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旧》失业舍曲林

3、第 3 章

　　3.
　　宋安嘉悄悄合上了门，转身对熊陆“啧啧”了两声。
　　“现在的年轻人哦～”
　　“说得好像你很老一样！”熊陆一个抱枕砸到她头上。
　　“欸他不会对宋辞做什么吧！生米煮熟！！吃干抹净！？”宋安嘉把手刀放在脖子上划了两下，一副要死的表情。
　　“放心吧，那孩子是个正经人，你以为谁都是你。”
　　“熊！陆！老！娘！弄！死！你！”
　　唐远刚把宋辞放在床上，就听见了宋安嘉凭空的一声，他呵呵笑了一声，看着宋辞呢喃，明明是姐妹，可是一点都不像啊。

　　阿辞，我要怎么办呢。

　　宋辞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被箍在唐远怀里的时候有些惊恐。眼前是唐远无限放大的脸，睫毛还挂着细小的水珠在轻轻的颤，好像睡得很不安稳。
　　唐远抱的很用力，即使睡着也没有丝毫放松。她小心翼翼地想挪开唐远的胳膊起床，刚挣了一下唐远就立刻把手臂收的更紧了，然后迷茫的睁开了眼。宋辞见他醒了拍了拍他，叫他放手，唐远愣了会神，伸长了脖子飞快的在她脸上啄了一下然后趁她还没反应赶紧跳开，在床尾一脸得意的笑，身后应该就差一条毛茸厚实的大尾巴来回摇晃了。
　　他毫无宿醉迹象活力四射地大声叫着“早啊阿辞！”

　　宋辞看着唐远得逞的满足样，扑上去使劲揉了两下唐远的脑袋，凶神恶煞地吼着“个小狗崽子谁让你叫阿辞！叫姐姐！”
　　“阿辞，阿辞阿辞，阿辞阿辞阿辞！”
　　她扶着额头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赶紧转身推门出去。
　　出门看见安嘉和熊陆已经买了粥回来，两个人双眼通红，虽然看出来已经洗过澡了但眉宇间仍旧尽是疲态。
　　安嘉招呼她和唐远过来吃饭，她要赶着回家补眠，带着两个熊猫眼一边看着活蹦乱跳的唐远一边感叹年轻真好。
　　宋安嘉瞄了一眼连喝粥眼睛都不忘粘在宋辞身上的唐远，清咳了两声，说：“阿辞，好久没在一起睡了，一会跟我回家吧，正好我妈也想你了，最近总念叨你。”
　　宋辞闻言，拿着勺子的手一顿，嘴里还含着粥模模糊糊地回了一声“好”。
　　“可是我……我……”
　　宋辞看着欲言又止的唐远，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我我我我什么我，快点吃饭，清醒了一会自己回家！”
　　唐远可怜兮兮的揉揉脑袋继续低头喝粥。
　　宋安嘉这么八卦的人要干什么，宋辞当然一清二楚。
　　也罢，关于唐远，她也有一头问号要疏解。

　　在熊陆家借宿了一晚白吃白住不说，最后连刷碗的活都没抢过熊陆，宋辞沮丧地出门送唐远上车之后，乖乖跟宋安嘉打车回家。
　　安嘉上车就闭上了眼进入半死状态，宋辞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茂盛树木和建筑，想起一年前和唐远的相遇。

　　刚去上岗实习的时候宋辞腼腆又寡言，进到班里面对几十双眼睛自我介绍的时候还不由得紧张，交头接耳的学生里，唐远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她看。
　　小宋老师梳着高马尾，一脸素净，听资历长一点的老师讲课坐在后排记笔记的时候能完美地融入在学生里头。那时候学校为了公平起见实行每周滚动串座，她到的那一周唐远的座位正好在她旁边，高二的男生调皮又顽劣，唐远倒不捣蛋，就是宋辞在的时候他总在趴着睡觉，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又每次都能答对，让宋辞十分诧异。
　　成绩好，性格好，情商高，老师们也都非常宠他。偶尔不睡觉的时候，他会跟旁边的兄弟偷着打闹，跟其他讲纪律的乖学生不同，他发现宋辞并不是来听课的领导之后（实际上宋辞也真的不像），睡觉打闹也并不刻意避开宋辞，甚至胆子大了也会賊兮兮地找宋辞聊天，问她在哪个大学，怎么会跑那么远，外面的世界好不好，以及，有没有男朋友……
　　尽管宋辞每次都严肃地告诉他“好好听课”，但显然这四个字并不足以震慑唐远，也并不妨碍唐远继续跟她嬉皮笑脸。
　　串位置之后宋辞可算跟他拉开了距离，离得远了就干脆不理他，他发现宋辞不看他就团了纸团丟过来，好像认定宋辞不会把他怎样。
　　宋辞再无奈也没办法，唐远还是个小孩子。

