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有乔》晏辛

6、贺寿

　　006 贺寿

　　连世忠大寿，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谓是聚集了江南各路声望大户。
　　即便是阴雨连绵，依旧阻挡不了连家门庭若市。

　　顾远山与陆长风是商量好了不打算给连铮抬面子，姗姗来迟倒也是在连铮意料之中。
　　听着门口迎客小厮传唱贺礼的清单，连铮笑了笑，这才上前迎上不急不缓、徐徐而来的三人。
　　“陆兄与顾三少爷临门，真是蓬荜生辉。时下家父大寿，顾家与陆家出手这般阔绰，不愧是名满江南的一二世家作风。”
　　门前络绎不绝的宾客闻言也纷纷对此赞不绝口，皮笑肉不笑地拍了一番三大家的马屁。

　　顾远山向来与人周旋惯了，听得出连铮这话里有话，却也不见恼：“今日连老爷大寿，不备些厚礼怎好意思登门啊。”
　　听他顿了顿，又握着陆云乔的手笑道：“来时听闻江州大旱，时逢连老爷寿辰之时便天降甘霖，可见连老爷福德感天，不然哪得这甘霖降世。”
　　这话说得高明，周遭的人先是轮番拍了一圈三大世家的马屁，如今便又开始对连世忠歌功颂德。
　　瞧着这些人的反应，原本还想着故意找茬的连铮也不得不对顾远山刮目相看了。可他不论怎么瞧，就是看顾远山当着自己的面跟陆云乔这般亲密恩爱的模样不顺眼！
　　既是上门贺寿的，连铮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儿给人难堪，只得面上笑嘻嘻地将几人亲自迎了进去。

　　*
　　男人们在前厅左右逢迎，女眷则都被安顿在花厅和偏院吃喝闲聊。
　　连家请宴，与连铮定了婚约的秦臻定是要来的。她原本昨日便要去驿站寻人，却被大哥拦着了，如今两人见了面，秦臻根本就撒不开手再去管其他闲人。

　　“乔乔，上次江月楼……”
　　陆云乔心里一凸，笑着撒了个谎：“都说春困秋乏，近来我整日整日都觉疲乏得很，贪睡了一会儿没去成。”
　　秦臻知她身体底子向来单薄，也就信了。
　　但一想到方才她与顾远山进门时候那亲密的模样，秦臻便敛了笑意，歪头问了句：“你与三少爷和好了么？”

　　闻言陆云乔神色怪异地看了她一眼：“我与子清素来和睦，从未有过争吵，又何来和好一说？”
　　秦臻自知失言，但外界流言传得风生水起的，难免她多疑。
　　左右看了一眼，见其他人说说笑笑无人顾及这边，秦臻索性坦言道：“我在宣州时日不长，却也听说不少三少爷的流言蜚语。那日我让悦榕给你传信时还听说，三少爷在天香楼有个老相好……而且，他们都说你与三少爷素不相和，只是挂名夫妻……而已。”

　　心尖儿上有一丝丝的疼。
　　陆云乔脸色有些难看，心底微微泛苦——瞧瞧这两年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竟能让世人都这样揣度他二人的夫妻情分；连不常在宣州的秦臻都信了那些话，顾远山平素听到的怕是比这还要多吧——她这算不算也是自作孽啊。
　　可她本意原不是这样的……

　　檐下雨丝连成线，淅淅沥沥的。
　　陆云乔深吸一口气，待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不少，这才舒了一口气。
　　“秦臻，我原以为我不会喜欢他的。一开始嫁给他，也只是为了遂我爹的心意……可有些东西一旦生了根发了芽，就停不下来了……我越是着急去回避，就越是避之不及。我以为我能铁石心肠一辈子，却连短短两年都没抵住。”
　　有些话憋藏在心里久了，终归是说出来要舒坦一些。
　　陆云乔便是再不想承认自己对顾远山动了情，也是枉然。
　　她现在甚至开始心疼。心疼顾远山每日要应付的那些恶意揣测，和那些人的针锋相对。

　　秦臻背对着她，在听到她这一番表露心迹的话后有些五味陈杂。
　　“那……我哥呢？”
　　曾经互相喜欢的两个人，真的就这样轻易错过了吗？
　　还是说，情分再浓，终归还是有被时间冲淡的一天？

　　听她提及秦文恺，陆云乔转身看了她一眼，叹道：“年少轻狂，有缘无分罢了。若是当初他未曾远游，说不定一切都会不一样。但秦臻，人要学会往前看，追悔莫及的便莫要再去追了。”
　　秦臻张了张嘴，终归还是没说话，只是看着眼下谈笑自若的好友，心思有些复杂。

　　话语声停下，再听雨声似乎更大了些。
　　看着这四四方方灰蒙蒙的天，陆云乔也不知此一趟江州之行究竟是好是坏。
　　正想着，垂花门下有丫鬟撑着雨伞一路小跑了过来。
　　雨势渐大，一时竟瞧不清来人是谁。只待人收了伞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才发现是秦家的丫鬟。

　　悦榕有些为难地左右看了自家小姐和陆云乔一眼，急道：“小姐，少爷他……他与顾三少爷打起来了！”
　　“什么？”秦臻惊呼一声，引来不少人围观。
　　陆云乔也是一惊：“你说什么？”

　　原本都是来给连老爷贺寿的，却不想这宴席还没散呢，顾三少爷和秦家少爷就在别人家地盘上大打出手？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
　　那些人一听出了这等事，早就按捺不住要去看戏。一个个还不等秦臻和陆云乔起身，便都凑了过来说长道短。
　　陆云乔耳尖，赶去前厅的路上便听到不知是谁说了句——早就听说那顾三少爷行事没个章法，却也未曾想到竟是这么个没规矩的人，在宴席上还能惹出事儿来！

　　匆忙往前院赶的步子骤然一顿，陆云乔眼神忽而变得凌厉起来。
　　转身朝身后那群跟来看戏的夫人小姐们看了一眼，一字一句道：“我夫君为人如何，我心知肚明便好，就不劳诸位操心了吧。”
　　这些人大抵也听说过不少关于他们夫妻不和的传言，却都没想到陆云乔竟然会冒这么大的火儿，便是要得罪了其他人，也不许外人来说三道四讲半点顾远山的不是！

　　想到方才在廊檐下她与自己说过的话，秦臻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大哥与顾远山大打出手，原因大概就在自己身边。但最后，不管这架她哥打不打得赢顾远山，赢家都只会是顾远山。这场竞逐，还未开始，她哥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