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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邝氏却把匣子朝黛玉面前一推，道：“我知道妹妹为人，所以才托付妹妹。这里面大概有几万两银子，是我当初出阁之时的嫁妆银子，并不干刘家的事。除开五千两给那混账外，下剩的都给青儿母子。她带着孩子，要让孩子读书，将来孩子成家立业，总是少不了银子。可惜她性情柔弱，这东西放在她手里怕是留不住，所以就交给妹妹，每月给她们银子，够他们生活就成。至于那混账，自小我便管不得他，他已经被他老子养坏了，所以每月给他几钱银子就罢，让他活着就成，也是我这当娘的最后一份心了。若是那混账敢就纠缠青儿他们，妹妹只管请楚大人把他弄进牢里待几天就是。”
“姐姐放心，妹妹必定照顾好青儿他们。”黛玉忍了忍泪意，方才道。
恰好这时，老嬷嬷带了个梳着堕马髻的少妇进来，道：“夫人，少夫人来了。”
邝氏脸上带笑，招了招手，道：“青儿来，这位是楚夫人。”
那少妇上前一步，柔顺地行了礼，道：“见过楚夫人。”她这一行礼，黛玉才发现她身后还跟着个怯生生的孩子。
邝氏叹道：“这孩子被他老子吓得，跟猫儿似的，怕人的很。不管我如何教，都有些怯生，只望他离了这里能够好些吧。”
黛玉忙命人扶起来，褪下手上的一枚玉镯子道：“来的匆忙，倒没有备下表礼，简薄了，请少夫人别嫌弃。”
青儿先是看了眼邝氏，见她点头，才腼腆道：“多谢楚夫人。”
邝氏命她坐在一旁，道：“我老了，也不知道能护得你们娘两几时。楚夫人为人正直纯善，日后有什么难处，你便对她讲。看在我的面子上，她会助你的。”
听了这话，青儿眼泪簌簌而下，哽咽道：“娘的话媳妇记下了。”
“你这样子，让我怎么放心？”邝氏疲惫地揉了揉额头，又从袖中摸出一张纸道：“这是我代子写下的休书。”
闻言，青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媳妇哪里做错了，娘只管说。媳妇必定改，还请娘收回这休书。”
邝氏上前亲自扶起她道：“你很好，我写下这也是为今后罢了。这家中如何，你也看到了。那混账耽误了你，等此间事了，你便不必与他一处了。若他找你麻烦，你便那这个去告他。你可千万收好，这上面有我和他老子的印鉴，他想不认都不行。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庸儿，你也该接下这休书。”说着，她自嘲地笑了笑道：“刘猛现在也就这么个用处了。”
庸儿，就是跟在青儿身边的孩子。看了看紧紧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孩子，青儿方才含泪接过，又依照邝氏的吩咐，贴身收了起来。
邝氏又拉了庸儿到身边，摸了摸他稚嫩的脸颊，笑道：“好孩子，日后你就是咱们家的男子汉顶梁柱了，可不能再像先前那样胆小。要勇敢起来，才好保护你母亲…也好保护祖母。”
庸儿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才凑在邝氏脸颊上亲了一下，奶声奶气道：“祖母放心，我会保护好你们的。”想了想，又道：“我才不保护那个人。”
青儿脸色变了变，罕见地带了怒意，道：“庸儿，他再不好，也是你的亲生父亲！”
庸儿有些瑟缩地朝邝氏怀里躲了躲，却倔强地抿着嘴，显然是不肯服输的样子。
邝氏揉了揉他的额头，对青儿笑道：“你别怪他。那混账没有做父亲的样子，难不成还想让孩子孝敬他？”又对庸儿慈爱道：“看你这样，祖母也放心了。有这份胆气，将来才能保护好你母亲。只是你要记得，你母亲为你，吃了许多苦。知道吗？”
庸儿点点头，道：“我知道的，祖母。”
邝氏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道：“这才乖。”又把一碟黛玉方才带来的新鲜面果子放到他面前，道：“这果子太硬了，祖母咬不动。庸儿帮祖母吃掉吧，不然怪浪费的。”
庸儿便端了碟子，自去一旁津津有味地吃东西去了。
邝氏怔怔地看了好一会，才转过头，对青儿道：“庸儿这孩子知礼懂事，你要好好教导他。将来他是经商贩货也好，是耕田种地也好，都不要再让他为官为宦了。当官当官，当到最后反倒是把自己给关在牢笼里出不来了。”
“娘，我都记得的。但是媳妇有一句话，也请娘记住了。我是个没本事的人，怕是教不好庸儿，所以不论如何，也请娘千万要保重自己。”青儿蹲在邝氏的身边，握着她的手恳切道。
“傻孩子，谁又离不得谁呢？”邝氏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方才道：“我自然是好好活着。只是我与他总归是夫妻，他犯下那么大的错，我总是逃不过的。现在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在我不在的时候立起来。”
青儿愣了愣，才道：“媳妇进京去见皇上，求皇上放了娘。娘这么好的一个人，不该这样的。”
