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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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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清风和厉峰结识于早年。彼时付清风还是个年仅17岁的逐梦少年,而厉峰也只是个初初离开故乡、发誓要在首都闯出一片天地的北漂一族。
当年两人同时参加了一档音乐节目。以此为契机,成为了好友。后来厉峰放弃成为歌手的梦想,改行开了家中餐厅,而付清风则在18岁那年,凭一首原创歌曲正式出道,并且在短短一年内跻身各大音乐榜单,迅速走红。再后来厉峰关掉中餐厅,开了现在这家“山峰酒吧”,而付清风也从实力歌手转型为演员。
第二天,付清风结束画报拍摄后,全副武装躲过狗仔,开着一辆不打眼的黑色小车到了“山峰酒吧”。
彼时已是晚上9点。灯红酒绿中徘徊着无数年轻男女。付清风压低帽檐,走进酒吧。在吧台挑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视线却很快被不远处站在舞台上的人吸引。
她怎么会在这儿?
“那位是老板前不久新招的主唱。”调酒师认出付清风来,“老板临时有事,可能会晚点过来,叫人带你去包厢?”
付清风摆摆手,掩在口罩上的脸上闪过一瞬好奇,片刻后道:“不用,我在这儿坐会儿。”
目光探究地望向舞台上的女人。
酒吧灯光多绚丽,挥洒在女人的面颊上,一切都不太真实,像从万花筒里看到的五光十色的光影一般。
“你背对着山河一步步走向我”
“你脚踏着山河一步步走近我”
“你打开了我的驱壳,你唤醒了我的耳朵……”
陈潇手握着话筒,轻闭双眼,身体跟着旋律有节奏的摆动,带起长裙裙摆跟着在脚边轻轻晃动。沙沙的声音穿过手中的话筒,台下有男人欢呼的声音,陈潇启开双眼,朝台下望去。
她眼里不带一丝感情,内心也毫无波动,匆匆一瞥,只是在收回视线时余光不轻易地掠过吧台,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又很快的掩去。继续唱时,视线总有意无意地朝灯光晦暗的吧台角落看去。
韩杨注意到陈潇的动作,跟着看过去,只看到三三两两成对的男女,不懂陈潇为何突然在意起那边的动静。一走神,敲错鼓点,差点把节奏带偏。幸好他反应快,很快恢复正常。只是在迎上陈潇探究的视线时,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脸丢大了。
陈潇心里打着算盘,脸上却依旧纹丝不动。然而在唱到最后一段时,她突然低下头,再抬头脸上带上了几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她低吟——
你进入我
进入我
眼神戏谑又暧昧,直直地撞入角落里那个带着鸭舌帽和黑色口罩的男人的眼眸中。
付清风一愣,脸上表情有些精彩。
白白被人占了便宜后的那种感觉。他闷闷地端起方才调酒师放在他面前的白开水,刚要喝。
“不是叫你去包厢等我吗?”
厉峰风尘仆仆地站在吧台前。他刚从外面回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他站在风口,又带了一身酒气。
付清风调侃,“叫我来喝酒自己却先喝了?”
厉峰笑,一面打量付清风,“你瘦了。”
付清风回答:“你胖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笑出了声。
厉峰上前,拍了拍付清风的肩,提议道:“走吧,吃饭没?要不点个外卖?”
“不用。我坐会儿就走。”
“别啊”,厉峰不悦,“不陪我喝几杯不放人啊。”
付清风当然不会拒绝,将水杯放回桌上,正欲起身。
舞台上,陈潇坐在高脚椅上。
“还想听?”
台下有人起哄。
“再唱十首也听不腻!”
“小姐姐再来一首!”
“再来一首!”
陈潇勾起唇角,“想听什么?”
“只要是小姐姐唱的都想听!”
有人提议:“再唱一遍《祝星》吧!”
