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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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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崖不动,小毛团也不急,安然立在他肩上,优雅地梳理羽毛。
明崖屏住呼吸,手心向上放在肩膀旁边。
小毛团迈开爪子,却像是不适应形态,在肩上滑了一跤,一头栽进明崖手心。
殷翎:“……”
这衣服也太滑了吧。
生气。
明崖憋着笑意,轻柔地用指尖点了点小毛团的脑袋。
徒弟胆子真是肥了。
殷翎仰头看去,只见明崖呆呆看着他,眼睛发亮,笑得像个傻子。
明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小毛团的绒羽细密柔软,软乎乎一团窝在手心里,仰头望他,眼睛还一眨一眨的。
再想到殷翎平日里对旁人清冷孤高的模样,明崖极力克制,才忍住低下头亲吻他的冲动。
明崖无意识伸出手,想触碰黑色羽毛。
殷翎看出他的意图,振翅飞走,落在一根低枝上。
殷翎踩在枝头向下看去,水面上映出他的倒影。
黑乎乎的一团毛,没什么好看的。
至于么?
明崖缓缓走过去,说的却是:“师父还是回森罗殿吧。”
殷翎开口,嗓音依旧清冽:“你不想我陪着?”
明崖说不是,“我很舍不得你,但是更不想你因为我涉险。”
殷翎道:“你可以把我藏好,不被别人看见。”
明崖心里一动。
他何尝不想这样。
把这小小一团放入怀里,藏进袍袖,困在掌心,谁也不让瞧。
明崖摇摇头:“可是这样师父不舒服。”
“你不喜欢么?”殷翎想起明崖刚才的傻样,话中带了些笑意。
小毛团动了动翅膀,他本身不是妖族,的确不太习惯。
明崖弯了弯唇:“妖修现出原形太危险了。师父偶尔变一次,我会很喜欢。可如果长时间被迫保持这个形态,还要提心吊胆害怕别人发现,我会很心疼的。”
殷翎飞回明崖身旁,落在他手心:“没有人能逼我缔结契约。”
他已经金丹,能调动的魂力比以前更多。
以这个世界的魂力修炼程度,就算是大乘修士也未必能强迫他。
“不止是这一点。你是魔界中人,不经允许直接进入玉霄宗,被发现身份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毕竟不久前两界才刚打了一架,若是玉霄宗以探听机密为由要对殷翎怎么样,别说白疏,就连九幽魔尊也不能制止。
当然,这属于极端情况。
明崖说这些的时候,悄悄探出食指,趁殷翎不注意碰了碰腹部绒毛。
果然很软很暖和。
毛团消失。
一道颀长身影出现。
“以前哭着说不想离开,现在我想陪你,你还要赶我走。”殷翎笑意浅浅,“你真的长大了。”
明崖摇摇头:“还不够。总会有一天,我要把师父光明正大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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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屏障,依然是那片皑皑雪原。
不远处却有一座冰雪宫殿拔地而起,晶莹剔透,一看就很有钱。
殷翎不想知道为什么有钱人要想不开来这鬼地方受冻,带着明崖就要离开。
却听见有人喊道:“有人出来了!”
这道声音过后,朝向屏障的窗口上多出来许多人头。
声势不小。
殷翎停下脚步,遥遥看去。
好像都有点眼熟。
“是少殿主!”
“少殿主出来啦!”