邝氏摇了摇头，道：“真是糊涂。你当陛下是谁？随随便便一个人，想见就见的？就是朝中的大人们，也得事先递了折子上去，才能有面圣的机会。再说，你进京了，庸儿怎么办？好了，你放心吧，虽然责罚避免不了，但我没干丧尽天良之事，陛下会从轻发落的。”见青儿还要再说什么，她抬抬手道：“行了，你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同楚夫人说。”
青儿咬了咬唇，方才行过礼后带着庸儿下去了。
“让妹妹见笑了。”邝氏看着青儿母子二人的背影，叹道：“你说这种性子，我怎么放心？只盼着经此一难，她能长进些。”
她的语气满是苍凉，只听得黛玉鼻子发酸。她顿了顿，方才笑道：“姐姐既然不放心，就更该放在自己面前，好好看着才是。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外人，总比不上姐姐贴心。”
“我意已决，妹妹不必再劝。”邝氏坚定道：“我虽没干做下恶事，但总是吃了用了刘猛搜刮来的东西，也没有干净到哪里去。”她抬起头，看着外面清朗的天空，轻声道：“更何况，我耽误了那么多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等我，有没有着急。他向来有些急性子。”
二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小丫头禀报道：“夫人，将军大人回府后，知道您来探望刘夫人，特意来接您呢。”
邝氏笑道：“多谢妹妹陪我说话，时辰不早了，妹妹也快会吧，免得楚将军等急了。他是个好的，妹妹也是个好的，日后你们二人必定子孙绵延，夫妻白头。”
“谢姐姐吉言了，明日我还来看姐姐。”黛玉握着她有些干瘦的双手，笑道。
邝氏摇了摇头，道：“妹妹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妹妹还是别来的。今日如不是有事相求，我是不见妹妹的。”
黛玉还要再说，邝氏却道：“如今行动不便，我就不送妹妹了。”说完，便转身进了屋子。
她身边的老嬷嬷忙赔笑道：“夫人勿怪，我家夫人她…”
黛玉看了看有些空旷的屋子，道：“嬷嬷不必多说，我懂。”
老嬷嬷感激地笑了笑，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些黛玉心善之类的奉承话。
刚走了几步，却听见一声凄惨的叫声，然后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冲了过来。雪雁忙拦在黛玉面前，跟在黛玉身后的婆子紧随其后，把那女子反剪着手臂压倒在地。
老嬷嬷脸色变了变，忙道：“一个疯婆子，让楚夫人受惊了。”
“这是谁？”黛玉疑惑道：“以前倒是没见过。”
谁知听了黛玉的声音，那女人拼命挣扎了几下，竟然挣脱了婆子的压制，站起身拔腿就跑。只跑了几步，便又撞在一个年轻男子的怀里。男子抓住她的头发，拖东西一般把人拉走了。
老嬷嬷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扶着黛玉走了几步，道：“那是我们家大公子跟前的一个丫头，惹恼了大公子，被训斥几句，竟然想不开地疯掉了。”
楚含章亲自过来，守门的人忙端茶倒水地伺候。黛玉出来时，那守门人也不知自那里弄了一碟果子点心来，正殷勤地奉在楚含章面前。
见到黛玉的身影，楚含章放下手中的杯子，从荷包里摸了两个金锞子扔在桌上，笑道：“劳烦大哥了，我家夫人出来，便不多坐了。”
那守门人一听这话，忙低下头道：“将军客气。”
楚含章本是骑马来的，却硬是同黛玉一起挤到马车上，美其名曰陪黛玉解闷。这种小事，黛玉向来无所谓，便挪了个位置给他，只是道：“你来的时候也没带个小厮下人的。我这里都是丫头婆子，可没有人会骑马。”
楚含章想了想，道：“这好办，这马灵着呢。我只要和他好明白了，它必定乖乖地跟着我们一起。”
“胡说，他虽然比我的香坠儿强那么一点，但又如何知道回家的路呢？”黛玉一脸的不信。
“不信？那今日为夫便让你见识见识，开开眼，什么叫做小马识途。”楚含章心中暗笑她时时不忘替那个小香坠儿争取地位，面上却十足的豪气。
然后，他跳下马车，附在那匹大黑马的耳边嘀咕了几句，掏出一块方糖喂给他，末了顺了顺他油亮的鬃毛，道：“伙计，走吧，让美女们都见识见识。”
那马一仰前蹄，然后对着楚含章喷了个响鼻，才迈开步不紧不慢地朝前走了。他走的方向正是去楚府的方向。
黛玉心中称奇，口中却道：“没准他只是随意走的呢，这巷子里就两个方向，挺容易的。这才刚开始，难题还在后面呢。”
楚含章也不揭破她的故作逞强，笑道：“好了，现在马儿自己回家了，咱们也走吧。”
路上，听了黛玉讲述邝氏的言行，楚含章道：“刘昭和邝氏的悲剧，其实都是缘于刘猛，若是他立身持正，哪里会有这许多的事情？”又把今日府衙中的事情一一告诉黛玉，叹道：“今日那境况你是没见着，差不多人世间的悲欢离合都上演了。刘猛为人夫，对结发妻子却玩弄心计；为人父，却没有用心教导子女；为官员，却鱼肉百姓。几个身份，没有一个做的成功。他落得今日生不如死的下场，全是他罪有应得，只是可惜了被他所累的许多无辜之人。”
作者有话说
第124章 三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