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生命代码7（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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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意外的是，许凤霞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她坚称她杀人的理由只是与丈夫的家人相处不好，两位老人曾经坚决反对过他们俩的婚事，婚后也不待见她，余家姐姐还曾在照顾她儿子的时候故意给她儿子喂坏掉的奶粉。
白天启听得一脸玄幻，心说姐姐你是不是在逗我，这理由未免太牵强了，透着说不出的尴尬。
“你们可能觉得无所谓？”许凤霞嘲讽地笑笑，“可每天生活在这样环境下的我快要疯掉了，我甚至害怕他们会弄死我儿子逼我滚出余家。”
贺柏以一种看稀有动物的眼神看着许凤霞，这位要么是被害妄想症，要么是宅斗电视剧看多了吧。
“那请你详细地说出你作案的手法好吗？”
“我一直在寻找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方法，但是没有思路，直到有一天我收拾房间，发现掉在柜子下面的落了灰的产品说明书。”
“你从产品说明书上看到了心脏起搏器和无针注射器的默认密码对吗？”
“是的。我起初不知道这个密码有什么用，后来跟我闺蜜聊天无意间提了一句，她是学软件工程的，她告诉我现在医疗设备上软件的漏洞很大，由于开发测试时间过长而几乎没有打过补丁，这些设备又都基于硬编码，不能改变默认密码，所以如果默认密码被一些丧心病狂的黑/客知道的话后果很恐怖。”
“所以你找了一个黑/客帮你？”
“不，我信不过别人，我自学完成的。”
“那你操作的地方是在哪儿？”贺柏两只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许凤霞。
许凤霞说：“就是在我家里，但是后来我把痕迹都删掉了。”
“本市最近还发生了几起类似的案件，与你有关吗？”
“这我不知道，或许也有其他人想到了这个办法呢。”
白天启皱着眉，觉得这里面还有很多疑点，比如许凤霞干嘛特意去刘奇家一趟暴露了自己，明明她已经说服了刘奇不让刘奇说出事实。
在白天启还没开口继续问之前，许凤霞两手一摊：“反正我什么都交代了，你们要证据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我和闺蜜的聊天记录和我自学的教程。我就是凶手，抓我归案吧。”
白天启无奈了。
一起案子破获，刑警二队的众人却没有半点成就感。
许凤霞被暂时拘留，余英博抱着儿子来看过她一次，在众人面前余英博痛哭流涕，一边是妻子，一边是其他亲人，他万万没想到双方竟水火不容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
之后余英博留下来询问白天启怎么样能减刑，白天启疑惑道：“她虽然是你老婆，却害死了你父母和亲姐姐，你只想着减刑？”
余英博低着头，满脸憔悴：“那我能怎么办，我不能让我儿子没有妈妈啊。”
白天启于是跟他说可以写谅解信什么的。
两人磨磨唧唧的时候，讨论室里的一台电视机正好在放本地新闻，一位女士拉着记者不放非要上医院去讨公道，她的哥哥是在手术台上死亡的，医生说是手术失败，但是她坚持尸检之后结果竟然告诉她是麻醉过量，那家医院用的是麻醉机，她坚信不是机器有问题就是设置麻醉程序的监管医生有问题，谋财害命！
白天启叹息道：“完了，这案子可能又要归到我们头上了。”
“呵呵，”余英博说，“你们真辛苦。”
余英博走后，白天启转身问不知何时凑到身后的贺·自信爆棚·柏。
“你这个引蛇出洞真的能行吗？”
贺柏抹了抹自己的黑眼圈：“好歹也是老子带领队伍肝了两天两夜的结果，你就等着瞧好吧。”
白天启还是有些担心：“可是你们有权限这么做吗？”
