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穿成小炮灰[穿书]》随江月

43、第 43 章

　　殷翎似是愣了片刻，才道：「我知道，走吧。」

　　「啊？」
　　明崖怔住了。
　　眼看着殷翎又要向前走去，明崖又拉住他，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他自己都是刚刚才想清楚的。

　　殷翎道：「你以前说过。」

　　可明崖没有想起来。

　　殷翎的手和明崖十指相扣，明崖不走，他便也不好径直离开。
　　殷翎似是叹了口气：「一年前我想让你去玉霄宗，你不愿意，说喜欢我，不想离开我。」

　　明崖这才想起来。
　　可他鼓足勇气才说出的话，殷翎的反应却如此平淡。
　　明崖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该不该高兴，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

　　明崖讷讷问道：「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殷翎道：「我自然喜欢你。」

　　明崖的脸上渐渐起了薄红，他眼里有波光荡漾，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他平素冷淡的面上满是难以隐藏的欢喜，幼稚得仿佛一个得到心爱之物的小孩。

　　明崖背对着人族修士，除了殷翎，谁也看不见他此时的模样。
　　否则又能颠覆他平日的形象。

　　殷翎却回头看向莲海出口，问道：「你不走吗？」
　　鬼使神差的，明崖忍不住想向殷翎靠近，终是顾忌到身后的修士。他停下来，直直望进殷翎眼里：「你也喜欢我，我好高兴。」

　　殷翎似是有些莫名：「你是我徒弟，我自然喜欢你。」

　　明崖怔住。
　　他现在知道哪里不对了。
　　他说的喜欢，和殷翎理解的，根本不是同一种喜欢。

　　有人等得急了。
　　章晋问道：“为什么不走，有什么问题吗？”

　　明崖无暇顾及他人。
　　他方才满心欢喜都落了空，只是呆呆望着殷翎，眼里有些错愕。

　　殷翎微微皱眉：「你怎么了？」

　　众目睽睽之下，明崖紧紧扣着殷翎的手。
　　他很快调整回来。
　　他本就不是轻易放弃的人，更何况他原本就没觉得殷翎会轻易接受。

　　方才的感觉过于虚幻，事情的发展脱出预想的轨道，他整个人都像漂浮在云端，轻飘飘的没有实感。
　　突兀的美好带来的是浓重的危机感，好像一切随时都会消失。
　　而现在这样，才是意料中的结果。

　　明崖面上有些微红，道：「我喜欢你，不是师徒之间的喜欢。」

　　殷翎脸色微变，神色晦涩难明：「是哪一种？」

　　明崖垂下眼，又很快抬眼和他对视，眼神清明澄澈，不再躲闪：「是想和你结为伴侣、永远陪着你的那种喜欢。」

　　殷翎只是沉默。

　　章晋听不见传音，心里隐隐有种猜想。
　　这愣头青，不会刚开窍就急吼吼去和人剖白心意了吧？

　　章晋小心翼翼向旁边挪了两步，偷偷歪过头打量明崖。
　　只见一朵红云从明崖脸颊蔓延到后耳根，这棺材脸活像被人欺负了的小媳妇。

　　章晋被自己的联想吓得打了个寒颤。
　　太可怕了。
　　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联想，他怕不是脑子坏掉了。

　　章晋传音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明崖竟然有空回答：「在说我喜欢他。」

　　章晋惊呆了：「你也太急了，这样不行。」

　　明崖抿抿唇，只是紧张地看着殷翎。

　　章晋还在说：「这种事情是要你情我愿的，他对你没有感觉的时候，你这么冒失，只会把人吓跑。」
　　明崖有些黯然：「我知道。可是他这个样子，我如果不说，要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他动心。」

　　就算殷翎是块冰，明崖也有信心能给他捂化了。
　　可殷翎不是。
　　他像是一捧死灰，曾经炽烈地燃烧过，如今只剩无法点燃的余烬。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阵风吹过，便纷纷扬扬消散在风中，无论明崖如何追逐，也无法挽留。

