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Chapter 25 ...
-
1000多年前，雁山李家的狐仙比现在还要多上好几倍，李玖的爷爷是有六个弟弟，还有一个最小的妹妹，李玖的太爷爷也还十分精神。
而王晋则是一个人类修道者，在雁山不远处的一处道馆——南山观，跟着他的师父采薇真人修炼。采薇真人来历不详，却很有本事，在雁山附近的人界降妖除魔，颇有美名。他收的徒弟除了王晋，还有一只兔子精和一只乌龟精。
人类修道比妖精更有悟性，而且人类还发明了各种符咒，法力运用更加随心所欲。因此，兔子精修了一百年还只会蹦哒，乌龟精修了一千年也化不出人形，而王晋在三十岁的时候，已经可以熟练运用各种咒术了。
但人类修道者有块短板，就是寿命不长，虽然得道者可以活得比凡夫俗子长久一些，但活得最长久的也没有活过300岁。修炼得道本身不容易，还要耐得住寂寞。灵气充沛的地方常常是与世隔绝的所在，少有人烟，生活清苦，因此，近千年来，越来越少有人能够坚持下去。而世俗的生活随着生产力水平的提高，越来越繁华，人间的生活也越来越舒适，虽然放弃了法术，但人类的发明创造远比法术来得便捷实用，就连成了精的妖怪都一个个往人间跑，深山老林里的人类修炼者就更加稀少了。原本世间还有修仙世家，近百年来，也都没落了，一个个销声匿迹。而本来呆笨、不受机缘宠爱的妖精们反倒继承了人类修道者的衣钵，继续念咒画符。
但妖精们所继承的加起来，连王晋当年所会的十分之一都不及。王晋是一个天才，他不仅继承了采薇真人的符咒阵法之术，还有很多独特的创造。采薇真人很欣赏这个徒弟，但是这个徒弟有一个缺点——偏执。
王晋的偏执让他在符咒方面有了举世无双的造诣，但也是他的偏执，让他引起了一场灾难。
一千多年前的某一天，南山观起了火，当时正在静室打坐入定的采薇真人竟然在大火中被活活烧死！有好几只山精小怪都看到一只鬼鬼祟祟的狐狸从火场中溜出，王晋听说后，想起师父不久前在人界收了一只偷东西的狐狸，便认定那便是元凶。
他用符咒追着狐狸的气息一直到了雁山李家，跟狐妖们索要凶手，说话比较冲，一言不合就动起了手。
后来，妖界见识到了这个只活三十多岁的人类，凭借一己之力，重创雁山李家，竟然让当时雁山李家法力最高深的狐仙们全军覆没，非死即伤！
王晋杀红了眼，在雁山上大开杀戒，引起了整个妖界的恐慌。最终，好几个妖族联合起来，终于将他置于死地。
他临死前仰天长啸，说自己终有一天会再次寻仇！可妖界联军将他挫骨扬灰，就连一魂一魄都不曾留下！
王晋死后，妖界反思事情的经过，在人界设立了妖界管理处，约束在人界的妖精，如此，事情就算了结了。兔子精和乌龟精没有被追究连带责任，离开了化作焦土的南山观。兔子修成了人形之后就爱四处晃悠，乌龟精在山里老老实实的待着，就算修成了人形也足不出洞。
但是，一百年前，乌龟精突然预料到大事不妙。他连忙赶去警告兔子精，但还是迟了一步，只看到天降一道惊雷，兔子精当场化为灰烬，而他也被妖界联盟缠上，带头的就是李玖的父亲李正德。危急关头，乌龟精忍受着剥皮抽筋的痛苦，脱去了龟壳，假死逃生。
从此，乌龟精开始了在人间颠沛流离的日子，而开始的几十年，他遇到的不是饥荒就是战争动乱，很少能安生过日子。那时候，大多数妖怪都躲到了山林里，而他怕被妖界联盟认出来，一直在人界躲躲藏藏。在二十多年前，他终于在人间找到了一处稳定的住所，刚刚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却遇到了强拆，还让人翻出了身份造假的老底，无奈再一次一路流浪，最后到了深山老林，遇到了小时候的周栋。
讲述这些往事的时候，老乌龟精的眼神越来越平静，最后讲到自己的悲惨遭遇时，目光沉静，语气平缓，仿佛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还能怎么样呢？两千多年的日子，终于要活到头了。当年采薇真人从一口枯井里将自己挖了上来，每天带着自己晒太阳；后来来了一只白兔子，明明蹦哒得很快，却偏偏要坐在自己的龟壳上，整天让自己背着走；之后又来了一个小小的人类，时常去摘野果，分给自己和兔子吃，这个小小的人类整天研究符咒，一边吃果子，一边在泥地上写写画画……
这些人都不在了，自己也快随他们去了，两千多年，过得真是快啊！小小人类一生不过百年，弹指一瞬便化作灰土，真是可怜！
老乌龟精开始闭目养神，等待两个嘀嘀咕咕的小奸商商量出一个结果。
“你觉得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不知道，这些事我爹从不和我讲。”
“帮他维持人形会很累吗？”
