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雨浮生》迦陵频伽酱

4、前传-4-

　　“青玦师侄。”
　　青玦心头一跳，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名衣衫褴褛的老者，在大街侧的一处巷口中看着他。
　　看了一圈周围人的反应，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这边的异象之后，青玦转身向着老者的方向走了过去。老者见青玦过来了，便向着巷子深处走了进去。
　　经过几个曲折回环之后，老者站定身子，转身面向青玦。青玦当即合手躬身行了个礼，说道：“弟子见过掌门。”
　　“出门在外，不必多礼。”掌门道。
　　“掌门您为何会在此地？”青玦困惑的问道。
　　“你下山多日，未有信息传回，我放心不下。蹭着门中事务不多，下山来看看。”掌门道。
　　“弟子前几日已有了收获，不过因为情况紧急，一时间忘记向门中汇报，让掌门担心了。”青玦道。
　　“你现在乔装打扮，是否在寻找那妖族的藏身之处？”掌门道。
　　“正是。”青玦道。
　　“那妖物就藏在城外西方郊外，约莫十里路的地方。”掌门道。
　　“弟子记住了。”青玦惊愕的看着掌门，他这边不过才收集到一点蛛丝马迹，而掌门竟然连准确地点都已经摸清楚了。
　　“你在干什……”
　　云歌戛然而止的声音从青玦后方传来，在场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到了转入巷口的云歌身上。
　　“掌门，这位是与我一同追击那妖族的同道中人。”青玦率先解释道。
　　“掌门？”云歌听到这个称呼，目光在那名其貌不扬的老者身上扫了一圈。仙门的掌门？千年正道领袖，天下第一大修仙门派，仙门的掌门。听起来是十分厉害的人物，实际上也是十分厉害的人物。云歌心中一时间也没有太多波澜，只是想着，面对这等大人物还是要表现的不辱师门风采一点，便行了个后辈礼，说道：“见过真人。”
　　掌门真人的视线，从云歌出现的那一刻起就锁定在了他的身上。从第一眼他就看出了云歌身上那流动着的，与众不同的真气是什么，那是剑气，曾经天下无双的剑气。他没想到，竟然还有再度见到身体里流动着如此强大的剑气的人。上一名传承着剑气的人，那弱小的可怜模样，让他一度以为这千年前的无双剑道已经彻底没落了。
　　“这位小友，你在剑道上已悟出何等境界？”掌门真人开门见山的问道。
　　“依家师的说法，乃是生境。”云歌不假思索的回道，对方既然是这等大人物，知道他门内的修行境界也是十分正常的。
　　生
　　听到这个字的时候，掌门真人心中如同响起了一团惊雷。生，没想到竟然会是生。自此剑道开创以来千百年间，都只出现过一次的生境。生，生生不息也。入生境者，自身剑气沟通天地万物，海纳百川。剑气无穷无尽，生生不息。天地万物，无物不可为剑。生境的极致，便为剑之极致。
　　这般小小年纪，便悟出了生境。岂止是天才，简直是千万年都难得一见的奇才。
　　掌门真人目送着这两名年轻人的离去，看来他是白担心了。不如说，现在反而应该担心的是那妖族究竟会死的有多么凄惨了。自青玦下山之后，多日未曾有音讯传来，他在山上简直如坐针毡一般的难受。青玦自幼便被大道之书选中，作为千年以来这件人世至宝的第二任主人，其身份这天地间何等奇珍异宝都比之不上。若是出了什么闪失，或者误入魔道，那么他将再也没有颜面去面对门中诸位祖师，这个掌门之位坐的也是失职到了极致。
　　见到与青玦同行的云歌的样子，掌门真人才明白了太清长老向他说的，道法自然。这两名举世罕见的天才同时出现在这个世上，并且机缘巧合相逢之后，成为了朋友。这一切，是偶然吗？不，是道法自然。
　　前世之剑，后世之书。
　　人族的两大无上至宝，交相辉映，到底会展现出什么样的可能性。光是想想，就让掌门真人的内心澎湃了起来。
　　打断了掌门真人的遐思的是，在巷口探头看向他的一名五六岁的孩童。这孩子他见过，就在几日前，正是从这孩子口中，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那妖物藏身地点的相关信息。见到这孩子似乎有事找他的样子，掌门真人开口道：“孩子，你有什么事吗？”
　　那孩童见掌门真人已经看到他了，穿着一身破烂衣服的身子，也不再躲躲藏藏，而是发着抖走了出来。
　　“那个……那个……”孩童全身颤抖着向掌门真人走了两步之后，停了下来后，又走了两步。如此往复循环，脸上一副害怕着什么的样子。
