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茗星》七宛

16、第16章

　　这个问题太过沉重，没有人能回答。

　　莫清也曾无数次的想，如果她没有劝他回国，执意给他配上保镖，甚至是跟着他一起回来……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人生总是充满着“如果”，却又从来都没有“如果”。

　　残酷……又真实。

　　简奕行晃了晃脑袋，道：“关于那场车祸，我知道的可能并不比你们多。我当时急着送莫文清去医院，脑子一片空白，连司机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我自己也因为腿部手术完全被困在了医院。所有情况都是我哥跟我说的。”

　　“我哥告诉我那个司机已经死了，不知道是谁动的手，前几天司机的账上有一笔不明钱款汇入。显然是冲着我和莫文清来的，就是不知道针对的是谁。”

　　“我爸妈不放心，雇了一堆保镖在医院24小时守着我，他们害怕如果对方针对的是我，这次没死成，还会有后手。”

　　“我当时也以为是我连累了他，因为自从五年前莫家主宣布莫文清病逝并领养了莫云廷之后，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莫文清死了。而且那时候莫文清额前的头发很长，和现在的形象也不一样，如果不是之前就认识又熟悉的人，根本不会想到他就是莫文清。这次回国的事他也没告诉其他人，除了和莫夫人见了一面，以及想见莫家主但被拒绝了，其他时候根本没出门。谁会这么处心积虑的去杀了他呢？”

　　“直到后来我得知LT的新技术问世，而我也一直没有等到所谓的‘后手’。我才确定那场车祸针对的人真的是莫文清，很有可能就是为了他手里那个可以和他爸谈谈的研究成果。”

　　莫清哑然：“……难怪。”

　　“我现在知道是我想岔了。”简奕行道，“但我还是想问一下，有没有可能是你那边的人擅自行动，瞒着你做了这样的事？”

　　莫清摇头：“要我说，应该不会。但你现在这么问我，我也不能立刻给你一个百分百确定的答案。我只能告诉你。文清进行的研究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包括加西亚先生他们，我也不曾说过半句相关。资料那些我都是直接在现场看的纸质版，不曾带出过研究室，这点我可以发毒誓。但我会立刻对内部人员做一次排查，有结果第一时间告诉你。”

　　简奕行点头：“好的。”

　　萧茗沉吟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可能是莫云廷？毕竟他这个继承人言不正名不顺，如果莫文清回来，他应该是最有压力的吧？”

　　简奕行苦笑道：“你会有这个想法是因为太不了解莫家主了。莫文清五年前的自作主张，他一是愤怒于莫文清打乱了他的计划、破坏了他的安排，二是莫文清当众驳了他的面子，从小到大都很听话的人，最后来这么一出，让莫家主里外都丢了人。所以新的继承人，莫家主势必会选一个好拿捏的。”

　　“其实我还挺同情莫云廷的。他虽然是分家的人，但由于父亲去世的早，莫家这边的资源也没享受到。他的母亲一个人带着他也很辛苦，因为劳累所以身体不太好。但莫云廷很争气，考上了京大的医学院，还有全额奖学金。本来以为后面的路要好走一点了，却被莫家主挑中，扣下了他的母亲，逼着他进公司实习。专业还被强制换了。”

　　“你说莫云廷要杀莫文清……我不太信，我觉得他最想干掉的估计是莫家主。”

　　宋旭沉思道：“照你这么说，莫云廷确实没有下手的动机。但我觉得还是可以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了解一下两年前莫文清说的‘出了点意外’是什么意思，以及为什么莫家主会拒绝和莫文清见面。”

　　“嗯。”萧茗也很赞同，“莫文清的人际关系似乎挺简单的，除了你们两位，和他接触最多的应该要属莫家。说不定这是新的切入口。”

　　简奕行对此没意见，既然宋二少和萧大小姐主动帮忙调查莫文清的死因，他自然是乐意的。

　　莫清对莫家那边的情况不是特别了解，便决定听他们的，转而问了简奕行另一个问题：“之前你说文清跟你提到过我，他是怎么说的？”

　　简奕行摸了摸下巴：“真的好奇？”

　　莫清坐立不安：“好奇。”

　　简奕行懒懒的道：“有一天他跟我说，他看到一个人连续几天都坐在公园里发呆，精神状态很差，就跟下一秒要跳湖自尽了一样，问我怎么办。”

　　莫清：“……”羞耻！

　　“我跟他说不要多管闲事。”简奕行两手一摊，“不过他显然没把我这句话听进去。”

　　莫清气到拍桌：“你这个冷血的人！幸好文清没听你教唆！”

　　简奕行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他跟我说……他觉得你的状态和很久之前的他一样，如果这时候有人愿意拉一把，可能结果会截然不同。”

