！那我继续砍，看你有多少神力，为他疗伤！”

　　斧头刚要落下，绕在树上的藤蔓，顺着枝干，向隐禾缠过来，而且愈发增多，直至把眼前的一块林子覆盖。

　　隐禾找了一块干净地，跳出来，挣脱藤蔓缠绕，手心凝聚火，将藤蔓点燃，没多久，林子里的生灵都被焚燃，撕心裂肺的叫着。

　　“哗――”

　　一声水声，火被熄灭，众妖兽齐声抱怨，像小鸟样叽叽喳喳。

　　隐禾不敢转身，那双透着寒气的瞳孔，仿佛一瞬间，就能将自己冰封。

　　“胡闹！你不知你的火性刚阳猛烈，它们不过屈屈几百年修为，怎会承受的住。稍不注意，就会被你烧的形神俱灭！”来人转身，语气变的更冰冷，“你离开青城山吧！当初她代神尊把你送来，是为避茯苓灭亡之灾，如此那皇帝已不需茯苓，你也安全了。”

　　说完，来人转身离开。

　　隐禾的心，此时像是千百根针扎，痛的无法呼吸，眼泪也似断了的珍珠，拾不住。

　　十几年了，隐禾仍然会想起，她代神尊把自己交代给水渊的时候，他小心翼翼捧着自己的样子。他承蒙神尊厚爱，把自己放在青城山灵气最富饶的地方，每天还抽一两个时辰来看自己，自己从不削变成人，但为了水渊，还是化成了人。可自打这以后，水渊就再没来看过自己，都是自己去找，才会见上一面。

　　隐禾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心里总在想，水渊的心里，是不是住着另一个人，才不肯接收化为人形的自己。

　　翌日，隐禾准备离开青城山。

　　“水渊，我就想想看你最后一眼，可以吗？”

　　坐在仙莲台上的人，没有回答，亦没有回头，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过。

　　隐禾今天特意换了件衣服，也是浅蓝色的，想同水渊一样。

　　可站了很久，水渊都不理，便忍着心痛离开。

　　其实，那是隐禾最后以现在的样子来看水渊，也是水渊最后一次能见到隐禾现在样子。

　　寻找千年茯苓的事，从未间断过，说是为了皇帝，但目的是为了私心。隐禾刚出青城山，那六位天师便找上来，而且实力强的可怕，众使隐禾用了全部的修为，也都不伤得六人一根毫毛，最后还被重伤，带回除妖司的淬炼丹炉里，焚烧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

　　那一刻，她曾认为，她会死掉，可命运弄人，她还是活下来，虽只有一丝元魂。

　　没办法下，隐禾只能附在刚好要死去的女孩身上，这女孩，叫“苓儿”。

　　修行之人皆知，没有元魂的茯苓练出来的药，是废渣，毫无用处，六个天师，还是得重新再找。

　　隐禾躲起来修炼了很久，才完全能使用苓儿这副躯体，虽有着些差强人意，但还算勉勉强强过得去。

　　五年后，隐禾重新回青城山，水渊还是老样子，冰冷的眼神拒人千里。只是这次，眼里却莫名的多了份痛苦，霎那间，隐禾以为自己看错了。

　　想必，心里是因为愧疚吧。

　　“咳咳！”

　　水渊说起那时，捂着胸口，表情痛苦，吐出红血，不经意染红了手里的粉桃花。

　　“神尊，不知这生意，可否还做的成？”

　　“做得成！”陎言很确定的点点头。

　　“承蒙神尊成全，水渊无以……”

　　“砰”一声，余淮整个人倒下去。

　　沈青是第一次看到，原来神仙也会受伤，皱眉，“掌柜，他这是怎么了？”

　　陎言转出房外，很忧心，“他是青城山的山神，注定一生都不能离开那个地方，除非是去神界，否则会散尽修为，变成普通人。再者，他的山魂被取走，得不到补养，加上又有心病缠身，才会有现在的这个样子。”

　　“那他……”

　　“他现在没事，浮梦阁可以为他暂时疗养，不过也是暂时的。”陎言此刻眼睛里闪现出金色火焰，“不过已经可以了，足以撑到我的生意完成，那几个小子，休想！”

　　沈青很想上前再吼上几句，可自从凤兮告知他真相后，就不知该如何出口――公子，阁前的桃花，乃升天浮陀罗桃，载天下命轮，是用姑娘的心头血培育而成，若是摘了，这生意就必须做，否则，后果很严重。

　　这时，沈青还不知有多严重，他很轻意认为，很严重，也只是对别人，陎言是神尊，任何一切皆是小事，直到后来，他才恍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