“本来是没有的，”某暴龙笑出一口白牙，亮了亮手机，“将医院那台为余家姐姐做检查的核磁共振机的分析报告交上去之后，刚刚接到密涅瓦机关的通知，我们组正式接手了。”
白天启傻眼了，指着自己愣愣道：“那我嘞？”
贺柏拍拍他肩膀，十分慈祥：“回家带孩子去吧。”
“……”带你妹的孩子！
贺柏径直回到了他们组在警察局里的临时驻地，白天启很识相地没有跟上去。
密涅瓦管理局是一个特殊的国/家机/构，不在部/委中挂名，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们在网络相关事务的权限上比网警更高，只要符合正规流程的申请，密涅瓦管理局的行动组可以随时接手任何网络犯/罪案件以及控制某一区域的网络权限和移动通信的基站，其他机构和通讯公司应当给予最大的支持，并且协助做好保密措施。
像白天启这个级别的人，是不能去围观他们的工作的。
一组五个人，整整齐齐地坐在电脑前，除了许宏深和利温书之外，其他人都像是代码机器。
“宏深，比对结果怎么样了？”
“从核磁共振机上得到的侵入信息与第二封匿名邮件提供的一模一样。”
贺柏呲了呲牙，并不怎么开心的样子：“那家伙，别指望我会感激他，多管闲事……”
许宏深小声问利温书：“组长到底在说谁呀？”自从收到匿名邮件，贺柏就总是把“那家伙”和“多管闲事”挂在嘴上。
“你管那么多干嘛？”利温书往他嘴里塞了根烟。
许宏深哼了一声，把烟拿下来不舍地凑在鼻子前闻闻：“最近在戒……”
“喂！说你们两个呢！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家伙，进度怎么样了？”
许宏深赶紧坐得挺直：“通讯公司的申请通过了，他们会在可控范围内将上传流量分布信息传输给我们。”
“很好，你们给我死死地盯着每一条记录。”
众人齐齐沉默下来，特殊的滴滴声充斥着整个房间。
“那你呢组长？”许宏深弱弱地问道。
贺柏随手赏了他一个爆栗。
“我两天两夜没睡了，你是想我以身殉职吗？”说完他就回到自己的专属“龙椅”宝座上，舒舒服服地蜷成了一坨。
大约半个小时后，利温书沉声道：“有异常请求出现！”
贺柏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拦截！”
指令一下，五人同时行动，以同样的手速进行同样的操作，十只嗅探器瞬间亮出尖锐的利爪，凶猛地朝着传输中的数据冲去。
“成功了。”许宏深咬紧牙关笑了笑。
“马上追踪数据包跟踪Tor网络地址。”
“Yes，sir~”
贺柏看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进度，高兴之余不忘嘲笑一番：“这家伙胆子还挺大，敢在Tor回路中用普通的浏览器，真当老子是吃素的。”
“找到IP地址了。”
贺柏得意一笑：“行了，搞定，收工——打电话通知刑警二队去抓人。”
“啊，这次不是很难啊，没劲……”
“组长请吃饭！烧烤烧烤！上次还欠了一顿烧烤！”
“胡说！上次欠的是麻小，上上次才是烧烤。”
“不对，你们都记错了！那是上上上次。”
贺柏嘴角抽了抽，吼道：“你们咋这么没出息，老惦记着这点吃的，接下来咱们可没时间吃烧烤，上头发下来后续任务让咱们关小黑屋了。”
“为什么！”众人异口同声。
“和医疗设备开发组一块儿去把漏洞搞定。”
“啊……”一片哀嚎。
有了准确的定位，刑警二队终于把这口憋了一个月之久的恶气给吐出来了，火速出警火速抓获躲在网线后面的那个死宅。死宅也就是在网上才会装装神秘凸显凸显自己那拙劣的演技，一旦被警察捉到之后整个人就怂成了废狗，白天启上去还没问两句他就全说了。
余英博又一次走进了警察局，进门的时候他红光满面的，还开玩笑说正好请大家去吃宵夜。
白天启干脆打断了他的话：“不用了余先生，你快点配合我们就能早点下班。”
余英博的笑容僵了僵：“配合什么？是凤霞的事情还需要口供吗？”
白天启把贺柏的鸣鸿组交给他的资料和那死宅黑/客的口供甩到了桌上。
“差点真被你骗了余先生，你扰乱侦查的手段用得还不错啊。”
