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旧》失业舍曲林

2、第 2 章

　　2.
　　宋辞是在当实习老师的时候认识的唐远，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她四岁，没发育完全的中二少年。
　　不好好穿校服，上课趴在桌子上睡觉，不睡觉的时候就对着她龇牙，她坐在后排听课的时候朝她扔纸团，被老师叫起来罚站也乐此不疲。
　　她不算好看，扔进人堆里没了半个头找都找不见的普通平凡，她家境一般，父母甚至都算不上通情达理，从小到大除了成绩，她没有一样能拿的出手的东西，朋友、玩具、宠爱、聪颖、才华，这些都是跟她不搭边的东西。
　　要说怎么被唐远缠上的，她毫无头绪。
　　唐远在老师眼里是个小滑头，但在学生堆里怎么也算个风云人物，一张出彩的脸引得无数女孩蜂拥折腰，据说追求者还扩张到了小男生。身材刚刚开始抽条，已经初现男人修长的轮廓。称霸球场，爱玩游戏，不认真学习也能成绩中上，身边一大票铁哥们，正是邻家少年的好年纪。
　　学校里比她年轻比她好看比她前途无量的女孩太多了，
　　偏偏他沉迷她。

　　她一直以为，以唐远的年龄，那些算不上爱慕的爱慕不过是小男孩青春期新鲜感和叛逆期催生合成的荷尔蒙躁动，认不得真。谁会对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少年的追求认真呢？

　　可那个少年认真了，无比认真。

　　刚刚毕业的少年稍微有了一点男人的轮廓，滚烫的胸膛抵着她的背，双手从背后伸过来紧拥住她，不敢用蛮力，怕弄疼她，又不敢卸下一分力气，生怕她给他的又是背影。
　　宋辞突然有些头疼，唐远的执着和勇敢对她来说是足够诱人包装漂亮的糖，可也正是他年少轻狂的孤勇，才是足够致命的砒霜。
　　四岁的差距，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她却已经要徘徊在未来的路口跟命运交锋。
　　她怕耗不起，怕放不下。
　　徐景行“珠玉在前”，她根本不想在感情上再大动干戈，伤筋动骨。

　　唐远，唐远……
　　“唐远，该说的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们不合适，你还有…”
　　“别跟我说我还有大好的未来，我只想要你！”
　　“唐远……”宋辞的声音软了下来。
　　她本来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左右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对唐远她从来狠不下心，她体谅唐远，体谅学校里调皮捣蛋的欢快少年，体谅傻气又可爱的稚嫩少女，看着他们，就像也稍微的体谅包容了当年的自己。
　　十八岁的喜欢来的霸道又没道理，可偏偏这样的喜欢，是她棘手的麻烦。

　　“唐远，我们回去休息好不好……”
　　“不好。”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了，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的喜欢我回应不起！

　　而且，我不喜欢你……”

　　唐远刚才还明亮的眸子暗了下来，紧抓着宋辞的手突然松了力气，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喉结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宋辞刚要张口，手机铃声在空气里突兀的炸开，吓得宋辞一抖。
　　是宋安嘉打来的电话，劈头盖脸地问她怎么还不死过去，再不到她要拉着熊陆出来寻尸。
　　宋辞心不在焉的“嗯”了两声挂了电话，才发现已经过了十二点，她赶紧滴滴了一辆车，回头看唐远一直在安静地看着她，眼圈有些泛红，她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本以为唐远还会再纠缠不休，她已经做好了打个持久战彻底说清楚的准备，没想到轻易就把他塞进了车。
　　到的时候是熊陆出来接的，和她的堂姐宋安嘉不同，宋辞从小就是个寡言的人，人生味苦，父母的鼓励的眼神宠溺的语气，顺境长大的单纯和无所畏惧，无止境的撒娇，原生家庭赋予的自信和勇气，她从来没得到过，这许多年来她自顾自的生长，当然没有宋安嘉天生就能颐指气使的气场和从小就叱诧风云令人眼红的人缘。她和安嘉的朋友们也不过都是匆匆几面的缘分，她朝熊陆点点头，也没问怎么不是宋安嘉下来，就拉着唐远跟熊陆进门。
　　熊陆在楼下烧热水，叫她带着唐远先上楼。宋辞推开门就闻见了一股啤酒的苦味儿，接着看见宋安嘉带着些许红血丝的眼睛，手边是几打空掉的绿色玻璃啤酒瓶子。
　　得，又是个酒鬼。

　　宋安嘉见到她从床上跳起来也没穿拖鞋就直接扑了上来，紧抱着她不放手。
　　“阿辞！好久没见你了呀！你都不找我呐！”
　　宋辞一只手还拉着唐远，被宋安嘉一抱整个手臂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放着，
　　“什么啊，你一放假就约会不断。我哪敢打扰你。”她赶紧推开宋安嘉，
　　宋安嘉被推开一脸不满，接着看见了宋辞身后的唐远，眼睛放出八卦的賊光，又朝宋辞奸笑几声，蹦到唐远面前伸出手，
　　“你就是那只小狼狗啊，你好啊，我是宋安嘉！”
　　“唐远。”唐远看了眼宋辞，伸出手礼貌回握。
　　“喂小弟弟，我妹很难搞吧，”她直接无视掉宋辞杀人的眼神和无语的表情，朝唐远挤眉弄眼的问。
　　唐远显然没想到宋安嘉的思维跳的如此……活跃？整张脸“腾”地一下红了，有些不知所措，不好意思的看了眼宋辞又低下了头，
　　“哈真好玩，还会脸红！”宋安嘉笑得毫无人性，宋辞看着笨拙的唐远狠狠瞪了一眼宋安嘉。宋安嘉怪叫着还没出嫁就先向着婆家。
　　还好熊陆端着解酒药和热水及时出现解救了尴尬的两人，宋安嘉拉着熊陆继续喝酒战到天明，熊陆无奈只能给宋辞和唐远整理了一间屋子出来让他们先去休息。
　　她拒绝了唐远要打地铺她睡床的提议，自己义正言辞欸抱着被子去睡沙发。
　　其实是不太想和唐远共处一室的，她需要一些时间，独处的时间，去整理和唐远的关系。今晚的一切都太突然了，她和唐远好像已经扬鞭策马朝着不可控的方向一路狂奔了。
　　好累。
　　宋辞闭上眼睛还没来得及梳理今天的事就沉沉地睡着了。

　　宋安嘉听到对面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示意熊陆闭嘴，拎着啤酒瓶子蹑手蹑脚地趴在门缝偷窥。
　　唐远缓缓地走到宋辞面前，步子极轻，他已经差不多酒醒了，阖上眼睛就是晚上在酒店门口的一幕一幕和那句锥心刺骨的，“我不爱你”。
　　看不见她，他睡不着，总怕一睁开眼连她奢侈的背影都再也看不见。
　　唐远蹲下身子凝神看熟睡的宋辞伸出手扫了扫宋辞的睫毛，又刮了刮她的鼻梁，最后手指落在了她紧皱的眉心。
　　“阿辞，我的喜欢让你这么苦恼么？”

　　“可是我不想放手呐。”
　　唐远亲了亲宋辞的鼻尖，连人带被一起抱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