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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林七娘抛家进成都 ...

  •   林仪和林瑛热热闹闹的吃了起来。林瑛也放下了心中的一切,十年来真真正正的一次,心无旁骛的吃了一顿饭。快吃完了的时候,听见外面一阵的嘈杂,但很快又安静了下来。想必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被请走了吧。只剩下茜雪,仍然懵懵懂懂的给两个人筛酒,布菜。鹿筋炖得极烂,两个人吃的欢快,都不理采外面的变故。

      又过了片刻,一个少女推门而入。她满脸的灰败,又夹杂着十分的怒意,还有七分的疲惫。正是林婉江。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灰衣的汉子。

      林婉江看了看吃的热火朝天,对她却熟视无睹的二人,撇一撇嘴,道:“请郎君回锦绣堂。”几个人就要上前。茜雪却不知从哪里拽出把宝剑,横在了二人跟前。

      林仪喝完一杯黄酒,慢条斯理的从怀里掏出几封信来,道:“四姐姐且不要心急。看过这几封密信,再做商量。”说着,让茜雪收了剑,把密信递给林婉江。

      林婉江满脸的狐疑,接过信一看,一张秀脸,顿时涨的通红。这是一封给西番国的密信,里面除了对西番极尽谄媚,答应白白送给西番十万斤上等乌钢外,还提出把林婉江送给西番临川大德伦做侍妾。信是林卓村的亲笔。她伺候了林卓村多年的笔墨,这笔迹自然再熟悉不过了。

      林婉江的嘴唇都有些发抖,道:“祖父与西番不共戴天。这绝不可能是祖父所为。”

      林仪仍然大大咧咧的坐在哪里,一边给身边的林瑛斟酒,一边道:“这当然不是祖父写的了。这是不才小妹,仿照祖父的笔迹写的。不过,四姐,你猜如果这样的信件,落到聂使君或者郑典军手里,会是个什么光景?”

      林仪抬头,看林婉江已经气的浑身颤抖,怒道:“家里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算计家里?”

      林仪悠悠的道:“家里当然没有对不起我,我知道,你们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小妹很承情的。不过我之所作所为也同样都是为家里好呀。你看。”她指了指身边仍然在开怀吃肉的林瑛,接着道:“你们治理林府,多少年来号称固若金汤,可是就这么个弱弱小小的少年郎,说想见我,就见到了。还有什么秘密可以保守?也是时候该革故鼎新了。四姐,你请你的兄弟们到外面吃鹿筋,顺便唤个人把祖父请来吧。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顿团圆酒。”

      一刻钟之后,林卓村匆匆而来。这下,就连茜雪都退出了楚蘅堂。偌大的楚蘅堂,只剩下林卓村,林仪,四娘子还有那个叫林瑛的小少年了。四个人在屋里一直聊到深夜。露浓更深,林婉江才带着林瑛回了锦绣堂。而林卓村,则带了林仪去了他自住的三松堂。直到日上三竿,林仪才一脸迷茫的走回了自己的楚蘅堂。

      梁景帝建兴元年秋八月的一个夜晚,谁也不知道林家的密议了些什么。只知道,第二天一大早,林卓村携林文海亲自赶往刺史府,求见成都王内史典军,说林仪身体已经大好,准备奉令去成都。

      郑森自然高兴极了。又收了林卓村很多的贿赂。看着林家为林仪准备了十几车的行李。心想,莫不是林家真起了攀龙附凤的心思?呵呵。那也要林仪有这个运气能活着见到成都王才行呀。

      从邛州到成都不到两百多里的路。快马当天就能赶到。马车两天也就到了。但是林仪一行,为了表示淑女的从容,足足走了三天。林仪也就在马车里闷了三天。除非必要,头都不曾探出来过。茜雪不由有些担心。自从她跟了林仪,无论是杀了聂四郎,还是被困在林府内宅,一切的险阻,都不曾使林仪的脸上失去笑颜,这几日却见林仪总是恹恹的。

      趁着在中途休息,茜雪端了茶水,试探着道:“娘子这几日可是为了成都之事担忧吗?”

