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穿成小炮灰[穿书]》随江月

42、第 42 章

　　明崖沉下脸。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章晋美滋滋道：「你看，我们俩本就是好友，如果我当了你师娘，咱们算是亲上加亲，这也是一桩美事。」

　　谁和他是好友？
　　明崖觉得手有点痒，凌云剑蠢蠢欲动。

　　章晋走在他身后，浑然不觉：「你师父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喜欢什么类型的人？咱们关系这么好，你就不要藏私了，帮我一把。」

　　明崖道：「肯定不是你这样的。」
　　章晋不以为意：「你不懂。你师父高冷正经，正好和我这种不正经的相配。」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明崖咬牙切齿，语气森寒。

　　章晋莫名道：「你已经有师娘了？」
　　「没有。」
　　「你师父有喜欢的人么？」
　　明崖想了想，无奈道：「我不知道。」

　　章晋兴奋极了，差点原地蹦起来：「我倾心于你师父，他恰好孤身一人。啊，看来我们果然天生一对天作之合。缘，妙不可言。」

　　明崖握紧剑柄，手止不住地颤抖。

　　殷翎察觉动静，问道：“怎么了？”
　　明崖摇摇头：“没事。”
　　殷翎狐疑看他一眼，没有追问。

　　明崖的动静瞒不过章晋。

　　章晋又问道：「你怎么了？听说我要做你师娘，喜不自胜？」
　　「不是。」明崖眼里也生出些困惑。
　　他在外人面前一向从容镇定，鲜少有难以控制情绪的时候。
　　更奇怪的是，他甚至不知道愤怒产生的原因。

　　章晋咦了一声：「那是为什么？你不喜欢你师父，我喜欢他，想追求他，你生什么气？」
　　「我不是生气。」明崖辩解。
　　章晋施施然道：「你都差点要拔剑了，说不是想砍我，我都不信。」

　　明崖茫然松开剑柄。

　　章晋道：「你师父实力相貌都可以说是绝世，就算没有我，也会有一大把的人喜欢他。你和他关系亲密，喜欢他很正常，没有什么好逃避的。我们可不兴凡界师徒悖德那一套，喜欢就行了。」

　　明崖喃喃道：「他对我好，我的确喜欢他，可不是那种喜欢。」

　　章晋揶揄：「哪种喜欢？我还以为你除了剑什么都不懂呢。」
　　明崖没有回答。
　　章晋得寸进尺，嘲笑他：「明长老，你不会连避火图都没看过吧？」

　　「看过。」
　　明崖自然看过。
　　他小时候混迹市井，听过不少风月故事，喜欢看话本，也难免见到一些乱七八糟的画册。

　　想起那些白花花的、姿态各异的图像，明崖皱了皱眉，嫌弃道：「避火图那么丑，有什么好看的。」

　　他记得小时候，周围的少年就喜欢偷偷聚在阴暗角落里看那种图册，一堆人点着烛火一边看一边点评，发出些意味不明的笑声。看完一遍不够，还有人抢着收藏，打算留着以后传阅。
　　明崖只觉得丑，从来提不起兴趣。

　　章晋问道：「如果有人对你师父做那种事呢？」

　　“铮——”
　　凌云剑霎时间出鞘，剑尖直直指向章晋。

　　其他人显然被吓住了，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是好。
　　怎么突然之间，关系一向很好的两个人就闹翻了？以前明崖虽然常常一脚踹飞章晋，但一看就是在玩闹，和此刻的拔剑相向并不相同。

　　殷翎只静静看着不说话。
　　反正被剑指着的不是他徒弟。

　　章晋倒是很放松，甚至笑了起来：「紧张什么？我只是想问，换成他你会不会觉得丑。」
　　明崖面似寒冰：「你敢那样想他？」
　　「我没有。」章晋摇摇头，笃定道，「你想杀了那个人。」

　　明崖胸膛起伏，握剑的手背起了青筋。
　　他原本没有那么生气，也想不通原因，只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可如果有人敢和殷翎那样亲密……
　　明崖稍微想到那种可能，便止不住满心的杀意。

