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毒后本纪》柳小七

20、吴嬷嬷行贿温香梅

　　林仪并不理会那几个贵女，只独自进了屋。吩咐茜雪把两个大箱子抬进了卧室。唤了吴嬷嬷来，上了茶，叫茜雪看着门，两个人在房里商量。

　　林仪先斟一盏茶，敬了吴嬷嬷，道：“害得吴嬷嬷偌大年纪跟着我受这一趟辛苦，实在是于心不忍。”

　　吴嬷嬷一脸肃然，不敢接林仪手里的茶，附身跪在了林仪的脚下，道：“主子这是折杀奴婢了。在明面上，奴婢是主子的奴才，在暗里，奴婢也是主子的下属。我们都得了大德伦的令，一切都听主子的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仪急忙把她搀了起来，道：“嬷嬷太客气了。我在林府，没有嬷嬷的护卫，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今天。大德伦的令，是一回事，我在心里的感激是另一回事。我自幼没有母亲，嬷嬷就像我的长辈，我看着从心里就喜欢。我不把您当奴仆，也不把您当下属，我只把您当嬷嬷。就不知道您能不能看得上我这个不更事的小娘子。”

　　吴嬷嬷连声说“不敢，不敢”。林仪却不由分说，把她拉到自己的床上，两人拉着手说话。吴嬷嬷也不客气了，拉着林仪的手道：“奴婢自幼是个孤儿，那时候大西还是个小国。当时的国主，收罗了许多像奴婢这样的孤儿。后来，大西立国，我们便把我们派到各各大宅门里去，打探些后宅的消息。奴婢跟过的主子，不是自夸，两个巴掌也数不过来。不过，要说像主子这样的，奴婢还是头一回见。不是我吹捧您，刚毅果断，又聪慧，奴婢是从心眼里佩服的。有什么要做的，您只管吩咐下来，奴婢虽然没什么大把本事，但是就是豁出老骨头去，也一定不给娘子拖后腿。”

　　林仪点头，她现在手上没什么人。茜雪做个保镖绰绰有余，但性子是个直爽的，没什么成算，办不了大事。玉芳就是个保姆，到现在还懵懵懂，搞不清楚状况。算来算去，也就只有吴嬷嬷还可以用一用。因此，林仪也就打起十分的精神，笼络吴嬷嬷。这样谈话，就一直谈了一下午。林仪自信，吴嬷嬷已经十分的折服了。

　　因此，当谈起在王府的处境时，吴嬷嬷便倾囊而授。她对林仪说：成都王原来的王妃早已去世。郑夫人独霸后宫已将近十来年了。十年前，生了二公子公孙璐。说起这个郑夫人，也是个有趣的。她本是十陵人。本也不姓郑。原来在十陵山下开一个客栈。三岁那年，她爹去成都收债，往回赶的路上淋了一场大雨。没想到回了家，当晚就发了高烧，熬了三天，就撒手归了西。她家的客栈，正在驿道边上，又背靠着十陵山，实在是得天独厚的好地方。一个寡妇，带着个三岁的女娃，守着一个会下金蛋的母鸡。哪里不会生是非。

　　便有一帮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纷纷来客栈宣誓主权。郑夫人她娘是个老实人，如何斗的过这些如狼似虎的亲戚。最后，他们居然开了温家宗祠，说温夫人不贞不洁，要把她赶出温家，至于客栈，要收归宗祠，作为家族的公产。更有狠心的，说要把温夫人和她的小孽种女儿，都沉了塘。眼看温氏母女没了活路，却惹怒了十陵山的一个霸王。郑老虎也是周末大乱，从山东避难逃到两川来的。这人天生的莽撞，却有伏虎之力。因此早年投在成都王麾下，南征北战，也有些军功，但奈何总跟上司合不来。最后一怒之下，挂冠而去，带着打仗时劫掠而来的金银，在十陵山下安了家。

　　温夫人生的貌美又温柔，温老爹在时，郑老虎就时常去温家老店吃酒，也时常和当垆卖酒的温夫人有些个调笑。听说温家为了夺温家老店，居然要把孤儿寡妇沉了老鸦湖，郑老虎冲冠一怒为红颜。当天带着一百多如狼似虎的恶奴，冲进温家祠堂，不由分说，把温家祠堂砸了个稀烂。把温夫人横腰抱走。直接把温家老店，改了郑家老店。温家的那些个虎狼亲亲，却连个屁也没敢再放一个。