      林仪看了茜雪一眼,知道是这几日想心事,表现的太明显了。不过也有好处,让郑森看看,名义上是郡主的伴读,搞不好就成了成都王的侍妾,哪一个青春少女会高高兴兴的呢。于是,笑道:“没什么好担心的。我这几日是在想别的事呢。”

      茜雪还宽慰林仪,用很低的声音,道:“娘子别担心。我们青城山在也还有好几个师兄呢。”

      林仪摇摇头,她哪里是为成都之行担忧。真担忧,她就不会上赶着要来了。是林府四人密议的那日,林卓村带着林仪进了他的书房。绕过屏风,是一副《访道夜游图》。掀起图画,一道暗门。进了暗门,一条悠长隧道,走到尽头,一个小小的密室。密室中央一个供桌,供桌上香烛齐备。墙上挂一幅古画,画上一个女子端庄华贵,手持一朵牡丹,似笑似颦,看上去好生眼熟,却认不出是谁。在看供桌上一个古旧的楠木牌位,已然龟裂,字迹却反复描过。牌位旁边还供着一个同样老的发黄的卷轴。不及细看,林卓村已经跪在牌位之下,三拜九叩。林仪也便急忙跟着,行了全礼。这牌位,想必是林氏先祖了吧。

      就听林卓村道:“不肖子孙林卓村,才智浅陋,不能完成祖宗遗嘱,惶愧不安。今有孙女林仪,为人敏捷机智,堪为大任,请上天保佑,完成先祖遗愿。”

      林仪也急忙叩首道:“不肖女林仪敢不竭尽所能,肝脑涂地,以完先祖遗训。”

      说完了,两个人起身。林卓村让林仪细看那牌位。一眼望过去,林仪整个人都傻了,只见上面写着:“大周孝平端慧景皇后之位。”

      自己给自己的牌位下跪、起誓、表忠心,整个《十三史》,除了林仪也没谁了吧。

      看着林仪一脸惊诧莫名的表情。林卓村错会了意,忙解释道,“我家不是大周遗族。也不是大周端慧后的后代。只是咱家先祖,深受端慧皇后大恩,因此遗嘱,历代不祭先祖,反而要祭祀端慧皇后。而祖宗最大的遗训,就是为端慧皇后报仇。你无论行何事,总要想着咱们林家的这个根本。”

      林仪彻底凌乱了。给端慧报仇?这仇怎么报?端慧自己吃哈密瓜噎死的。仇人就是林仪。莫不成自己把自己掐死?

      可是,当林卓村把那卷黄卷交给林仪,林仪细读之后,仿佛一盆冰水从头顶直浇而下。

      黄卷上略显暗淡的魏碑小楷,写道,“天康十四年正月十八日,余值紫宸殿,后久不出,叩殿无应,余与影卫入殿,惊见皇后僵卧榻上,口鼻流血,腹硬如铁,以指血书,‘杀太子’。余深受大行皇后大恩,负愧难当,无以自处,悲痛欲绝,自裁不能。遂指天地为誓:毁家舍国,誓揭元凶,为大行皇后报仇。凡我林氏子孙,不报此仇,不享祭祀,不入轮回。信誓。”

      几天过去了,林仪却始终不能平静。

      她也不是没有对自己的死产生过怀疑。好歹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能被一块哈密瓜给噎死呢。而且,虽然自己把宦官侍女都赶了出去。还有影卫呢?自己出现危险,他们都去哪里了?噎死,也不是立刻就要命的,以自己的肺活量,怎么也能坚持两三分钟,可是怎么瞬间就倒了呢?她记得她打翻了不少东西,殿外那么多伺候的人,居然没有一个听到里面的动静?还有,以手指蘸血,手书,“杀太子”,这又是谁干的?她以前还奇怪,为什么秦宁他们迫不及待的要杀太子,原来是有“遗诏”。可这伪诏是谁做的呢?