　　“扭扭捏捏的干啥，又不是姑娘家！”另一名孩童大喊声从巷子里传出，紧随声后出现的是，看上去比之前那孩子大上一点，不过一样穿的破破烂烂，已经有了七八岁的孩童。
　　那大一点的孩子走出来后，直接推着小一点的孩子向着掌门真人走了过来，到了一定距离之后。一把将小一点的孩子手中紧攥着的东西抢了过来，伸手展示到掌门真人面前。
　　那是一粒泛着微光的玉珠，看起来颇为平平无奇的样子。不过仔细观察能看到其中的玉石纹路，仿佛活的一般，缓缓流转着，一看就是仙家宝物。
　　认真观察了下，掌门真人才认出来，这粒玉珠应该是他随身携带的掌门玉饰上的一个小小的装饰品，如果不是这样单独拿出来，他都没发现原来被人偷走了。
　　“老先生，这是他偷的东西，还给你。这家伙竟然恩将仇报，是我管教无方，对不起。”大一点的孩子说完，双手将玉珠捧起，小小的头深深的低了下去。随后踢了一旁小一点的孩子一脚，那小一点的孩子也随之低下头去说道。
　　“对不起。”
　　“这孩子帮了我一个大忙，你们的愧疚心我领了，不过这东西你们还是自己收着，置换点财物，改善下生活吧。”掌门真人回道。之前他从小一点的孩子口中了解到那妖族的行踪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孩子常年都没吃过一餐饱饭，一身瘦的皮包骨头。当时就带这孩子吃了顿饱饭，再置换了点钱财给予这孩子了。之后了解到了。这孩子是属于这镇上的一个小帮会里的人，那帮会里都是像他这样的因为各种原因被人无人看养的孩童，聚集这个帮会的人被他们称作老大，听说也是一名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孩童。
　　现在看到这稍大一点的孩子，掌门真人随即明白了，所谓的老大就是指的他。
　　“老先生，无论他帮了您多大的忙，您都用自己的方式给予了足够的感谢了。然后他还不知收敛，竟然还从您身上盗取财物。这东西，对他，对我们来说，都是赃物。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要。”大一点的孩子掷地有声的说道，小小年纪说出来的话，却是异常的成熟。
　　听到这番正气凛然，掌门真人倒是颇为惊奇，这孩子这番年纪竟然就有了这等觉悟，让他开始对这孩子产生了兴趣。开口说道：“你们在这世上无家可归，生存下来已是不易，何必太过在乎这一点小事。”
　　“先生说的不错，现在的我们的确无家可归。但只要还活着，我们就能靠着自己的一双手找到生存下去的方法，一切所得或多或少，都是我们自己努力得来的。无论日子过的再苦，也是我们自己拼搏得来的，没有任何需要埋怨的地方。要是一旦动了歪心思，就只会想着不劳而获，那样即使家财万贯，也过得并不踏实。”说完这些，大一点的孩子的语气低了几分，接着说道：“而且做一时贼容易，做一世的贼难，贼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说的不错，当今天下芸芸众生，若是都有你这等觉悟，也不会乱象频生了。”掌门真人感慨完后，心中一个想法升了上来，随即向着大一点的孩子问道：“在你将来解决了你们这群人的生活问题之后，你打算去做什么？”
　　“我？对我来说，把帮里的小弟们给安置妥当，已经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了。并没有考虑过在那之后的事情。”大一点的孩子回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随我来匡扶这天下正道？”
　　“……”掌门真人的话，其中包涵的信息，一时间超过了这孩子的脑容量所能理解的范围。
　　“这珠子你收着吧，等你想好了的那一天，拿着它来易州的山上找我。”
　　掌门真人说完这一言，一拂长袖身形就如同虚化了一般，渐渐隐去了。
　　“仙…仙…仙人？”小一点的孩子惊呼道。
　　大一点的孩子在这一瞬间，内心中仿佛理解了什么，但又说不清道不明。便将那珠子收了起来，转身说道：“走吧，回家。”
　　“老大，你将来有一天真的会去找那仙人吗？”
　　“或许会有那么一天吧。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安置好你们这群贼小子啊！”
　　“老大我错了，我再也不偷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