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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钟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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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更让陈新惊惧的还在后头。
灰黑大街上原本往来的行人车辆瞬间消失,四周寂静得可怕。
陈新大脑呆滞,心脏砰砰直跳,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拉起行李箱在街上狂奔。
紧接着又猛地踩了刹车。
陈新眼前忽然钻出一个陌生人来,琢磨不清是从哪里出来的。两人位置倒是站得挺好,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的,就差亲上了。
陌生人瞧见面前距离半米不到的陈新,吓得眼珠子都要爆出眼眶,极其惊讶地瞪着他,猛吸一大口气,连拍好几下胸口后绕过陈新,啐骂道:“有病!跑这么快!”
事实上,陈新觉得自己才是被眼前人吓得不轻,连忙环顾周围,街面上如同施了撒豆成兵的法术,已恢复了先前的景象。
人来车往,好不热闹。
连同消失的颜色也一并归回,世界依旧五光十色。
明明是还带着几分热度的初秋,陈新却硬生生地吓出了一身冷汗。
待到买完车票,已经坐上汽车的陈新依旧惊魂未定。一直没想明白,自己难不成是被那平地一摔摔出了短暂的全色盲?
可是说不通,那些莫名消失又莫名出现的路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妈的,陈新抓狂地挠了挠头,难不成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见鬼了?
陈新忍不住掏出手掌翻来转去地来回看,生怕它下一秒就要重新变成灰黑色。不得不提的是,在短短的几分钟内,他已经将这动作做了无数遍。
陈新又观察了一下车内,他坐在车后排的位置,倒是看得清楚。因为假期的缘故,汽车上人很多,全是大包小包的。
陈新座位旁边隔着走道坐着一家人,小孩子因为假期贪玩,一个作业也没完成,正在父母督促中泪眼汪汪地背着语文古诗词;
视线往前,有一中年男人大概是在打电话给家人,脸上合不拢嘴的笑意,嘴里说着很快就到家了,给你们都买了礼物之类的话;
最前方一对小情侣捧着个平板看电影,脑袋凑一起,身子也黏在一起,时不时嘴巴对耳朵,叽咕叽咕地说着悄悄话。
……
陈新看得有趣,渐渐也对自身发生的诡异事件不上心了。
所有事儿不都好好的吗?
这样想着,陈新心情平静下来,给江望打了个电话。
江望是他的死党,从小到大一直厮混在一起,小时候两人都是独生子女且都是住寝室的本地人,相处出来的情分不比亲生兄弟少几分。不过初二的时候,江望家做生意突然发达了,他父母急急忙忙把江望从学校里拎出来,举家搬迁,且生怕被什么缠上似的,仅花了两三天,江望家就人去楼空了。
陈新家那时候还没有电脑,再加上江望家的电话也被弃用,再也没有接通过。陈新不知道江望究竟去了什么地方。两个原本情同手足的兄弟,失去了所有联系方式,犹如紧挨着的叶,凤吹散后,各自飘远。
但毕竟还是重逢了的。
去年星海大学新生入学日,陈新和江望在寝室门口偶遇彼此,没想到两人考上了同一所大学,更没有想到的是,两人最后竟还成了室友。
如此奇妙的重逢,两人俱是相当兴奋,后来的相处中也交谈了不少两人分开后各自的情况。
当初江望搬家搬到了星海市,后来按部就班地在星海市上着初高中,考了星海大学。