      林仪躺在马车的软榻上,不由有些失神。一直以来,她自以为聪明绝顶,算无遗策,谁都可以任凭她玩弄摆布。谁知道她也只不过是别人眼中的傻瓜。一牙毒瓜,轻而易举的要了她的性命,毁了她的国家。她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多么可笑呀。

      报仇吗?快一百年了,就是有仇人也早化作飞灰了吧。可这杨氏建立的梁国,多多少少也是建造在自己尸骨之上的。她开创的制度,尽被毁弃;她开凿的惠渠,壅塞荒废;她编纂的丛书,尽被焚毁;甚至她的昭陵,也被盗挖;她还被冠上了虺蜴成性,狐媚□□的恶名。她被改谥为“炀”,遭世人唾骂。这杨氏的梁国,就算我的仇人吧。还有,就是躲在杨氏背后的那些贪得无厌,却又胆小如鼠高门大姓和无耻军阀们,你们也将就着算做我的仇人吧。

      林仪紧紧握着手,骨节都有些发白。听着马蹄踏着石板路发出的清脆声影,终于长出一口气,重生一世,来之不易,还是先好好先活下去吧。

      第二天一早,车队进了成都。这还是林仪穿越到古代后,两辈子第一次来成都。虽然她不同于古人的胸襟和视野,却也不由得不被成都城的繁盛壮丽所震撼。五丈多高的城墙,全都是青砖累成。再加上三层高的建楼,在城门下望去,简直有高耸入云的声势。古人连二层楼都少见,乍一见到如此宏伟的城池,焉有不心神震颤的呢。入了城门,一条大街直通南北。宽有十丈,足可平行四两马车。正中是青砖铺地,却不准百姓行走。隔几十步就有一个兵丁,手里拿着皮鞭看街。青石路下面是碎砖和红土铺的路,虽然比起青砖路差一些,但是也不邛州的大泥巴路高明上不知多少倍了。道路两边都是朱门大户,并没有商户酒楼,也没有行走挑担的小贩。不像邛州这样的小地方,商肆已经不能被限制在固定的集市了。看来成都王的在成都的控制力,还是蛮强的。

      一条直路走到尽头,一条护城河,有一座青砖磊就的城堡。这就是牙城了。牙城的城门不同于外城城门高大壮丽,箭楼也只有一层。但是看得出城墙很坚固。

      进了牙城,却又出乎林仪的意料。城内街道很窄,将将两辆马车能够并行,但却热闹非常。与外城的萧肃形成鲜明的对比。街两边不但有商肆,甚至有酒肆和勾栏。街上挑担、摆摊、买卖者也甚众。还有许多女子在街上行走。有良家妇女,也有满目脂粉的。林仪稍加思量,倒也明白了:牙城内只有王府,平常人,即使像郑森这样的宠臣,也不能在牙城里修建府邸。但是牙城里却住着另一大堆人:牙军。牙军相当于成都王的禁军,但可惜骄兵悍将,日久生惰,整日无所事事,手里又有的是铜钱,结果这牙城反而超过东、西两集,成了成都最繁华热闹的所在。

      再往前走,一个五间六柱的九楼牌楼,上写:物阜民丰。这样的牌楼,以成都王的身份,是僭越了。过了牌楼,一片肃寂。就再没有闲杂人等,和买卖了。牌楼后是一个小广场。广场上站立着重铠的甲士。广场后一道宫门。宫门上并没有牌匾。正中三个门洞,却是朱门紧闭。距离这三个门洞十几丈远,左、右各有一个掖门。林仪一行车马,从右掖门进了王府。

      进了王府,一条红砖夹道,走了又半里路的样子,前面一片院落,终于到了地方。有一些丫鬟婆子,把林仪搀下马车,引着一行人进一个小院。另有几个豆蔻少女,远远站着观看,后面也有不少仆妇伺候着。林仪这才知道,这次征召伴读,并不只林仪一个人。除了林仪,还有四位贵女。

      五个人中,林仪年纪最小,出身也最差,容貌嘛,也称不上出众,但是行李却属她的最多。几十个健仆足足搬了一下午,大箱子把个小院子堆的慢慢的。看得哪几个贵女直咋舌,道:“这哪里是来当伴读的,莫不是把嫁妆都搬了来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林七娘抛家进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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