　　由此，温小妹变改姓，叫了郑小妹。到了十五岁那年，已然是花容月貌，难得的美人了。也就在这一年，成都王微服去十陵山狩猎。成都王十分倒霉。这一行不但路遇大雨，被淋成落汤鸡，还迷了路。在十陵山里瞎转，转到了老虎窝了。三只大老虎，把成都王一行人打得落花流水。最后，只剩下成都王一个人被个大老虎追的满大山跑。正巧碰上郑老虎。郑老虎大刀一挥，斩了真老虎，救下成都王。又把他带回郑家老店安顿。也就在这里，成都王惊鸿一瞥，看见豆蔻素衣的郑小妹，眼睛就在也拔不出来了。第二天，谢过郑老虎，成都王返回成都。不成想，三天后，成都王摆出全套的亲王仪仗，到十陵山迎娶郑小妹为夫人。当时盛况，震动了整个川西。

　　郑小妹进了王府，其他的那些姬妾就全都靠边儿站了。第一年，就生了平泉郡主。再一年，又生下二公子公孙璐。因此，郑夫人虽无王妃之名，但绝对独霸了成都王的后宫。自从生了二公子，成都王也就再无其他子嗣出生。成都王也就格外提拔郑家。郑森是郑老虎先前的老婆生的。与郑夫人并没有什么血缘的关系，但却是对郑夫人言听计从。是郑夫人头一号咬人的狗。虽然官位不高，但是深得成都王信任，干了不少鸡飞狗跳的事。倒是郑夫人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叫郑楠的，与郑夫人并不亲近，也不常在成都，却有些智谋，是郑家真正的心胆。

　　三天以后，林仪要求见郑夫人。这是一个关键。必须在这一次会面上，打消郑夫人的疑心。否则，不要说后面的事，以郑家在成都的势力，让林仪不明不白的没了，也不是什么多难的事。好在郑夫人身边有个温嬷嬷，是在温家的时候就伺候郑夫人的，因此极得郑夫人的信任。吴嬷嬷就提出从这个温嬷嬷入手，先打一番交道。

　　听了吴嬷嬷的话，林仪思忖了半日，又问道：“这个温嬷嬷性情如何？”

　　吴嬷嬷想了想，道：“听说这温嬷嬷，虽然叫嬷嬷但是年纪比郑夫人也大不了多少。原来是温家的一个小丫鬟，本来就是个乞丐，也不知道父母在哪里。是当年温老爹买来的粗使丫鬟。那些温家的人，后来都让郑老虎给撵走了。唯有这个一直伺候着郑夫人。而且深得郑夫人的信任。看来应该也是有些聪明的。”

　　林仪叹气道：“我们还是时间太紧了。如果能够多几日，打探出着温嬷嬷的喜好，投其所好，可以省很多力气。可惜现在没时间了，如果可能，今晚我们就要去拜见这个温嬷嬷。”

　　吴嬷嬷道：“不用真么急吧？”

　　林仪道：“必须要快。否则，不定谁在温嬷嬷面前先给咱们打个稿子。咱们要再想搬过来，就要吃力了。”

　　吴嬷嬷点头，道：“那我下半晌就去。恐怕要行些贿赂。”

　　林仪道：“那是自然，不过我亲自去。您陪着我。”

　　吴嬷嬷有些吃惊，道：“温嬷嬷虽然有些个势力，但到底只是个奴婢，如何当得起主子去拜见她了？”

　　林仪道：“我们不讲这些虚的。我走一趟，也不费什么辛苦。我是想这温嬷嬷出身不好，虽然现在发达了。但是到底看得起她的人不多。我的出身不上不下，没有那些贵女的清贵。我去拜见她，给她个大面子，也许就能收服了她。”

　　说罢，又让吴嬷嬷打开了床头的那个大箱子。箱子一开，银光反射，吴嬷嬷简直有些睁不开眼。定睛往里一看，不由呆住了。里面满满堆的都是簇新簇新的银元宝，闪着银光。饶是吴嬷嬷如此见多识广，心境开朗的人，都由不得眼睛挪不开了。

　　林仪笑道：“这是我用一万贯铜钱换的。自古清酒红人面，财帛最能动人心。”

