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黎泊州录》白马上邪

17、狐族

　　狐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周围势力蠢蠢欲动，姜简来看望我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我整日守着小小庭院像是守墓人，墓地下埋的是我的话语。我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素月原本还经常逗我，时间长了变得和我一样沉默。我知道一些长老在对姜玖发难，而作为姜玖一派的姜简少不了被人挑三拣四，为了谨慎，我们最长有一个月断了音信。他再次见我匆匆传达了阿年已经被他安排好了，在夏令祭典中被作为祭品偷运出宫，我相信他的能力，没有表现出异议，这很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狐王突然传出重症，不得不令人遐想这里面有什么阴谋，若是狐王真的薨毕，阿年作为圣女嬷嬷将会被永远关在占星楼。我提出要参与进去，姜简犹豫着点头。
　　我被安排在宫外接应，等着烟火信号，可等了许久都不见烟火出现，我不得不思考是否出了什么变故。我让素月在原地等候，自己变装趁着月色借姜简说的密道进入宫中。密道的出口就在占星楼，我小心查探后走了出来，却发现空无一人。我想到供奉在台案上的红珠，在楼阁之上的它对我有一种引力，一声声呼唤在心里泛起涟漪。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站在阁楼顶上，一伸手就能碰到它，可我记得它被混沌血包围着。正想转身离开，红珠突然飞出，我下意识伸手去捉，碰到它的一刹那珠子化为灰烬。我愕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指尖有点点红光若隐若现，此时楼外传来喧闹声，我感觉我闯祸了。
　　正当我不知所措时，巫马突然出现拉着我返回密道，却不是出宫的路。
　　“你要带我去哪里？”我挣脱他问道，密道四周点起的火炬令我喘不过气。
　　巫马将我身后的墙推开：“阿年姑娘就在里面，你要赶快离开这里。”
　　我眼睛一亮，又急急问道：“那颗珠子...”
　　“姑娘不用担心，姜简少主会处理好的。”
　　我还是不放心，刚想说什么就被他猛推一把，瞬间像落入无底深渊，失重感挥之不去，无所依凭。
　　等我再次醒来不知什么时候，我想起巫马的话，匆忙起来寻找阿年。我的四周都是乱石，惊讶于摔下来后我竟然毫发无损，偶有蔓生的杂草点缀一二，不远处一袭白衣落在灰白石头上，不是阿年是哪个？
　　我踏着碎石过去，一路朗朗跄跄，见到阿年只是昏过去令我松了口气。查看一下周围，发现不远处有块儿巨石，下面可以遮挡阳光，与周围的石块成合围之势，其实与山洞差不了多少。我扶着阿年向巨石走去，还未走到巨石下，便感到阿年在我的手里变得透明，我惊愕地看着她一点点消失，最终变为一块玉石。我一下跪倒在地，茫然失措。
　　“知许，你还好吗？”担忧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
　　我瞬间像找到了依靠，泪眼朦胧地看着那个向我急匆匆跑来的身影，忍不住啜泣出声。姜简慌张地抱着我不停问道：“怎么了，受伤了吗？”我摇头，双手捧着玉石给他看。姜简一下明白过来：“没事的，阿年只是太累了，等她休息好就能恢复人形。”
　　我吃惊地看着他：“你怎么...”
　　姜简看了看四周，扶着我向巨石走去，边走边说：“等一下我都告诉你。”
　　我躲开他的手，走到巨石下靠着，默默看着他。
　　姜简轻叹口气，在我对面的巨石旁坐下：“玉佩的事是阿年告诉我的。今日的祭祀本来一切正常，可谁想狐王对他的亲信下了一道密令，在春祭上，要用阿年的血来祭奠天地。不过你不用担心，虽然失血量过多，但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屏住呼吸：“只是要血？”
　　姜简露出一丝苦笑：“也没必要瞒你，他想要阿年血尽身亡，消息太过突然，我不得不扰乱祭祀趁机将阿年带走。我想狐族我是回不去了。”
　　我感到有些难过：“狐王为什么一定要置阿年于死地？”
　　“因为狐族预言说，能带回红珠的人，也会带走王权。”
　　我怔忪道：“所以狐王想杀的人是我？既然害怕带回红珠的人，他为什么要我带回来？”
　　姜简提醒我道：“你忘了吗？传说中的圣物根本没人见过。”
　　我抬起手盯着指尖发呆，一直到姜简担忧的呼唤声传来。
　　“我没事，”我对他笑，“谢谢你救了阿年。”
　　“不用向我道谢，阿年像是我妹妹一样。”
　　“还有一个问题，”我将目光投向外面，“这是哪里？”
　　“合思弥，也是率土之滨、 西南汤谷、鬼泣钟山三个封印之所的阵法中心。”
　　我迷惑不解道：“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姜简带着歉意道：“我骗了你，那三个地方其实是人族封印的，除了人族其他氏族都不能进入，为了使先祖不受辱，结界十分坚固，人族用鲜血铸就。然而这虽然阻止了其他氏族进入，却没能阻挡他们法阵的侵入。人族现在要做的就是转移先祖尸骨，可在此之前先要解开这里的阵法。”
　　我问道：“为什么要骗我这个？”
　　姜简眼神躲闪道：“若是一时不慎将这里毁了，那么狐地也必定要受到影响。”
　　我脑中开始预想最坏的结果：“什么影响？”
　　姜简道：“整个狐地的花草会逐渐枯萎，最终变成一片死地。”
　　我必须要确认一下：“对人族或狐族有影响吗？”
　　“没有，只有植物。”
　　我松口气：“那还好。”
　　姜简惊讶道：“我以为你会多考虑一下。”
　　我动了动身体，沿着墙壁坐下：“我能感到我与人族的牵绊越来越深，我想对于他们来说，奴役人族的狐地本身就比死地好不了多少。”
　　“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姜简问道。
　　我快速看他一眼道：“趁你不在我经常偷偷溜出去，一次不小心到了人族生活的地方，被栅栏围着，那么努力在活。”
　　姜简手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脖子：“是很不容易。”
　　“那好，”我盘腿坐在地上，笑着对姜简说，“我们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