“愣着干什么,快去叫殿主啊。”
“哦哦这就去。”
有人影跑上钟楼。
下一刻,浑厚钟声响起,远远扩散,直击灵魂。
殷翎:“……”
明崖:“哇哦。”
忽略前面那一连串操作,白疏看上去还是很有仙气的。
白衣雪发,衣袂飘扬,走在这一片冰天雪地中,像是谪仙临世。
近处看去,一双眼睛湛蓝若碧海星河。
可能是那颗仙丹的作用,殷翎感觉他的状态比以前还要好一些。
状态好了就瞎折腾,直接在极北造了个宫殿。
白疏抿了抿唇,委屈巴巴:“十年了,你终于肯出来了。”
这表情……
殷翎没忍住,扫了眼一本正经杵在旁边的明崖。
怕不是和明日天学的吧。
其实十年对于殷翎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他还没想出怎么接话,表达一下时光逝去的感慨,就见白疏看向明崖,冷下脸把刀拔了出来。
殷翎一怔。
白疏刀尖指向明崖,眼里竟是杀意。
他寒声道:“忘恩负义之徒,以前就不该留下你。”
殷翎把明崖扯到身后:“他不是。”
白疏道:“你让开。”
“你误会了。”
白疏道:“十年前我匆匆出关,只顾得上阻止你来归鹤山。后来我才知道,他一年前就离开森罗殿,之后又拜入玉霄宗。”
殷翎点头:“是我让他走的。”
白疏的刀没有放下,神色肃然:“你别护着他。我定过规矩,一旦拜入森罗殿,知道了森罗殿的秘密,就不能离开。”
殷翎皱了眉:“他不会说出去。”
白疏不为所动。
明崖从殷翎身后走出,面色沉静。
他迎着刀锋对白疏从容行礼:“殿主,我可以用心血立誓,此生决不将森罗殿的秘密透露出……”
谁知话音还未落下,白疏的刀尖已经向前送去。
在白疏运起灵力的一瞬间,殷翎就已经察觉到,迅速推开明崖。
刀尖如影随形迅速跟上,殷翎只得挡在明崖身前,袖中魂力蓄势待发。
白疏还是停下了。
“你非要救他。”白疏对旁人一向冷淡强硬,却很少对殷翎这样。
殷翎问道:“你为什么反感他?”
用心血立誓的修士,违反誓言会遭天谴,死状凄惨。
如果担心秘密泄露,这一条已经够了。
哪怕明崖不是殷翎的徒弟,只是一个普通弟子,也没必要赶尽杀绝。
从一开始蛇林初见的时候,白疏就对明崖有敌意。
后来殷翎收明崖为徒,白疏没能阻止,对明崖的敌意也没有消去。
现在竟然执意要杀他。
“看他不顺眼。”
白疏收刀,转身向冰宫走去。
见白疏放弃走远,殷翎终于放松下来,散去袖中魂力。
明崖神色如常,不像是在生死边缘走过一趟。
十年过去,明崖又长高了些。
年龄到了,他和殷翎的容貌都已经固定下来。殷翎已经算高的了,他比殷翎还高出一个额头。
殷翎微微仰头:“我和你一起走。”
殷翎面有忧色。
他不知道白疏究竟是怎么想的。
森罗殿主如果真想杀人,自然不限于明面上的动静,明崖刚刚晋入元婴期,根本挡不住的。
明崖摇头:“之前都说好了。你如果跟我走,会伤了殿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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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崖离开没多久,白疏就已经收拾好东西,带着一群人走来。
归鹤山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片冰雪宫殿废弃在这里,白疏竟一点都不心疼。
白疏唤出一艘飞舰:“走吧,回去。”
人太多了,殷翎没有多说。
看白疏的神色,又没了方才的冷厉。
坐好之后,周围只有他们两个人。
白疏问道:“怎么,还担心你徒弟?”
殷翎道:“你不要杀他。要是真的生气,打一顿就行了。”
退一万步讲,明崖如果死了,整个世界都会崩毁,这些人物自然也不复存在。而如果明崖飞升,虚幻世界变成真实世界,书中人物也会被赋予真正的生命。
白疏叹了口气:“招月告诉我你没事,我等了五年不见你回来,又在这里冻了五年,头都差点被冻掉。”
殷翎心里一动。
白疏哼哼道:“好不容易等到你出来,你就要为了一个臭小子让我生气。”
殷翎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只是闷声道:“他是我徒弟。”
白疏打开房门走出去。
殷翎再去找他,发现他一个人单独在一间房里,门反锁着。
殷翎隔着门确认他没事,也没有纠缠。
十年没有回来,殷翎回到森罗殿之后,感觉有些陌生。
殷翎现在的心情却比去的时候好了许多。
他把明崖屋子的锁弄断了,把灶房也放出来,用灵力把灰尘都清理干净之后,甚至有闲心尝试下了个厨。
结果就是要把灶房收拾第二遍。
对于修真界来说,十年其实真的不算什么。
森罗殿里还是那些面孔,老面孔没太大变化,新来的也不多。
还是有些区别的。
殷翎安静几天之后,才发现灵秀不见了。
白疏说:“她前两年就出去了。说你们一个个都不在,在这里待着没意思。”
招月不在,殷翎不在,明崖不在,白疏常年闭关,自然也不在。
“去哪了?”殷翎问道。
“不知道。孩子长大了,一个个的都要往外飞,管不住喽。”白疏摇头叹道。
殷翎道:“我回来了。”
白疏嗯了一声:“回来好啊,你在外面,我天天提心吊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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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罗殿好歹有人还记得殷翎。
明崖回到玉霄宗的时候,守门弟子都不知道换了多少茬。
少年拿着他的身份玉牌翻来覆去地看:“你真的是长老吗?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
玉牌在那些人手里辗转。
“好像是真的。”
“可是没见过这个长老的画像啊。”
还有个比较武断:“不可能是他。外面造假的功力越来越高,都能以假乱真了。”
明崖面色不变:“请个执事过来,一看便知。”
众弟子拍拍脑袋说是哦,其中一个慌慌张张去请管山门的执事。
执事正在睡午觉,明崖隔着墙都能听见他打哈欠的声音:“长老?叫什么名字呀?”
