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影帝的倒掉》Alala

13、第十三章

　　生气了？
　　男人深邃的眼眸里掺杂疑惑，斜靠在墙壁上，单手垂在身侧，一时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潇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再不看付清风一眼。
　　“陈潇！”
　　韩杨的声音划破了此时宁静空气中的异样气氛。
　　小跑着来到陈潇面前，“怎么说不唱就不唱了？”说这话时，韩杨注意到后面站着的男人。
　　陈潇烦躁地推开韩杨，“我还有事。”
　　“你去哪儿？”韩杨一把握住陈潇的手。
　　陈潇不耐烦地挣脱开束缚，视线瞥到付清风，不咸不淡地说：“去医院。”
　　“医院？”韩杨不信，“晚上十点，你去什么医院！莆田？你神经病啊？”
　　不料陈潇竟勾起唇角，点头，“是啊，我神经病。”
　　见状，韩杨死皮赖脸道：“那我送你去。”
　　“丑拒。”
　　见陈潇要走，韩杨赶紧小跑着跟在她身后。“那个男人你认识吗？”韩杨有意无意地扭过头瞟付清风。
　　陈潇冷哼，“哪个男人？”
　　“就那个一直站在那儿不走的人，”韩杨说，“看到我们两个人说私房话也不走，不要脸。”
　　陈潇点点头，“是挺不要脸的。”
　　见陈潇和那个男人没有什么关系，韩杨这才算松了一口气。
　　“不是，你真要去医院啊？”两人走到酒吧后门，韩杨拽住陈潇的手。
　　陈潇一把拍开，“难不成我在讲笑话？”
　　韩杨吃痛，收回爪子。
　　“那我更要送你去了，”韩杨取下摩托车头盔，递给陈潇。
　　陈潇不耐烦地接过头盔戴上，然后坐到后座上。韩杨还在一个劲儿地唠叨。
　　“你哪儿不舒服，感冒了？头痛不痛？”
　　“韩杨，你踏马再说一个字我就下车。”
　　“……”韩杨吃瘪，活生生咽下眼见就要脱口而出的话，没敢出声。黑色的奔达４００很快消失在酒吧门口，混入北京城的车水马龙中。
　　付清风还没有回过味来。手伸进裤兜里，下意识地翻找。等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时，愣怔地望着那只手。
　　该死。
　　付清风回过神来，眼里闪过一丝懊恼。
　　他这是怎么了？
　　那女人生气又如何。他应该巴不得气死她，让她知道后果便不会对他这般死缠烂打。他应该松了一口气。可是——
　　凑近手指，指间竟有淡淡烟草味道，是女人身上会有的淡淡的尼古丁气味。
　　可是，他竟然会因为那个女人生气而懊悔不已。
　　“不是去卫生间吗？”原本以为付清风大约因为急事而离开了的厉峰，却始终没有收到他的电话，不放心，在酒吧里找了一大圈，总算看到了人。
　　“怎么站这儿呢？”
　　付清风摇了摇头，“没什么，出来透气。”
　　“透气？”厉峰环顾四周。这条走廊直通后门，封闭不通气，夏天的时候若是不开空调，能闷死人。付清风到这儿透气？
　　厉峰虽然疑惑，看到付清风的脸色后没有再过问。将手搭在付清风手臂上，“别找借口啊，今天我不会轻易放你走的！”
　　厉峰带着付清风往包厢走，半道上遇到行色匆匆的大力。厉峰叫住大力，大力无措地看向厉峰，“老板，杨……韩杨跟陈潇走了。”
　　“走了？”厉峰提高了音量，“去哪儿了？”
　　大力摇头，吱吱呜呜道：“我不清楚。”
　　“罗淼呢？”
　　“淼淼还在台上，”大力抬起头来，“他让我问您，今晚还唱不唱……”
　　“唱！”厉峰阴森森地望向前方，“唱到客人都走了为止。”
　　大力哆嗦地瞅了瞅厉峰。
　　“还有什么？”
　　“没……”大力欲言又止，“没什么……”
　　厉峰气得要死，无力地摆摆手，“那你去吧。”
　　大力如释重负，拔腿就跑。
　　“等下！”厉峰叫住大力。