　　比起担心其他人捷足先登，明崖更担心的，是他彻底消失不见，或是永远徘徊在感情的红线之外，不敢踏入半步。

　　殷翎实力强大，而对于感情却是消极躲避的。
　　就像他明明听出了明崖的意思，却偏偏要假作不知，试图敷衍过去。
　　他只想逃避，可明崖想和他说清楚，想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两人都在沉默。

　　章晋无法根据神色辨别殷翎的心情，只好问明崖：「他生气了？」
　　明崖道：「不知道。」

　　章晋受不了这个气氛，正挠头苦想，该怎么不着痕迹地打圆场。

　　他听见殷翎开口道：“先走吧。”
　　明崖却摇了摇头，对身后的修士说：“你们先走，到了之后不要走动，我们随后就到。”

　　殷翎没有说话。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的手还是十指相扣的。
　　温热的触感从手心传来，明崖忐忑的心情被抚平些许。

　　章晋留到最后，背着殷翎偷偷给明崖递了个眼神，才一脚越过白光。

　　这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明崖向殷翎靠近，和他面对面站着，将他另一只手也拉起来，软声道：“师父，我喜欢你很久了。”

　　可能是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殷翎将他从绝望中拉出来的时候。
　　又或者在更久以前，他就喜欢殷翎了。才让他断崖初见的时候，心口就如同有野火在肆意燃烧。

　　殷翎看着明崖。
　　白雾苍茫，明崖身后有白玉长街延伸至视线尽头，两侧是灼灼盛放的莲海，氤氲薄纱似的仙气。

　　殷翎心里满是错愕，竟是笑了：“你喜欢我什么？”

　　竟然有人说，喜欢他。
　　殷翎没有想到，在时过境迁之后，他流落到一个封闭小世界，竟然会有人对他说出这句话。

　　白疏对他的感情来源于原主，招月和灵秀也同样。
　　其实都和他没有关系。
　　他披着原主的皮，只是在演别人的戏罢了。
　　而这个据说会杀了他的人，却对他说，喜欢他。

　　明崖思忖片刻：“我也不知道，师父哪里都好。”
　　容貌？实力？救命之恩？一见钟情？长时间相伴产生的感情？
　　明崖觉得每一样都是理由，却都不是答案。

　　归根结底，他只是喜欢这个人罢了。
　　舍不得他受伤，不忍心见他难过，只想永远陪在他身边，倾尽所有对他好。

　　“你不害怕我因此发怒，从此再也不见你？”殷翎问道。
　　明崖略微歪头，问道：“师父会那样吗？”
　　明崖知道，殷翎看似冷淡，其实至情至性，心肠柔软，尤其恩怨分明。

　　殷翎转头，看着漫无边际的菡萏，道：“你还小，喜欢和讨厌都过于轻易，年少慕艾很正常。等再过段时间，看得多了，也就觉得这些事情不过如此。”

　　明崖强调：“我不小。你说过的，我已经长大了。”

　　殷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才多大？这么点岁数，对我来说连弹指一刹都算不上。”
　　明崖张了张口，想告诉殷翎，他的心意不会改变，和年龄无关。

　　殷翎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叹道：“小明，我不是好人，做过很多坏事蠢事，也从来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完美，你不了解我。”

　　明崖嘟囔道：“你不愿意告诉我。”

　　“你知道了以后，会失望的。”殷翎松开交握的一只手，不等明崖开口，便说，“走吧，他们该等急了。”

　　-

　　明崖和殷翎落在人群中间。
　　刚一落地，就听见一阵喧闹声。

　　有人问道：“已经这么久了，人怎么还没出来？”
　　章晋慢慢悠悠回道：“他们有事情商谈，这与你们妖界何干？”

　　明崖抬眼看去，问话的是个妖修。
　　他略微皱眉，果然在旁边看见了招月。

　　招月发现殷翎之后，扬了扬手。
　　缠着章晋的妖修离开，招月则径直向殷翎走去。

　　明崖看着招月，面色不善。
　　章晋走过来，传音问道：「你们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明崖心情不错：「他没生气。」
　　章晋狐疑：「他同意了？」
　　「怎么可能？」
　　「那你在做什么？」

