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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别有用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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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辞锦这筷子停得就更久了。春来暗暗地看了他一眼,扁着嘴往自己口中塞了一口菜。
褚如意耸耸肩,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呢,我是来帮别人买东西的。”她自然不想把自己的来历说得清楚明白,毕竟那个什么异界梭行阵,听起来就玄乎又诡异。褚如意只想低调地买好东西,早日回家。
“帮别人?”白途忍不住看了看谢辞锦,谢辞锦脸色铁青地扫了白途一眼。
为什么要看他!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谢辞锦终于夹起了这块大概老的快嚼不动的肉,放在口中,冷漠地咀嚼。
褚如意忙着吃,没意识到气氛一时的诡异。她点了点头道:“是呀,小姑娘嘛,总是想要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的。”
她这话一出,谢辞锦旁边的白途一下就感觉到自己身边的低气压恢复了正常,好像刚刚那比寒冬还要冷的气氛只是他的错觉。
白途心底暗松一口气:“原来是个小姑娘呀,我还以为是如意姑娘的夫君呢。”
他这话一出,桌上的另外三个人都猛地咳嗽了起来。白途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咋的就横扫了一片,一脸懵逼地看着桌上的其他人。
谢辞锦和春来对视一眼,又同时撇过了头去。
褚如意有点儿尴尬地喝了口水,摇头道:“我母胎单身……我是说,我连情投意合的人都没有,哪来的什么夫君。哎呀呀,吃饭吃饭,不许再问啦!再不吃,我可就都吃完了,一点儿都不带剩的!”
她此话一出,虽然明知是虚假的威胁,众人还是忍不住飞快地动起筷子来。
*
酒足饭饱之后,褚如意帮着白途和春来收拾残局。谢辞锦则袖手旁观——他对于收拾桌子这样的事,实在是敬谢不敏。但他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默默地看着他们忙忙碌碌。
但是,他却在褚如意收拾好,回头看过来前,先转身回了房间。
褚如意转身时,恰见到他转身的那一瞬。青年的侧影清隽,清清冷冷,又仿佛蒙上了一层如薄雾一般的寂寥。冬日的寒霜仿佛在他身上凝成了看不见的墙,将他困在其中,既出不得,又无人可以靠近。
褚如意怔怔地看着,心里莫名地有些疼。
但她很快挥却了这样的愁绪,整装待发,鼓足了勇气去敲谢辞锦的门。
谢辞锦走进自己房间时,心绪还有些杂乱。所以,他暂时只是站在房中,就听到了敲门声。
“谢辞?”褚如意的声音有点儿忐忑。谢辞锦一愣,这是褚如意第一次单独来敲门找他。他快步走到门口,定了定心神,才打开了门。
褚如意就站在门外,微微抬头看着他,脸上有微微的薄红。她好像有点儿不好意思,还咬了咬嘴唇。
谢辞锦的心忽地一悸,他轻咳了一声,才淡淡地问道:“什么事?”
“喔……”褚如意在心里唾弃自己的畏手畏脚,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装着白花崖豆木雕发簪的盒子递了出去:“谢谢你帮我修炼,教我练剑,还带我挑了曼珠沙华。这是我特意去良木木雕铺买的白花崖豆木雕发簪。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但是他们说那里的簪子最好……”
褚如意见谢辞锦一脸凝重地看着她手上的木盒,一时有点儿慌,连忙又道:“要是你不喜欢也没关系,我可以收回去的。你喜欢什么样的东西,能不能告诉我?”
褚如意一口气说了一堆话,谢辞锦却沉默了半晌,才只缓缓地问了一句:“白花崖豆木?”
他说这话时,目光上移,落到了褚如意的眼里。
她第一次从他的目光里看出了别的意味——期盼与冷漠,震惊与自嘲。那些看起来相生相克的情绪,竟都糅杂在了这一双幽黑的眸中。而这双眸里,正倒影着一个略有些茫然的褚如意。
一个,看出了他眸中的意味深长,却又不知因何而生的褚如意。
她有些手足无措地点了点头:“对,白花崖豆木。你不喜欢这种木料吗?”