　　“您……”心虚地瞥了一眼厉峰，“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厉峰：“明天告诉韩杨跟陈潇，这个月无故旷工三次，工资减半。”
　　大力点了点头，见厉峰没有别的要说的，一溜烟儿跑了。边跑边想，肿么办啊，我不想跟淼淼一起唱摇滚版《两只蝴蝶》啊！都第五遍了。
　　付清风替厉峰推开门，厉峰气急败坏地一屁股坐上沙发，“这两个小兔崽子！”
　　付清风若有所思的端起酒杯，半晌，感叹道：“这个乐队氛围倒是挺好的。”
　　“好？”厉峰苦笑，“我是认可他们的业务能力的，就是，唉，总给我没事找事！”
　　付清风轻笑，一边滑动手机屏幕，一边听厉峰说：“特别是那个韩杨跟陈潇。”
　　动作一滞，鬼使神差地偏偏就停在了那个女人发给他的微博私信界面。退出微博，将手机重新装回裤兜后，付清风重新端起桌上的酒杯，嘴唇刚刚碰到酒杯杯口。
　　“韩杨那小子，就是陈潇身上一块牛皮糖。”
　　“你知道那两个人以前是一对的不？”
　　厉峰原本不是个会在背后议论别人的性格，在外面跟生意伙伴喝了点酒，又刚好遇上对方是付清风，于是一股脑儿的将有的没的都说了。
　　装在透明酒杯里的酒水晃了晃。
　　掩去眼神中的不自在，男人气定神闲地说“不知道”，接着抿了一口酒。丝绒口感的液体顺着口腔，朝身体里流淌。经过喉咙时，烧灼得令男人皱眉。
　　厉峰大笑，“你要是知道就怪了。”说着拿起酒瓶，坐到付清风身边，“来，咱们不醉不回！”
　　酒杯被满上，厉峰端起酒杯要跟付清风碰杯。哐当一声脆响后，付清风仰起头，一饮而尽。
　　包里手机一阵响，是徐凯的电话。
　　付清风烦躁地按下接听键。
　　“我？在酒吧。”
　　“喝酒怎么了？”付清风不愠，“明星不能喝酒？”
　　电话那头的徐凯取下电话，再三确认对方的确是付清风后，不解地问：“谁惹你生气了？”
　　还能有谁？付清风不语。
　　“我猜猜，”徐凯不假思索道，“陈潇？”
　　一听到女人的名字，男人就跟炸毛的猫一样。二话不说，啪地挂断了电话。
　　徐凯：“……”
　　不会真让他猜到了吧？
　　徐凯碰了一鼻子灰，苦不堪言。半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出去见个老朋友，这俩冤家也能遇上呢？
　　转念又一想。
　　难不成真的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呸呸呸！”徐凯连啐了几口口水，“不吉利，不吉利。”
　　“谁的电话啊？”
　　付清风捡起被自己随意抛在沙发上的手机，“徐凯。”作势要起身，“明天还有个节目，我先走了。”
　　“就要走啦？”厉峰不悦，“再喝一杯再走啊！”
　　厉峰重新替付清风添上酒，付清风没有阻拦，接过杯子，一鼓作气喝完后，抱歉地看向厉峰，“我先走了，有空再来找你。”
　　“唉，”厉峰叹气，却也没再说什么。将付清风送出酒吧，目送付清风上了徐凯的车，这才重新回到酒吧。
　　酒吧里依旧人满为患，乐队键盘手和贝斯手扯着喉咙第六遍唱起了《两只蝴蝶》。
　　淼淼：杨哥，你害得我好惨！
　　大力：妈妈，我要找妈妈……
　　此情此景，厉峰气不打一处来，酒气未散，歪歪斜斜地瘫坐在高脚椅上，冲调酒师大喊：“调一杯最烈的酒！”
　　这夜，大约才刚刚拉开序幕。
　　一上车，付清风便摇下车窗，凉风顺着空隙钻进车厢里，吹乱了男人的头发。半晌，男人将车窗合上，上半身倒向身后的车座。
　　徐凯从后视镜里看了眼付清风，试探道：“真遇上啦？”
　　付清风不悦地嗯了一声。
　　徐凯又问：“她怎么知道你会来这儿？”
　　男人偏头盯着车窗，“她在厉峰那里上班。”
　　“哦～”徐凯了然。那就不是专门为了付清风而来的，那……徐凯试探地瞅了一眼后车座上的男人。
　　那这位是怎么了？
　　徐凯清楚付清风的脾气，有些事情不能问，一问就急。看来，如今又多了一件不能随便说的事情，或者说是多了个人。