跟着竟有人哼起了最后那句歌词。韩杨走到台前,面带微笑,用手里鼓棒指向台下那位唱歌的大哥,调侃道:“那位红领巾,在我们学校不要耍流氓哦~”
引得台下听众也跟着哈哈笑起来。
陈潇翘着腿,一颠一颠地,半晌松开握着话筒的手,身体前倾,嘴贴近话筒道:“想听啊?”不等台下人回答,紧接着话锋一转,“不唱了。”
利落地站起身,忽视掉台上台下呆住的脸,陈潇优哉游哉地缓慢踱下台,背影消失在后台。
“什么意思啊!”方才那位老大哥老大不高兴,“唱到一半就不唱了,甩什么脸色!”
韩杨控场:“喂,红领巾好好说话啊,我们主唱哪里有唱到一半就不唱啦?”
淼淼:就是就是,明明是完整地唱完一首歌后才不想唱的!
大力:杨哥说得对,淼淼说得对。
“行啦行啦,”韩杨将手里的鼓棒甩给身后的淼淼,“主唱休息,今儿换我们111乐队最帅的鼓手杨哥给你们带来一首,《两只蝴蝶》!”
淼淼、大力咋舌:杨哥你踏马要干哈呀?
有喝倒彩的声音,但是很快就被舞台上能震破耳聋的摇滚版《两只蝴蝶》的旋律掩盖,带偏。
“这几个小兔崽子,”厉峰哭笑不得,“又给我整幺蛾子。”
付清风问:“新乐队?”
厉峰点头,“一开始只打算换个主唱。”说到这儿厉峰回忆起第一次见到陈潇时候的情景。
12月飞着大雪的北京,姑娘穿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背上背着一把吉他,手里夹着一只细长的女士香烟,身旁站着穿着同色羽绒服的年轻小伙。
12月啊,刺骨的寒冷,小伙子居然还剃了个光头。
那副社会样,真想不到竟就是如今自家的主唱和鼓手。
“那个鼓手,跟主唱一起来面试,”厉峰说,“当时酒吧里的乐队闹着要出道,我想既然人家嫌我这里庙小,我又何苦要强留,所幸便一起换了。”
付清风双手插兜,看向厉峰,“我竟然不知道你这里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
厉峰笑,故作轻松道:“做生意本来就是这样,”话锋一转,“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现在这样倒也挺好的。只是,”厉峰苦恼,“主唱那姑娘啊,太任性。前段时间给我发了条短信,二话不说消失了一个月。要不是我打电话过去催,她还不肯回来。”
想起在横店时的遭遇,付清风眼眸中染上一层淡淡的笑意。那个女人啊,的确挺不让人省心的。
“不说这些了,”厉峰领着付清风进了包厢,“你最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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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跟前任相亲对象复合了。”
陈潇蹲在马桶上,右手拿着手机,静静地听朱彤彤讲话。
“虽然他除了长得高以外并没有什么优点,并且还有点直男癌。”
“可是,我踏马已经好久没有尝试过遨游在爱情海里的滋味了……”
“宝宝想谈恋爱啊!”
眼见这通电话短时间内不会结束,陈潇所幸拿起放在马桶台子上的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只烟,夹在修长的手指间,右手擦打火机,点燃手中的香烟。
放在双腿上的手机,开了免提。
“可是我总觉得自己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
“怎么说呢,就是感觉他那个人太俗。”
员工卫生间,鲜少会有客人使用。陈潇肆无忌惮地猛抽一口烟,包在嘴里,仰起头缓缓地吐在半空中。两三个漂亮的烟圈飘在空中,陈潇闭着眼,凑到烟圈旁,狠狠地呼吸。
鼻腔里全是尼古丁的气味,顺着鼻腔滑进身体里,仿佛能驱赶疲倦,陈潇浑身都觉得一股酥软,睡意也跟着席卷而来。
“陈潇,你在听吗?”
“你踏马到底在不在乎我?”
陈潇弹落烟灰,“第一个问题,听着呢。”
烟灰落在脚边,散开。
“第二个问题,你猜。”
朱彤彤一阵沉默。
“你是不是又躲在卫生间抽烟?”
陈潇一愣,用脚踢开隔间的门,四下张望。
朱彤彤:“你现在是不是在想我怎么会知道?”