　　我的乖乖，吴嬷嬷有点儿合不上嘴。两、三百贯就可以在成都买上一个相当像样子的小院了。给个奴婢，一出手就是一万贯！

　　不出林仪所料，五十两一个新打造出来的银元宝，两百多个，整整齐齐堆放在温氏面前。饶是温氏一个劲儿的自己对自己说：“不要为其所动，不要为其所动。”可是眼睛就是陷在里面，无论如何拔不出来了。这就是现银的好处，一张银票，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数字。可是白花花的一座银山，把人类本性中最贪婪的欲念勾引的淋漓尽致。

　　这时候，林仪款款的俯了一个万福，软软的声音道：“这都是孝敬嬷嬷的。只求嬷嬷在夫人面前帮衬帮衬。”

　　温嬷嬷是郑夫人的心腹。参与了郑夫人所有的阴谋诡计。因此虽然出身不高，但到底见识不同于一般的奴婢。这个时候，已经多多少少缓过些神来。急忙道：“娘子这不是折杀奴婢了吗。”把林仪奉到了上座，自己和吴嬷嬷一左一右在下座座。

　　温嬷嬷尽量不去看那些银子。只来观察林仪。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娘子。生的样貌平常。倒是比同龄的女孩儿略高一些，就是太瘦了，瘦得像杆儿郎一样。一双桃花眼，微微下垂，很腼腆的样子。她心里想，就这样的样貌，出身又是个商户，倒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但是，林卓村寿宴上的事，必须问清楚。真要是有点儿什么，眼前的银山就是要命的催命符了。另外，行如此巨贿，所求一定不小，收了钱办不成事，是要砸招牌的。

　　温嬷嬷于是陪着笑脸问道：“听说小娘子定了亲了？”

　　林仪红了脸，却急忙摇头，道：“那只是聂使君有意。祖父并没有答应。”

　　“聂家是山东豪门，几百年的世家，历经三朝。听说，聂家小郎君貌若潘安，才比相如。要恭喜小娘子了呢。”

　　林仪急的拿手使劲捏帕子，连连摇头，道：“没有的事。我祖父并没有答应聂家。另外，谁知道聂家小郎长什么样貌。都是大家瞎传。奴才不信呢。”

　　温嬷嬷看着林仪扭捏的样子，饶有兴趣，道：“那小娘子看不上聂小郎，是不是另有心上人了？”
　　林仪低着头，红了脸，不肯答话。

　　吴嬷嬷连忙在旁边帮衬，道：“小娘子不好意思了。温嬷嬷是夫人身边的人。就跟夫人一样，有什么难处，就跟嬷嬷商量。温嬷嬷心肠最软，最要帮小娘子的。”

　　林仪才极低的声音道：“王爷宣召，奴就赶快来了。”

　　一句话没头没尾，温嬷嬷却马上明白了。做郡主伴读这种事，有两种人。一种是高门贵女，那是王爷和人家拉关系，是王爷的座上宾。另一种，就是像林仪这样，出身不高的，但是伴读绝不是奴婢，也是和郡主平辈相交的。实际上是借机给王府里的男人们相看。老王爷半个身子进了棺材，大公子远在渝州。只有二公子在王府里。莫不是这小娘子起了二公子的心思？

　　温嬷嬷便借机说了许多二公子的事。偷眼看林仪。林仪一双大眼炯炯有神，也顾不上害羞，极有兴致的听着。

　　最后，温嬷嬷问道：“小娘子可见过二公子？”说着，不错眼珠地看着林仪。

　　林仪腼腆的点点头，道：“去年家祖父寿宴的时候，恰逢二公子在邛州，匆匆见了一面。”

　　温嬷嬷笑道：“恐怕不是匆匆吧。奴婢怎么听说，您还抱了二公子，管他叫弟弟呢。”

　　林仪耳朵根都红了，道：“嬷嬷不要取笑。二公子实在是好看。”后面就说不下去了。

　　二公子年纪虽然小，但的确生的好。看来林仪也是被二公子的魅力俘获了。

　　吴嬷嬷赶紧说：“所以要求温嬷嬷帮忙了。”

　　温嬷嬷心情大快。看来这座小银山可以安心受用了。看来，林家寿宴上的那一档子事，并不想外面传的那样另有隐情。而且，以林仪的相貌出身，做二公子的正室肯定没戏。但是，一个高位，认真运动，还是能办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