“明崖。”
“没听过,假的,赶出去吧。”
明崖:“……”
一个稳重点的弟子解释道:“长老们都有画像留存,那些画像里并没有你。”
武断的又说:“和他解释什么,执事都说赶出去了。”
明崖想起来,他当时走得太急,程序还没办好就急匆匆去森罗殿想找殷翎,回来之后又被陆一踢去归鹤山。
画像还真没来得及留。
其实也不是很难办。
这些弟子太年轻了。
见过他的人不少,哪怕十年过去,总该有点印象。
明崖道:“把玉牌还给我吧。”
谁知武断捂好了玉牌,就是不给:“这个玉牌竟然能以假乱真,我们要把它交去长老阁,防止以后再出差错。”
明崖:“……”
正在僵持,明崖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歌声。
特难听,鬼哭狼嚎一样。
小弟子们齐齐把耳朵堵上,露出嫌弃的脸色。
只有武断上去拦住他:“身份玉牌。”
那人笑道:“我还需要查玉牌?天底下还有谁能把歌唱成我这样。”
很有自知之明。
明崖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却没有贸然上前。
没听说他以前喜欢唱歌啊。
这个技能点是怎么回事。
“怎么还有人被拦在外头。”
唱歌的懒洋洋取出玉牌,一回头差点把玉牌摔了,“你居然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飞升上仙了。”
“等等,你怎么就元婴了?!之前不是还金丹吗?你今年多大?二十八岁的元婴期?”唱歌的惊道。
因为震惊,嗓子都破音了。
明崖一脸嫌弃:“你唱歌好难听。”
章晋哭丧着脸:“十年不见,小明你一回来就这么说话,哥哥好伤心。”
暌违十年,明崖的脚再次有了蠢蠢欲动的感觉。
算了。
踹飞了章晋,他还要等好久才能进山门。
小弟子们都愣住了。
之前明崖好像是说过,他离开了十年。
武断的脸尤其白。
章晋嘲笑道:“哈哈哈哈哈你居然有被拦在外头的一天,是不是把玉牌搞丢了?”
一旁小弟子们瑟瑟发抖。
明崖摇头:“没弄丢。”
“嗯?”章晋愣了愣,“不应该啊,那怎么进不去?”
明崖指了指武断:“他不让我进去。”
“嗯?”章晋回头看了眼瑟瑟发抖的武断,“算了,小孩子不懂事,别怪他了。不是还有执事吗?”
明崖平静道:“执事说玉牌是假的,要赶走我。”
“嗯?”章晋回头看了眼脑袋杵在窗前的执事,“算了,他没睡醒,看走眼了也正常。你的玉牌呢?”
明崖再次指向武断:“被他没收了。”
“嗯?”章晋挠着头问武断,“小老弟,你今天怎么回事?”
少年瑟瑟发抖,双手把玉牌呈给章晋。
章晋敲他脑壳:“连论剑台魁首的玉牌都敢抢,你可真了不起。”
众人下巴落地。
有人小声问:“魁首?真的是那个魁首?”
武断尤其委屈,质问章晋:“你不是说他另谋高就,永远不回来了吗?”
“还说他就叫小明,姓小名明,外面传的都是胡说。”
“这我怎么想得到啊,我还以为有人冒充他呢。”
“哦对,还说他相貌远远比不上你,你是瞎吗?”
说到这一条时,少年尤其愤愤不平。
章晋笑得有点心虚。
他贴在明崖耳边小声解释:“你师父不是说归鹤山的事情不能外传么?小孩子总问我,我说不知道他们也不信,只好胡编一堆,你不要介意哈。”
正好有人进门,面色奇异地看了贴在一起的两人一眼。
明崖从章晋手里抽回玉牌,对守门弟子彬彬有礼:“请问我可以进去了吗?”
小弟子们齐齐点头。
“好的。”
下一刻,章晋飞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