谢辞锦看穿了她的手足无措,仿佛从灵魂深处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他伸出手,拿过了她手中的木盒。
“你是不是想让我帮你采萤石?”谢辞锦紧攥着木盒,目光幽冷。
褚如意愣了一下,连忙摇头:“没有,我是想跟你打听怎么采萤石。我问了一圈,他们都只知道怎么找到萤石,但是都不知道怎么采。我听说你是最厉害的护镖人……”
她话未说完,谢辞锦就点了一下头,打断道:“我手上有采石证,我带你上山,帮你采萤石。”
“诶?”褚如意震惊地看着他,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她忍不住看了一眼谢辞锦手上的木盒——这支白花崖豆木雕发簪到底有什么魔力,居然让谢辞锦还没等她三叩九拜,就一口答应了她的请求,甚至比她料想的还要好。
“但是,采萤石要等到秋日。所以,我们要先留在钰矶城。”谢辞锦顿了顿:“明日我教你第二段剑招。小院里还有替曼珠沙华量身定制的《黄泉剑法》,明天我教你。”
谢辞锦不等褚如意回过神来,手就放在了门上:“今天我要修炼。”他说罢,径直关上了房门,没等褚如意一句告别。
“诶?”褚如意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已经只看到了紧闭的双门。然而,尽管谢辞锦并未言谢,他所有的举动无一不是在表达自己的谢意。
褚如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无奈地转身走了。
听到褚如意离去的脚步声,谢辞锦站得如同雕塑一般笔直而僵硬的身子,才微微地动了动。
手上的木盒不沉,只是方方正正的盒子有些硌人。谢辞锦看着手中的盒子,紧攥着盒子边缘的手微微一动,那木盒的边缘就凹陷下去。
只要他稍一用力,这木盒就会在他手里化为粉末。风一吹,便再无痕迹。
但,谢辞锦止住了手。他看着木盒,过了不知多久,才仿佛被风惊动一般,沉默地打开了木盒。
白花崖豆木雕发簪静静地躺在木盒里。簪身如水般光滑,简朴却又大气,是他会选来簪发冠的木簪。
谢辞锦鬼使神差地拿出了簪子,一瞬就在簪首摸到了一个字痕。他翻过来,定睛去看,看到了一个“辞”字。
辞。
谢辞锦的瞳仁一缩,握着木簪和木盒的手都紧了几分。
他所有署名的物什身上,雕上、绣上的字,都是“锦”。这是他第一次,收到一个雕着“辞”的木簪。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居然会收到刻着“辞”字的礼物。
谢辞锦闭了闭眼,遮掩了自己眸中的自嘲和自厌。他的手微动,左手上握着的木盒顷刻就碎成了粉末,顺着他的指尖滑落到地上。风一吹,果然就飘向四处,了无踪影。
而右手上的白花崖豆木雕发簪……
闭眼时四周黝黑,没有丝毫光亮——这才是他该在的地方,这才是他该有的心境。
他缓缓地睁开眼,眸中深冷如同暗海。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冷得能刺透人的心骨。
他的手,终究还是微微一动——
“啪。”一声轻响,在这万籁俱寂的房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如同他心底的惊雷,眸中的巨浪,却又终究被风霜雪雨冻住,归为死一般的平静。
*
褚如意却怎么也安静不下来。
虽然事情超过了她的预期,她却一反常态地高兴不起来。她也不傻,能敏锐地感觉到谢辞锦的异样。就好像那支白花崖豆木雕发簪像是一把钥匙,一不小心打开了她无法控制的魔盒。
她看着谢辞锦送给她的聚火长明灯,苦恼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啊啊啊好想能够重来一遍,她肯定不会送这支白花崖豆木雕发簪的啊!
她看着长明灯,叹了第不知道多少次的气。
长明灯里的火因着她的吹气而愉快地跃动着,看得褚如意一阵头疼。她气鼓鼓地戳着长明灯的边缘:“我都这么难过了,你怎么还这么高兴啊。唉,我要是一团火就好了。给点气息就灿烂,一点儿火星就燎原。”
她“蛮不讲理”地嘟囔着,因为戳长明灯的灯罩意外的一点儿也不烫,她忍不住又戳了一会儿。出门在外,这样的负面情绪她都不会展露人前。所以,也就只能自得其乐,自我开解了。
然而,就在她戳完出了气,心满意足地打算收手时,她惊讶地发现长明灯里的火居然在她的手指离开灯罩时,向她的手倾来!
褚如意一脸震惊,以为是自己吹气的缘故。她连忙屏气凝神,重新戳了戳灯罩。然后,她缓慢地挪开手。
长明灯里的火苗晃了晃,亲昵地朝她的手指靠了过来。火苗就像是一个调皮的小孩子,吵着闹着要找自己的娘亲。
褚如意把手又往外撤了点,那簇火苗居然马上又跟了上来!但它并不像烈火想要吞噬褚如意的手,与此相反,它克制地追随者褚如意的手指,却又始终隔了一定的距离。
褚如意的手向左移,这火苗就向左移。她的手在空中打了个圈,那火苗就跟着打了个圈。又像是傻乎乎地把自己缠绕住了的绳子,它打完圈之后一晃,像是重整一番之后,再追随褚如意的手指。
褚如意一脸惊愕地猛地缩回手,那火苗跟不上,就唰地缩了回去,委屈地在长明灯里晃了晃——
卧槽!!这个地方连火都能成精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