被看穿心思,陈潇莫名扫兴。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将半根烟丢进水池中。烟头碰到水,刺啦一声,灭了,继而一股细弱的灰色烟雾从熄灭的烟头处飘散而出。
白色香烟软趴趴地贴在水池里,烟头被水冲开,露出黄色烟草来。陈潇捡起香烟,顺手扔进了身旁绿色的垃圾桶里。
用水反复冲洗过双手后,陈潇将手递到鼻尖细嗅了嗅,确定烟味散去,这才走出卫生间。左拐,顺着走廊往前走。一边走,一边用左手捏了捏僵硬的右肩。
没走多远,面前多出一双鞋。视线往上移,是一双修长的腿。
再往上,撞进男人深邃的眼眸中。付清风双手插兜,懒散地倚墙而站。四目相对,他探究地看着陈潇。
搭在肩上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陈潇很是愣怔了几秒,转瞬冷哼了一声,视线在男人的身上停留了两三秒后不屑地挪开,直接无视付清风,直直地就要走过去。
付清风不爽,开口叫住陈潇。
“喂。”
陈潇假装听不见,脚上并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眼见着要擦身而过,付清风伸出右手,往前一拽,拉住了陈潇——的衣带。
原来陈潇今日穿的无袖长裙别出心裁。黑色的肩带是丝绸质地,在双肩上分别打了个蝴蝶结。付清风拽住了蝴蝶结的一角,慌乱中手上带出些力道,一使力,陈潇左肩上的蝴蝶结一下子散开了。
付清风:(Д≡Д)
肩带滑落,衣角顺势下垂,软软地搭在左胸上,露出半边旖旎。
陈潇缓缓转过身,撅着嘴,不悦地吸住右脸腮帮子里的嫩肉,咬住。双手环胸,若有所思地看向肇事者。
付清风尴尬地用手掩住嘴咳嗽,“咳,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哦,”陈潇挑眉,语气不善道:“那就是有意的了?”
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辩解,付清风所幸闭上嘴什么也不说了。视线再次扫过陈潇右肩,尴尬地移开。
陈潇上下审视了一番付清风,片刻后将手里的烟盒、打火机和手机一股脑全塞进付清风怀里,“拿着。”
付清风疑惑地看向陈潇。
陈潇不悦,“要不你亲自给我系上?”说着,挑起肩带。
付清风自知理亏,只得听话地抱紧怀里的东西。
陈潇偏头,左手拎起胸前的黑色丝带,曲着右手去找身后的另一根肩带。因为不顺手,总是抓不住。
瞥一眼至始至终都不说话的某人,陈潇恶趣味地侧身靠近付清风。
付清风往后退,却无路可退。
这女人又在打什么坏心眼?付清风正欲开口,却听到陈潇说:“帮我。”
付清风大脑一滞。
那声音虽然沙哑,却软软糯糯,像蛇一样,灵活地钻进耳朵里,甚至试图顺着神经爬进大脑,侵蚀人的意志。
“帮我啊。”陈潇笑着又说了一遍。
付清风半晌才回过神来,“你没长手啊?”
陈潇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你怎么不想想是谁把我弄成这样的?”一边说,一边又往前靠近,将光裸着的肩凑到付清风眼前。
“帮我递下肩带要死啊?”话锋一转,陈潇戏谑道:“难道你其实还想解开另一边的肩带?”陈潇顺势将另一边肩膀凑到付清风面前。
付清风恼怒,将人推开。
陈潇正欲发火,头顶却传来男人不甘不愿地声音,“拿好!”
男人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挑起垂在陈潇身后的肩带,使力将带子往前一带。像丢垃圾一样,将带子递到了陈潇弯曲着的右手里。
付清风手上力道没长眼睛,勒住了肩上的皮肉。陈潇却只闪了闪神,并不出声。淡定的系好肩带,接过付清风手里的东西。
“喂!”
付清风再次叫住陈潇。
陈潇停下脚步,转身看过去。
“对不起。刚才……”
“知道了,”陈潇说,“然而并不想原谅你。”
付清风脱口而出:“我并不是为了要你原谅我。”
“那是为了什么?”陈潇问, “我的名字就那么不好听吗?”
男人不解。
陈潇并不打算再询问付清风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给自己打电话,也不加她为微信好友,自嘲地勾起嘴角。
“付清风,”陈潇唤住男人,“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仗着我喜欢你才这么肆无忌惮、目中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