不过家虽在星海市本地,但江望周末却极少回去,连这次难得的七天长假,也一如既往地窝在寝室里不动弹。
陈新回家前好奇问他,江望直接甩了一句:“那地方有什么好回的。”
打给江望的电话很快接通。
“宝贝儿,你在家有没有想我啊?”江望的声音很有特点,句尾往上扬,但最后一个字总被他轻描淡写地带过去,时常会让人疑惑他是不是肚子里还憋着许多话没说全。
至于“宝贝儿”这个称呼,陈新也不知道江望心血来潮发什么疯,突然这么称呼自己。但想着江望平日里总有些惊人之举,叫个“宝贝儿”还真算不上太出格。
“我提前回学校了,现在在汽车上,你一个人在寝室里待得怎么样?”陈新笑着问。
“无聊透顶啊!我好想你啊!早知道就跟着你干脆住到你家里去了啊!“江望停顿了一下,又颇正经地问道:”没事吧,这么早回来?“
“没、事。“陈新想起了放假独自在家的妈妈,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语气稍稍低沉了几分。
江望敏锐地察觉到了陈新突降的语调变化,但他想亲眼见到陈新再说:“宝贝儿你其实不用特意回来盯着我的,我心中至始至终只有你一人啊!对了还有,我刚买的VR头盔寄到了,待会我们一起试试。“
陈新微笑着说了声滚,随即点头,答声好。
结束电话后,陈新揉揉了太阳穴,大概昨晚睡得不好,困意一阵一阵地袭来,就打算先睡一会儿。
头枕着靠背并不是令人舒服的睡姿,但陈新还是在摇摇晃晃的汽车上睡着了。
大约是午时阳光透过玻璃窗,愈发热烫起来,泼到陈新脸上,让睡梦中的他也不安稳。
好热,即使陈新正站在不被艳阳眷顾的阴暗空间里,却依旧难挡热浪的侵袭。
陈新闭着眼,满脸汗水,直着身靠在一副高大的身躯上。
被他靠着的那人背后抵着墙,抬起手,将陈新拥在怀里。手臂蹭到了陈新的脸颊,陈新微微转脑袋,埋在那人颈窝处。
两人维持这个姿势不知多久,俱是一动不动,陈新鼻腔间吸入的闷热空气充斥着潮湿的汗水味道,半边脸颊触到那人薄薄肌肤的细腻柔软,被压着的耳朵穿透了肌肤,能听到那人深埋着的血管里血液的奔腾声音。
陈新累极了,全身上下使不上一处力,连蜷起手指都觉得困难。
那人左手挑起陈新的下颌,掀起他额上的碎发。陈新睁开眼睛,汗湿的的睫毛簌簌往下落水,迷蒙的眼睛无力地往身前人的脸上一扫——
是钟鞘。
钟鞘微褐的头发被汗水沾染结成一缕一缕的,浓黑有形的长眉稍稍向上挑起,直挺鼻梁,深情目光透过镜片直击陈新心底。
陈新情不自禁,手指摸上钟鞘的脸,细细描摹眉眼、鼻梁、嘴角,紧接着蜻蜓点水般掠过下巴。欲再往下探时,被钟鞘一把抓住,将那只不安分的手推到陈新背后。
钟鞘右手牢牢箍住陈新身后,防止他往后倒。左手拿掉自己眼镜,露出一双琉璃目,眼波流转间,低头吻上陈新的唇。
陈新僵直了身子,一动不敢动。
见状,钟鞘又将眼镜传递到右手上,左手挡在陈新眼前,喘着气轻声道:“闭上眼。”
陈新直直盯着眼前白皙修长的手指,以一种极缓慢的速度闭上双眼。
闭眼后,钟鞘身上传来的温热让陈新安心下来。
汽车一个刹车,陈新的头猛地撞到前面的椅背上。
刹那梦醒。
陈新忍不住摸了摸嘴唇,仿佛上面还残留能让心脏都停止跳动的炽热温度,心下止不住地失落。
看下时间,很快就要下车了,陈新也没想到自己一觉竟然睡了这么长,否则错过站就麻烦了。
刚下汽车站台,陈新就看见钟鞘朝着自己走来,心底止不住地疑惑,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钟鞘大方地站到陈新面前,牵过他手上的行李箱,顺便捏了一下他的脸颊,动作极其娴熟自然,问道:“饿了没,一路坐过来这么辛苦,我们先去吃饭吧。”
陈新一张脸爆红,一向以冷面示人的钟鞘今天竟然对自己如此关怀备至,他虽觉诧异,但整个脑袋都被兴奋冲得晕乎乎的,呆愣地重复道:“好,我们先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