余英博没有拿起资料来看，他光扫到那个熟悉的网站就浑身发冷。
“你们……你们什么意思？凤霞不是都招了吗！”
“是不是男人啊你还，”白天启鄙视道，“竟然让自己老婆顶罪。”
余英博还想说什么，白天启提醒道：“对了，你现在还可以抓紧时间编，你的电脑已经送去调查了，等聊天和买卖记录全都导出来之后，你就没有什么可以编的了。”
余英博愣愣地跌坐在椅子上，仰天大笑。
“输了，输了就是输了……”
他时常恍恍惚惚，想不清楚当时是怎样一念之差动了杀心。
财富就像是一座冰山，当余英博看见了那露在表面上的晶莹剔透的一部分时，他就为之沉迷了。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海面之下隐藏的财富还会有多少，他赚钱的初衷未尝不是让家人过得更好，却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偏，走到只能看见白花花的钱而再也不记得初心的地步。
他怎么可能对他们动手呢，怎么可能呢，他曾抱着父母的膝盖撒娇，曾经赖在姐姐怀里安睡……
他为了弥补一个错误，不得不犯下更大的错误，他的人生也将因为这个错误而止步。
“我挣的钱还不都是因为他们，他们只要享受不就好了吗，为什么一定要反抗我！”
余英博直到入狱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黑夜降临，缓缓将这页悲欢离合揭过，至于许凤霞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维护丈夫、故意暴露自己顶罪的，已经无需多说。
凌晨两点的时候贺柏下班，发现隔壁的灯还想着，走进去一看果然是白天启正在打报告。
“为了掩护当年在工程中害死农民工的事情余英博连父母亲人都杀，又为了掩护杀害父母亲人的真相，他让嫌疑人攻击无辜的人扩大目标，为了隐瞒这一切，他哄骗妻子、威胁姐夫，故意闹出堵车时崩溃的新闻洗清自己，把我们耍得团团转……”
白天启轻轻诉说着，忽然转头问了一句：“这值得吗？”
“他骑虎难下的时候是觉得值得的，现在大概是后悔了吧。”贺柏摸了摸白天启的头，干净利落的短发轻轻扎着他的手心。
疲惫地闭了闭眼，白天启向贺柏道谢：“谢谢你和你的团队，要不是你想出来的弄条假新闻，并且分析出了那么多东西，我一定破不了案。”
余家姐姐的检查报告是错误的这一条线索让贺柏亲率团队去医院分析了一个大家伙——核磁共振机，小的医疗设备可以通过默认密码下达命令，但是这种放在医院里不容易接触到的仪器一定会留下线索，也就是根据这个线索，许凤霞那个“在家里”“自学”的说法完全行不通。
贺柏进一步猜测在许凤霞被抓之后余英博一定会让他的同伙停止下手，以符合凶手落网的情况，所以故意在电视上放了一条假新闻——现在的数字电视要改动画面简直容易极了，余英博果然急匆匆地回家求证，还跟对方吵了起来，质问对方是不是杀上瘾了。
谁能想到就是这次质问让贺柏揪住了他的尾巴。
白天启说：“余英博之所以那么着急地去和嫌疑人确认，其实也是希望可以不要再出现更多杀/戮了吧……”
贺柏不置可否。
后来白天启去狱中看过余英博一次。
“你妻子说会等你出去，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你永远出不去了。”
“你儿子烧退了，一直问爸爸在哪里。”
余英博终于忍不住眼中泪水，捂着脸大哭起来。
程云追又一次趴在工作间的桌子上睡着了，他是被邮件提示音给吵醒的。
只见桌面上出现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我是不会感谢你的。”
署名是：鸣鸿组暴龙敬上。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生命代码7（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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