　　明崖耸耸肩：「我只是想告诉他而已。」
　　明崖想着，如果殷翎知道有人牵挂他、在乎他、喜欢他，是不是能高兴一点。

　　他还记得当时殷翎眼里的错愕。
　　难道他的师父，竟然不觉得自己值得别人喜欢吗？

　　章晋叹道：「你不用那么着急。」
　　明崖道：「可是我觉得，我已经来得太迟了。」

　　迟到对殷翎的过去一无所知，迟到甚至不明白他的颓丧是因为什么。
　　哪怕明崖刚意识到心意便告诉他，也早已为时过晚。
　　那些伤害已经造成了，明崖无法阻止无法改变，只能尽力弥补。

　　殷翎看见招月，几不可查地蹙眉，问道：“你来做什么？”
　　招月道：“你迟迟不出现，我担心你。”
　　毕竟殷翎是一个伪装成魔族的妖族，却混在人族队伍里。

　　“不必。”

　　招月道：「归鹤山里的灵气不能吸收，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散修里炼兽师有个铃铛，会让妖修现出原形，你一定要记得避开他。」
　　白稚频频向殷翎看来。
　　殷翎问道：「白疏和白孔雀族是什么关系？」

　　殷翎打探不出白疏的原形。
　　这么看来，倒是和白孔雀有些关系。

　　招月道：「十七年前，一只白孔雀带着一只黑孔雀幼崽逃离白孔雀族。」
　　十七年前，原主六岁。
　　殷翎问道：「逃离？」
　　「嗯，据说当时黑孔雀要被处死。」

　　难怪招月劝他远离白稚，不要暴露身份。

　　「你这些消息，都是从白稚那里问出来的。你让我避开她，却主动来找我，难免引起她的好奇。」殷翎道。
　　招月不掩饰对他的关心，白稚频频看过来，显然对殷翎很感兴趣。
　　殷翎不知道，做事一向滴水不漏的招月为什么会犯这种错误。

　　招月点点头：「我想来找你，你不用太担心她。如果她发现了你的原形，我会让她无法离开归鹤山。」

　　殷翎微微皱眉：「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白稚看着招月的眼神，藏着几分爱慕之意。
　　招月不是不知道，只是在利用她罢了。

　　招月问道：「你生气了？」
　　「招月，」殷翎觉得有些好笑，「是不是对你而言，所有感情都是可以利用的？」
　　「我亏欠于你，想为你做点什么。白孔雀向来封闭隐世，这件事情又是秘辛，不那样很难打探到。」招月锁紧了眉。

　　殷翎只道：「你不用做这些。」
　　招月面上浮现郁色：「我只是希望你能原谅我。」
　　「剑冢的主人是谁？」
　　招月犹豫片刻，颓然道：「这个不能告诉你。」

　　殷翎毫不意外，道：「你走吧。」

　　-

　　一道死门，一座仙殿。
　　剩下六个方向，则分别通往存放灵植、丹药、法宝、符箓等宝物的场所。

　　妖界中人离开之后，殷翎依次指了方向和路线。
　　抢夺宝物也分先来后到，人族修士自发分为六组。

　　一片混乱。
　　明崖哪组都不感兴趣，只是委屈巴巴地看着殷翎：「我想跟着你。」
　　殷翎不为所动：「你不能去，在这里等我。有喜欢的东西记下来，我帮你取。」

　　殷翎还是走了。

　　修真界一扯上夺宝就必然会见血，这茫茫林海中，常有灵气呼啸的声响，伴随着鲜血和惨叫。

　　明崖哪儿也没去，真的在原地等殷翎回来。
　　他所处的位置接近这片空间的中心，而入口在边缘，其他修士都向边缘赶去。
　　明崖坐在正中，反倒有种处于飓风中心的波澜不惊。

　　明崖盘坐在地，将神识外放，不放弃任何一点时间修炼。

　　“你在幻境里见到的，是你最恐惧的画面。他在幻境里见到的，却是最难忘的回忆。”一道声音突兀响起。

　　明崖的修炼被打断。
　　他睁开眼睛，只见陆一身着白衣，手持折扇，站在他面前。

　　明崖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陆一不在名单里，也不满足元婴期以下的修为限制。

　　陆一不答，只是问道：“你想不想知道，他最难忘的回忆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