　　当宋辞发现唐远身边的朋友也开始经常对她行奇怪的注目礼的时候，已经晚了。
　　唐远开始跟宋辞旁边的位置威逼利诱，明目张胆行贿威胁，大张旗鼓地，把宋辞听课旁边的位置，变成了自己的专属。在校园里遇见，大老远地招手喊宋老师好。宋辞扶额之余毫无办法，只能把自己的雷达多分在唐远身上一些，远远扫描到唐远的行踪赶紧绕路逃跑。也开始找借口不去听唐远班级的课。本来只是家里随便安排来积累经验的小实习被唐远搅和得焦头烂额。
　　宋辞不敢多想，自己的斤两她一向称的清楚，学校里年轻漂亮乖巧可爱的女孩不胜枚举，哪怕清清爽爽的素颜也都散发着青春的荷尔蒙，她平生第一次仔仔细细地左右摇头盯着镜子观察了自己的脸，又退后一大步转了一圈看了自己的身材，
　　“真普通啊……”
　　然后好像松了一大口气，套上了白衬衫下楼，去学校打卡报道。
　　还有两天而已，这不过是一个打发无聊假期随便安排的学习，之后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宋辞想。

　　八月的太阳钉在天上，树木和建筑物的影子像化掉的冰淇淋在柏油马路上晕开一摊又一摊，风是罕见的，云也是。
　　宋辞把带冰的矿泉水贴在脸上，刚到校门口就看到了站在阳光下承受物理攻击还是凶神恶煞气势汹汹的唐远，她默默地拿出书本挡在脸上企图绕开唐远跑路，显然唐远早就发现了她和她的意图，三步并做两步跨到宋辞眼前挡住去路，捞起宋辞的胳膊就往操场走去。
　　唐远手掌的温度在宋辞的皮肤上晕开，连力道都在胳膊上展现出来，宋辞扒不开他的手，被拖到了操场小路的树荫下头，唐远站定深吸一口气转头语气硬梆梆地问宋辞：“你躲我？”
　　“我躲你干嘛。”宋辞根本不敢直视唐远阴沉沉的脸，心虚地侧过头去看脚下不远处的树影。
　　“你不来我们班听课！”
　　“没有安排到你们班。”
　　“我在学校也看不到你！”
　　“学校太大了，碰不见。”
　　“你！”唐远暴躁地转了一个圈。
　　“行了快回去上课！我还要报道来不及了。”
　　宋辞拽了着唐远的胳膊要跑，发现唐远在原地死死盯着她纹丝不动，她眯着眼蹙起眉头认真起来，
　　“同学，你这样旷课我去告诉你们班主任听见没，回去上课！”
　　“宋辞，你不要躲我。”唐远脑门上一层薄汗，语气也像晒化的牛轧糖一样软了下来。
　　“叫老师。还有，你要迟到了。”
　　“老师，你以后不躲我我现在就去上课。”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唐远脸上的戾气已经褪的一干二净，开始软软地求宋辞。
　　少年一撒娇，宋辞就全然败下阵来。
　　“好好好知道了，去上课去上课。”
　　“耶！快走我们要迟到了！”
　　宋辞被唐远猛拉了一下加速向教学楼跑去。身后的影子拉的老长，交叠在一起。

　　宋辞没再躲着唐远，她第二天下午就跟各位老师一一道别，回去整理回学校的行李准备开学了。
　　唐远还沉浸在宋辞重新回来听课的喜悦里，跟周孟打赌赢了一周的早餐，第二天上学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豆浆洒了一地，全班都在讨论小宋老师实习结束回厦门上学了，厦门是多好的地方啊，有文艺静谧的鼓浪屿，有这个北方小城镇没人见过的干净的海，有南方湿润粘腻的空气，有高楼千顷万家灯火，有她，还有他去不到的千里万里……
　　那个树荫下他们的距离那么近，她没告诉他她即将要走。
　　她是不躲他了，她彻底解决掉他这块黏人的牛皮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