“没关系，反正有你开车送我。”
“也是，就算变成狐狸的样子，我也会照顾你的。也不能让他这个样子死在福利院里。”
……
李玖和林家明商量了一阵，最后又提出了一个问题——“什么情况下瞳蛾能够附在人体上？”
听到这个问题后，老乌龟精愣了一愣，随即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林家明盯着乌龟脑袋看了好一阵，尝试和他对视，无奈乌龟的眼睛长在头的两边，不方便同时观察，而且皱巴巴的乌龟/头上也不好观察微表情，无法判断他有没有说谎。
李玖和林家明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最终同意成交。乌龟精将符咒仔仔细细地教给了李玖。李玖闭上双目，运起法力，指尖在虚空中画出符咒，接着念动口诀，全神贯注，突然双眼猛地睁开，右手手腕稳稳地捥出一个圈，中指和食指并拢，向着老乌龟轻轻一点，便见一道金光从指尖点出，床上丑陋畸形的乌龟慢慢伸展出了人的四肢头颅，布满皱纹的脸又恢复了邬建国的相貌。
随着光芒褪去，邬建国的人类身体慢慢稳定了下来。李玖从来没有一次性消耗过这么多法力，眼前有些发黑，脚下有点发虚，身形晃动，还好林家明及时将他搂进了怀里。
“李玖，怎么样？”看着怀里的人虚弱地半睁着眼睛，林家明有点心疼，心想着得找机会带他去吃点好的补一补。
“小崽子悟性不错！”邬建国终于说出了人话，他看看自己的身体，很是满意。这只狐狸崽子第一次使这个符咒，就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但看到他使用了灵气之后便一副体虚肾亏的样子，邬建国不由得暗暗想着，这些狐狸精的修为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我没事了，就是有点累。”李玖缓了缓，从林家明的怀里站起身来，但林家明却不舍得让他这么快就离开，也跟着站起来，继续搂住白白嫩嫩的小狐狸。
“小栋子，醒一醒。”邬建国伸手揉了揉周栋的后颈，熟练地解开了瞌睡咒。
周栋缓缓坐起身，打了个哈欠，发现房间里的三个人都在看着他，有点不好意思。
“呀，我怎么睡着了？”他挠挠脑袋，抱歉地笑了笑。
“小栋子啊，别累着自己，年轻人要睡饱觉。”邬建国摸了摸周栋的板寸头。
“爷爷，你看起来精神多了呢！”周栋看到面色红润的邬建国，顿时开心了起来。
“唉，我一个老头子也精神不了多久了。”邬建国叹了口气，感叹一声，看向周栋的时候，眼里满是慈祥。
“别这么说，我前几天老是担心你会出事，现在看到精精神神的模样，我就放心了。”周栋握着邬老爷子树皮般粗糙的手，满心欢喜。
“小栋子，人活在世上，要行得正，坐得直，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懂吗？”邬老爷子突然像个普通的爷爷一样，向孙子传授起人生经验。
“嗯嗯，我知道的，我爷爷也跟我这样说过的！”周栋一边说一边用力点了点头，这话他听自己已故的爷爷说过好多次，现在，记忆中的爷爷和面前的老人仿佛合成了一个人。周栋忍不住把老人的手握得紧紧的，侧着脑袋在他手上蹭了蹭，像一只撒娇的大花猫。
“有些做了亏心事的人，表面上风风光光，实际上可有罪受！就算自己逃过一劫，报应也要算到子孙头上！”说这话的时候，邬建国的语气有点重，带着藏不住的恨意，周栋一愣，抬头看看邬爷爷，却发现老爷子的眼睛一直盯着电视机。
电视上正在播放一个法制节目，讲述一个弃养父母的不孝子是怎样受到法律制裁的，节目组还请了一个知名大律师，西装笔挺，正在一本正经地分析法律条文。
“爷爷，我陪你去走走，老是看电视多无聊啊！”周栋撇了撇嘴，觉得自己好久不来陪老人说话，老人快被这种节目熏陶成老愤青了。
“哈，你陪我走啊？”邬老爷子难得笑了。
周栋看了看自己的石膏腿，无奈地摇了摇头，但脸上又挂上了甜甜的笑容，说道：“爷爷，等我好了再陪你散步。你放心，我好起来很快的！”
邬建国没有再说话，只是再次摸了摸周栋的脑袋。李玖发现，摸脑袋的确是一种通用的表达喜爱的动作，不仅人类喜欢用，老妖怪也喜欢用。
周栋又陪了老人一会儿，吃过午饭后，老人午睡，林家明便开车带着两人回去。
城西福利院206室的单人床上，邬建国合着眼睛，并没有睡着，想起“什么情况下瞳蛾能够附在人体上”，满是皱纹的脸上慢慢展开了诡异的笑容——王晋，是你吗？你终究还是不甘心啊！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Chapter 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