　　“你觉得呢？”简奕行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反问道，“会不同吗？”

　　莫清的脑海里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莫文清的场景。

　　湖边很冷，零星有几个晨跑的人，因为是深秋，太阳出来的晚，即使裹着围巾还是能感受到那股刺进骨头里挡也挡不住的冷意。

　　莫清也不知道当时有没有想过就这样往前走几步跳下去，但她却清楚的记得，那个背着画板的人就这样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递过来一杯热牛奶，带着温暖又明亮的笑意，腼腆、小心的问她：“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打扰您了。请问……我能给您画张画吗？”

　　他像光。

　　照亮了湖面，点燃了微风，空气也变得温柔。

　　——会不同吗？

　　“会。”

　　那是压抑中的璀璨，那是孤冷中的星光，那是深渊中开出的斑斓。

　　那是心头盛开的绚烂。

　　“He is iridescent.”

　　简奕行笑了，凌厉的眉眼瞬间柔和了起来，似是怀念似是感慨，又好像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释然：“那就好。”

　　我们这一生，总会遇到很多人。
　　我们这一生，总会遇到很多事。

　　也许有一天，会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你的生命，于你而言，他是纵使飞蛾扑火也要坚持的追求，是蚍蜉撼树般不会放弃的执念。

　　他是你无法企及的理想，是承载了你所有幻想的美好。

　　他是光。

　　“我知道你追求过莫文清，不过听说被拒绝了。”简奕行打断了莫清的思绪，慢悠悠的道，“那天莫文清突然打电话给我，你敢信，那时候国内可是凌晨！凌晨啊！我莫名其妙被一通越洋电话打醒，被迫听了一堆碎碎念——‘今天有人跟我说她喜欢我’、‘我拒绝了她、我把话都说明白了’、‘下面该怎么办’、‘我是不是应该和她保持距离’……听得我昏昏欲睡，最后让他自己看着办。”

　　莫清：“……”妈的更羞耻了！

　　“他、他怎么这种事也对你说啊！！！”莫清涨红了脸，羞愤欲死，“我、我不要面子的吗！！！”

　　“别误会。”简奕行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他没跟我说是谁，是我自己猜出来的。主要他在国外认识的人也没几个，能有这种苗头的估计就你了吧。”

　　“胡说什么！”莫清反驳道，“喜欢他的人可多了！他团队里就好几个呢！只不过我是敢追的那个！很多人都是默默喜欢没有说出来罢了。”

　　简奕行：“……”你还挺自豪？

　　连告白被拒这种事都被人捅了出来，莫清索性破罐破摔：“他还说我什么了？总不能就跟你说‘疑似自杀’和‘追求被拒’吧？”

　　萧茗：“……噗。”突然觉得有点惨。

　　简奕行故作沉思，皱眉：“……好像真的没了。”

　　宋旭：“……噗。”小白菜啊地里黄啊。

　　莫清再一次气到拍桌：“你胡说！你再好好想想！”

　　“好吧、说实话，其实说了挺多的。我知道你之前想和他合作，给的价格很高，还带公司股份。”简奕行顿了顿，道，“我知道在国外那几年你给他帮了不少忙，包括后来的研究，如果不是你一直源源不断的提供资金和各种资源，他也没那么快做出成果。只不过我之前以为你是别有用心。他经常和我提到你，他说谢谢你，特别感谢你。”

　　“谢谢你能喜欢他，谢谢你一直在帮他。”

　　面对如此郑重的道谢，莫清的脸更红了，呐呐：“没、没事。”

　　萧茗悄悄凑到宋旭耳边低声道：“你说……如果莫文清还活着，他有没有可能和莫清在一起啊。”

　　宋旭悄声回道：“谁知道呢，也许吧。”

　　萧茗突然有些难过，问道：“莫小姐，我之前一直想问……你的华语说的特别好，学了多久？”

　　莫清愣了愣，笑道：“真的吗？唔……差不多四年吧。”

　　“……厉害。”宋旭佩服的道，“真的说的特别好。”

　　莫清吐了吐舌头：“因为我想知道他说的每句话是什么意思嘛。我真的有很努力的去学啦。当然！也得感谢我的老师教的很好！现在看来确实效果不错。”

　　简奕行道：“那你的中文名也是你自己取的？”

　　莫清摇了摇头：“如果说是自己取的，感觉有点不要脸。我只是借用了这个名字。你们应该都看过文清的画吧？”

　　三人点头：“看过。”

　　“他每幅画上的签名是‘清M’，所以我就用了‘莫清’这个名字。一来是出于我的私心，想通过这种方式记住他，二来……”莫清迟疑道，“也有一点故意的成分在，我想通过这种显眼的联系，看看能不能让背后的人露出一点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