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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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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日本的第一学府,东京大学那镀了金的招牌底下,总能涌现出无数的风云人物来。
不过,即便是这么个风云人物扎堆的地方,也有“备受瞩目的人”和“普通人”之分,而宫野志保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进校之后低调地好好学习,充分享受好歹还是学生而不是社畜的生活,自己一定会在“普通人”的行列中的。
对此她是好好分析过一番的。
混血儿的外貌不会是引起注意的原因——都什么年代了。而且她毕竟还是东方人的长相,很多不知内情的人都觉得志保只是染了头发而已:比如说某位号称洞察力一流的大侦探。
智商和学识更不会是引起注意的原因——那里可是东大啊。
过去的那些经历同样不会是引起注意的原因——那些事情在被调查清楚之后都进行了严格的保密,别说是普通市民,连警界也不是谁都可以查到详细资料的。
将可能出现问题的地方一一列数之后,宫野志保忽然感到有些落寞。
她这样算怎么回事?
一方面不喜欢冷清和独来独往,另一方面又不喜欢让他人进入自己的生活。
在这世上要独自活着是很累的,但是与人相处又会给宫野志保带来同样的疲倦。她在这两种状态之间徘徊着,而且在很多事情上面作出类似的徘徊。
宫野志保喜欢毛利兰。她至今还处于暗恋阶段,但她尚未决定该如何结束暗恋,是等时间让无法说出口的恋情无疾而终,还是不顾一切地表白然后大不了远走高飞。
如果你去问还没有真正喜欢过某人的宫野志保,她肯定会用逻辑告诉你,后者显然难度更大,但是现在她发觉,这两者其实一样困难。
最简单的就是两个都不要选,保持现在的状态,在隐忍和决绝之间徘徊。
为什么人生中的每件事情都非得作出决定不可?
如果没有逃避的勇气,也没有面对的勇气,干脆就保持那样的状态,不是很好吗?
宫野志保迫切地需要找人谈论这个问题,可惜她有限的倾诉对象大多道德标准奇高,让他们做这种模棱两可的事情,比要他们的命还难。
就拿工藤新一来说,在遍布全世界的有贼心没贼胆的男人当中,他是少见的有贼胆没贼心。宫野志保曾经以为这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迟早在无情的现实面前低头,变成一个虚无主义者,从而走向哲学家道路……但是工藤新一至今仍是个满腔热血的理想主义者。
更可怕的是他周围的理想主义者密度惊人,时常让宫野志保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宫野志保没想到自己最后和赤井秀一讨论了这件事——当然,她没有说自己喜欢的人是毛利兰。
当时志保正坐在后排座位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坐在副驾驶,几分钟后她才意识到这是一种习惯,这样的场景以前也发生过,赤井秀一开着车,明美坐在副驾驶位上,她则坐在后排,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个男人不可靠。
宫野志保曾经因为宫野明美而讨厌赤井秀一。
准确来说,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他的真名,她以为他叫诸星大,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透过姐姐的这层关系接触到了组织,然后他做了一件让宫野志保无法理解的事情——加入组织。
后来知道了诸星大是FBI的“老鼠”,宫野志保还挺庆幸的,人类姑且还没完蛋,这么厉害的人并没有一心要为组织效力。
但当时,宫野志保被这种无法理解折磨了很久。
长头发,喜欢抽烟,左撇子,枪法精准,努力且娴熟地在组织里往上爬。这男人的每个特点都让宫野志保想到琴酒,按照他往上爬的速度来推算,他手上的人命债可能很快也不比琴酒少了吧。
志保还没有幼稚到——或者说自认为没有幼稚到仅仅因为某人和琴酒相似就讨厌他。她只是不能接受姐姐和除了自己之外的组织成员走得这么近。
现在情况不同了,赤井秀一不是那个来路不明的诸星大,他是FBI的王牌,是忍辱负重的卧底,是贯穿黑暗的银色子弹……而且还是宫野志保的表哥。
按理说,志保该去找玛丽或者世良真纯来谈一谈这些细腻的少女心思,然而从心理层面上来说,她确实对赤井秀一要更亲近一些。她认识诸星大和冲矢昴有一阵子了。
“我看,假如你没办法下定决心,就保持现状吧。”赤井秀一是这么回答的。
宫野志保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复仇已经结束,可赤井秀一还是没留回长发。从这漫长的使命中解脱之后,他向FBI告了他应得的长假,然后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原地踏步,他没有试图忘记宫野明美迈向新生活,也没有表现出他要为了逝去的挚爱孤独一生的意思,宫野志保终于弄清楚了,原来赤井秀一也在踌躇。
他们都没有下定决心去割舍或者去沉沦的勇气,唯有如此而已。
“都到了东大,一起去吃个赤门面吧?”
宫野志保的提议得到了赤井秀一的同意,不过她怀疑这不是因为他俩的关系其实还不错,而是因为这个恋红癖无法拒绝和红色有关的东西。
说起来,宫野志保本人、赤井秀一、工藤新一、毛利兰——她身边喜欢红色的人未免也太多了吧。
在隔着橱窗里的展示品估算了赤门面的辛辣程度之后,宫野志保望而却步地选择了同样以赤门命名却并不重口味的赤门套餐,她环顾了一圈食堂,然后解释了自己这个习惯的由来:“和工藤君一起出去的话,就要注意一下周围有没有人会忽然被害。有时候还有连环杀人案什么的。”
赤井秀一点头表示理解:“对此我其实也深有体会。”
王牌就是王牌,面不改色地吃完了赤门面,下意识把手伸向口袋之后又意识到学生餐厅是禁烟的,只好有些尴尬地收回手,等待宫野志保享受这难得的没有被凶杀案打扰的午餐。
而宫野志保在思索,会不会有一天,他们都能走出来。
赤井秀一能接受她开玩笑似的叫他姐夫,她也能坦然地像承认自己曾喜欢工藤新一一样,承认自己喜欢过毛利兰。
这之后的几天里,宫野志保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一点都不了解这个世界的复杂性。
她风平浪静的大学生活仅仅持续了四十八小时不到就结束了,学校里传闻四起,且这些传闻都是围绕着这一届的新生宫野志保:“听说,她的档案上几乎全是表示‘机密’的黑框哎。”
是啊,因为是要严格保密的东西。
面对着第一批前来追问的同学,宫野志保彻底放弃了挣扎,简洁且有力地回答:“啊,其实也没什么,那阵子我在给一个国际犯罪组织工作,所以做了点非法药物研发工作,偶尔还会进行人体实验。”
宫野志保的这一番话为她风平浪静的大学生活争取到了回光返照,东大的同学们大概用了三四天的时间来讨论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然后不知道是神通广大的前辈们从某处搞来了绝密情报,还是大家敏锐地察觉到了宫野志保是来真的,一个星期之后,宫野志保就成了东京大学令人闻风丧胆的大人物——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那种。
大家一般把她称为“那个简历上全是黑框的女人”。
宫野志保恨不得他们再来问一次,让她可以放出话去:“你们干脆直接叫我雪莉吧,这样我可能还可以找到点组织生活的感觉,拿出曾经用来面对琴酒和贝尔摩德的勇气面对你们——不要问我琴酒和贝尔摩德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