　　明崖神色冷然，眼底浮现戾气：「如果有人敢那样做，我一定会杀了他。」

　　「可是你凭什么？」章晋不怕死地问道。
　　「……」
　　「你又不喜欢他，凭什么阻止他和其他人在一起？他会有伴侣，和伴侣一同生活，两人亲密无间，有单独的话题，整日腻在一处。如果那人是个女修，他们也许还会有孩子。而你只不过是他的徒弟，有什么立场阻止？」

　　明崖怔然，收剑回鞘。
　　虽然收了剑，其他人却没有动，只是等着他们。
　　两个人沉默对望的场景，其实有几分诡异。

　　章晋似是叹了口气：「你喜欢他。」
　　明崖辩解道：「我只是不想离开他，想一直陪着他。」

　　章晋哼哼：「这要不是喜欢，我章晋把头拔下来。」
　　明崖不说话。

　　章晋道：「你想想，你要是一辈子只能每天从早到晚都和我待在一起，很长时间都不一定能见到你师父一面，是什么感觉？」
　　明崖面无表情：「我会每天都想把你的头拔下来。」

　　「我只是举个例子。」章晋缩了缩脖子，「对啊，如果不是喜欢，你根本无法容忍另外一个人侵入你的生活，更别说想着永远在一起。什么算喜欢？这就算了。」

　　明崖缓缓道：「陆一也说过，只有夫妻可以永远在一起，生同衾，死同穴。可是……」
　　章晋道：「他说得对。你有什么顾虑？」

　　明崖迟疑着，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可在我心里，他是不可亵渎的师父。我敬他爱他，怎么可以……那样对他。」
　　章晋见明崖单纯害羞的模样，有些乐了：「他又不是佛陀。情欲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好难为情的。而且，你真的没想过吗？只是不敢吧。」

　　明崖一怔，无端想起很多细碎画面。

　　初见时山洞里，那缕青丝留在手心的微凉触感，像是蛇林里游动的长蛇。
　　殷翎静静躺着，他却像是受到惊吓，只能落荒而逃。

　　后来玉霄宗找上森罗殿，殷翎因为修复魂魄过于虚弱，侧躺着睡了一天一夜。
　　他守在床边，贪恋地用目光千百遍描摹殷翎的眉目，掩在薄被下的瘦削身体，还有那千丝万缕交缠在一起的墨色长发。

　　不久前重逢，他无意中垂眼看去，只见殷翎脖颈白如新雪，唇色淡红若樱。
　　霎时间心慌意乱，所有镇定都化为乌有。

　　-

　　明崖低垂着头，紧绷着脸不敢让人看出表情，眼底神色变幻。
　　殷翎知道他不愿说，也不强求，只是静静陪在他身边。

　　章晋道：「你装什么可怜，你师父怎么不来同情一下我。」
　　「为什么要同情你？」明崖问道。
　　「我的心好痛啊。」章晋委屈巴巴。
　　「……」

　　章晋捂着心口，也不传音了，直接问道：“明长老，你听见声音了吗？”
　　明崖抬起头，表情看不出端倪：“什么声音？”
　　“我心碎的声音。”

　　明崖一脸嫌弃，转过头去，对殷翎乖巧笑道：“哥哥，没事了，我们走吧。”

　　章晋跟在身后，传音道：「我真的心痛。我已经好久没有心动的感觉了，好不容易动一次，求而不得也就算了，还要亲自点醒情敌。我真是太惨了，谁能比我更惨。」

　　「……」
　　明崖冷漠脸，「我记得你的心每个月都能动几次。」

　　章晋挣扎道：「这次不一样！」
　　明崖微微眯了眼：「嗯？」

　　感受到后背的冷风，章晋迅速补救：「没没没我胡说的，风太大了，你什么也没听清。」

　　明崖想了想，还是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章晋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什么时候告诉他是你的事，可你必须要知道自己的心意。否则以后后悔了，哭都没处哭。感情的事谁也说不清，可有的时候，还就是看先来后到，迟了就是迟了。」