　　后视镜中，后座的男人身体后仰躺在车座上，双手插兜，翘着腿，头朝上扬着。黑色短发不修边幅地胡乱翻飞，修长的脖颈线条，在喉结处无声地拐了个弯。
　　“你知道那两个人以前是一对的不？”
　　“韩杨那小子，就是陈潇身上一块牛皮糖。”
　　付清风心里翻江倒海，有点不是滋味。
　　“啧。”
　　＃＃＃
　　轰隆隆的摩托车声迎来无数旁人侧目，经过十字路口时，韩杨停下车，扭头问陈潇：“咱们去哪家医院啊？”
　　红灯变成绿灯之际，陈潇拽了拽韩杨的衣摆。
　　陈潇：“胖子。”
　　韩杨：“嗯？”
　　陈潇：“我饿了，不想去了。”
　　韩杨追问：“真不去啦？”
　　陈潇皱眉，“你想去一个人去。”
　　韩杨傻笑，“你不去我去干嘛？”转而又问，“想吃什么？”
　　陈潇疲倦地趴在韩杨后背上，韩杨心里一高兴，脸上笑容藏不住，“吃火锅还是家常菜，或者咱们去吃广东菜？对了，你去横店那段时间，我跟淼淼大力去过一家特别好吃的广东菜，要不咱们就去那家？”
　　陈潇闭着眼，半晌兴致缺缺地说：“随便。”
　　和陈潇完全不一样，韩杨一边轰油门，一边兴致高昂地提议道：“那就去吃广东菜！”
　　九月份的北京，早晚温差很大。街上穿什么的都有。摩托车不似私家车，带起来的风像碎玻璃渣一样，毫不冷清地往人身上扎。
　　韩杨开车野，顾虑到陈潇特意降低了车速，然而此刻心里头因为陈潇方才突然无意识的动作而荡漾，不免有些飘。
　　女人的黑色肩带被风吹得变了形，像一只濒死的蝴蝶。
　　那家广东菜馆不远，很快就到了。临近深夜，餐厅早就关了门。
　　两人瑟瑟发抖地站在紧闭的餐厅门前。
　　“对不起啊，陈潇，”韩杨解释道，“我一高兴就……”
　　韩杨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还在营业的一家烧烤店，“要不，咱们去撸串？对，这个季节多适合撸串啊！”
　　陈潇抱紧双臂，一句话也不说地朝着烧烤店走去。韩杨慢半拍地跟上陈潇，懊恼不已。
　　不大的烧烤店坐满了人。老板收拾出角落里的位置，韩杨护在陈潇身旁，生怕签子不长眼戳到她。
　　一落座，陈潇问老板：“能抽烟吗？”
　　老板先是一愣，后笑着点头，“可以可以！”
　　陈潇今日穿的裙子没有包，烟盒和打火机都揣在韩杨包里。韩杨老大不情愿地将东西递给陈潇。
　　陈潇接过东西后，将烟盒和打火机往旁边一放，先打开了手机，点开通讯录，迅速地编辑了一条短信。
　　——今天有事，改天再去。
　　发信。
　　陈潇迅速地点燃一支烟，将菜单丢给韩杨，“你点吧。”
　　四周喧闹，她一声不吭，只顾静静地抽烟。一支烟的功夫，韩杨点的东西也上了七七八八。
　　陈潇从烟盒里拿出第二只烟，韩杨看着心疼，将烤串递到陈潇面前，“你不是饿了吗？”
　　夹着烟的手一顿，“你没说过你讨厌烟味。”
　　“我不讨厌，”韩杨说，“可你也先吃点东西，好吗？”
　　将烟重新放回烟盒，陈潇拿过烤串，递到嘴边咬了一口，满嘴都是孜然味道。韩杨见她开始吃东西，这才开始吃。
　　吃到一半，韩杨突然问：“你是不是生我气了，陈潇？”
　　陈潇放下烤串，“我有那么容易生气吗？”
　　“我就是感觉，”韩杨小声嘀咕，“总感觉你今天不太高兴。”
　　两人同时沉默。半晌，韩杨说：“你手机响了。”
　　陈潇拿起手机，瞥了一眼。
　　——好的，来之前电话联系。
　　将手机随意扔在餐桌上，陈潇重新拿起烤串。
　　韩杨不自觉地瞥了一眼黑掉的手机屏幕，一边吃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谁啊？”
　　陈潇：“医生。”
　　“医生？”韩杨又问，“网络在线医生？”
　　陈潇轻笑，“算是吧。”
　　“陈潇，你不会真的相信他们说的话吧？”
　　陈潇垂下眼眸，“为什么不相信？”
　　韩杨以为陈潇真生气了，却不想听到她说。
　　“百度百科都能治癌症了，凭什么我不能用在线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