　　不知为何，明崖心中一恸。
　　他抿了抿唇，郑重道：「多谢。」

　　「不用谢。等你什么时候不喜欢了记得告诉我，我来当你师娘。」
　　明崖毫不犹豫：「放弃吧，你等不到的。」

　　明崖故技重施，悄悄拉住殷翎的手。
　　殷翎不知道他和章晋发生了什么，以为他心情不好，软下心任由他牵着。
　　明崖得寸进尺，把握着的手又悄悄改成十指相扣。

　　殷翎转头看他。
　　明崖小声唤他，手却抓得死紧：“哥哥，怎么了？”
　　殷翎便任由他去。

　　全程围观两人袖子里动作的章晋：呵，心机。

　　-

　　殷翎说过，前方是一个路口，八个选择。
　　明崖真的以为是一个路口，谁知走到尽头，却见眼前是一道断崖，和一片茫茫白光。
　　在前开路的修士停下来，回头看向殷翎，有些犹豫。

　　所有人都停下来。
　　殷翎却说：“你们自己走吧，我有些私事要处理。”

　　人族修士都慌了，尤其是先前不服离开，受伤后求着回来的那些。
　　他们求着回来，就是希望殷翎带他们安全离开。可现在殷翎要走了，他们怎么办？
　　殷翎不在的话，谁知道后面要怎么过？
　　来路都被封死，这归鹤山只能向前走，可谁也不知道以后会遇见什么。想要离开，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明崖抓紧了殷翎的手。

　　殷翎问他：“你来归鹤山的目的是什么？我可以给你指路。”
　　明崖摇头：“是陆一让我来的。我什么也不要，只想和你一起走。”

　　“陆一？”殷翎微微皱眉，“不要太听他的话。”
　　陆一似乎想让明崖往原著主角的方向发展，可殷翎不喜欢原著主角，更不希望明崖变成原著那种冷血阴郁的模样。

　　除了章晋，玉霄宗修士表情都有些微妙。
　　谁都知道，明崖是陆一长老一年前带去玉霄宗的，也多亏陆一向宗主举荐，明崖才能参加论剑大比，最终一举成名。
　　哪怕两人没有成为师徒，怎么说也有不浅的交情，陆一算是对明崖有知遇之恩。

　　这人不过认识一天，就敢明目张胆地挑拨明崖和陆一的关系？
　　就算长得好看实力高强，也不能这么嚣张吧。

　　所有人都等着明崖发怒。
　　毕竟传闻他脾气不好，每天都摆着个棺材脸，好像别人欠他一万灵石似的。
　　刚刚还一言不合拔剑指向章晋，更是坐实了传闻。

　　棺材脸扬起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声音也和平时不同，软绵绵的像掺了糖：“好，我只听你的话。”

　　众人：“……”
　　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魁首是被人夺舍了？

　　看着其他人惊呆的表情，章晋终于得到了扭曲的心理平衡。
　　总算不是他一个人怀疑人生了。

　　殷翎道：“穿过这道屏障，所有人都会出现在后面那个空间。那里有八个出口。一道是死门，六个是存放不同宝物的地方，还有一个，则通向仙殿。”

　　明崖有些无措：“我想和你一起走。”

　　殷翎继续说：“进去之后，可能会有迷阵和凶兽，尤其小心其他修士。低阶宝物可以带走，有明显仙气的不要动。如果实在喜欢，等我回来，我替你取。”

　　明崖问道：“我不能和你一起吗？”
　　“你待在这里，等我回来。”殷翎摸摸明崖的头，“具体的八个方向过去之后再说，说完我就要走了，很快回来。你手上细丝还在，有危险就拉断它。”

　　说完之后，殷翎做了个手势。
　　开路的修士向前走去，他们周身都被白光包裹，转瞬消失不见。

　　站在白光之前，明崖有些不安。

　　他还和殷翎十指相扣。
　　殷翎迈出脚的前一刻，明崖拉住了他。

　　「师父等等，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殷翎回头。
　　白光映照，显得他的眉眼无比温柔。

　　明崖定定望着他，道：「我喜欢你。」

　　太急躁了。
　　明崖也知道。

　　可是他一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便觉得半刻也等不及。
　　他迫不及待地想说出来，难以控制这种冲动。好像如果不尽快告诉他，就会错过什么东西、永远留下遗憾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