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枯》雨落缃衫

3、第三章

　　虽然只认识了十几分钟，但是郭攸对陆彦这个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啊不，是一个准确的判断，傻逼，那两字简直是贴在脸上。还有那个陈讳，简直了，不要太阴好吧，做人真的要实诚点，坑哥们儿？不过他设身处地想想，那个人要是他，他也不想自家哥们儿就这么轻松躲过一次考试。

　　没办法，谁叫他内心阴暗？
　　这点他不否认，因为他老妈经常这么说他，他也就默认了。所以他觉得陆彦傻逼呢，那货似乎到现在都没意识到本来是要假装生病请假。想不起来就算了吧，他懒得去提醒。

　　郭攸看看手表，道：“七班有多远啊？快三点了大哥。”

　　陆彦领着郭攸转转悠悠老半天，终于停下来了。他看了看门上贴着的名单，道：“别急......你们年轻人就是太浮躁了，我看看啊，等等，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郭攸忍不住想翻白眼，但是为了那个原则，他觉得死撑着不去惹事。讲道理，叫他年轻人？朋友你是认真的吗？他按捺住那颗想要吐槽的心，最终还是尽量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道：“郭攸。”

　　陆彦扒拉着门，挨个挨个用手指找名字，继续问道：“那啥，哪个you？”

　　郭攸望着他：“又没让您老人家写我名字，还要知道什么you干什么。我还真不知道你们班又那么多姓郭的。”

　　陆彦心想我们班有多少姓郭的你这个转学生怎么会知道？但他还是道：“这位兄弟，你行行好，我是苦力好吧，不得不承认，你说得对，目前为止就你一个。”

　　看着傻逼这个判断没错。
　　郭攸莫名升腾出一股成就感，另一方面，他发现陆彦还有另外一个特性，一个脾气挺好的傻逼，和原来一中那一群傻逼有点差别。放在他那，冲着他那不耐烦的口气，一群人早炸毛了。但这也是办法的吧，毕竟是金枝玉叶的一群独生子女，都他妈是娇气的小公主，碰到像他这种一言不合就甩脸色的人，啧啧。
　　能忍受那群小公主们这么多年，他真的是天使了好吧。不要太善良。

　　“找到了。四十二考场，也就是咱班正上方，语文组办公室旁边，座位号十八。诶，不过你这字不是念xiao的吗？”陆彦说道，他向身边看过去，没想到郭攸已经走到楼梯口爬楼梯去了，“真的是我操，你怎么和陈讳一个毛病？”

　　他？和陈讳？去他妈一个毛病，自己完全没毛病。

　　郭攸把包甩挂在肩上，头也不回地上楼找考场考试，等到到了考场找到座位的时候，他看了一眼表已经两点五十八了，再过个几十秒考试就开始了，但那监考老师似乎守时得很，愣是没发卷子。他进来的时候，那位监考老师只是抬头皱着眉看了他一眼，他早就习惯各种老师的各种目光。因此，他无所谓走到自己座位，拿笔准备考试。
　　他心里其实很没底，因为他视线不知道二中这个传统习俗。这个一中也有，但他估计是考完就忘了这茬了。不过，初中的卷子，顶了天，能有多难？

　　正当他无所事事地转着笔等老师发卷，考场里突然就又闯进来一个。郭攸愣了一下，手中方才还在转着的笔忽然就被他搁在桌子上，他忍不住低声轻骂。

　　郭攸看着陈讳这个逼走进考场，然后看一眼教室里的钟，在秒针即将指向那个12的时候，坐到了座位上。而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这个考场就要沸腾了。特别那群女生，和吃了什么奇怪的兴奋剂一样，明明之前一句话都没说，如今不管认不认识都凑起来议论了。成吧。恭喜郭攸同学再一次判断正确，这个陈同学的确是个风云人物，而且不是一般的风云人物。但看上去还是算学好的。

　　郭攸冷漠地坐在座位上，伸长腿放在前桌的那把椅腿横杠上，而前桌的主人陈同学暗暗用力拽着椅背。郭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但是他就是突然不太想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个操蛋的原则了。
　　奇怪的是，陈讳好像并不在意这种突如其来的找茬，似乎是早已习惯这种较量，见怪不怪。郭攸冷笑一声，无所畏惧地迎上了陈讳那并不友好的目光。为什么呢？单纯是看这个人不爽吗？还是第一眼缘太差？或者说他是根本一点都不想见到这个不实诚的县中学学霸？

　　而且陈讳那种敌视的样子搞得他挺奇怪的，他这么纯良无害对吧？好吧，不太像。没过多久，他又想起自己才给定的那个操蛋的原则，悄无声息地收回腿，反问道：“缘分？”

　　陈讳捏了捏拳头，还是笑容可掬道：“缘分。”

　　嗯，笑容是挺可掬的，就是那一脸“去他妈的谁和你缘分”的表情比较出戏。

　　“陈讳旁边那人谁啊？以前没见过啊。”
　　“怎么咱学校还有好看的小哥哥是我们不知道的？？？”
　　“我觉得他们分分钟配一脸啊，自古黑白出那啥对吧？”
　　............

　　郭攸觉得自己去和陈讳打招呼简直就是把自己那个原则往火坑里推。很好，原则目前提前宣告破产，享寿不到半小时。实话说，让他好好的，低调的，度过这个操蛋的初三然后考上市里那座高中好吧？

　　这时候监考老师发话道：“陈讳同学，发考卷了，请坐上座位，别耽误其他同学考试。”

　　收心考试。
　　郭攸当时看告示看得有点急，后来又认真看了一遍，发现其实今天下午只考数学英语，明天考完语文物理，明天下午正式开学，非班主任老师继续改卷。据陆彦反应，这个学校似乎会在考完语文物理之后把数学以及英语的二卷发下来，高产如那啥。也就是9月1日下午算正式开学，9月2日上课。

　　数学。英语。这两门他还可以，裸考完全没问题。
　　幸好明天才考语文。郭攸之前没发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脑子一堆糨糊似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什么古文古诗在脑子里翻腾,还有那几个据说很重要的词语是怎么写来着？初二学了《出师表》没有？说起来，就算学了，他也还没去背。哦对了那什么说明文和议论文的什么手法作用，标题开头啥的......烦。
　　为什么语文是一门主科，那个600多字的作文他上哪凑？

　　突然，坐在他前面的陈讳说：“学霸，答题纸接着，不然后面的妹子该急了。”

　　郭攸意识到陈讳是在叫他，旋即接过答题纸争取和颜悦色地道：“陈学霸，别叫我学霸谢谢。”说着接了卷子。

　　总有那么一些学霸，比如说郭攸，考试的时候，这个世界上除了考试题和他自己，没有第三件事物。郭攸自己并没有这种感觉，只是他觉得能够自动屏蔽这种技能同样也是很难得的。因为三点才开考，还要考两门，时间很紧的关系，所以两门试卷其实是一起分发下来的，英语听力据说还得最后最后四十分钟才可以放听力。但是说实话，县城的试卷，郭攸并不是很瞧得上眼的，因此做得很顺利。

　　考试结束的时候，已经快七点半了。郭攸正好在低头收拾东西，这时就听到前面有人开始抱怨考试：“我操学校真狠啊，英语单词什么的我早忘了。还有数学，最后两大题我都没怎么写，时间太紧了。”没多久，那声音又近了一点，郭攸抬头一看，那人正站在陈讳身边说道，“陈讳陈讳，咱们对个答案呗。”

　　对答案？有什么用吗？试都考完了。

　　郭攸嘴角向上一扬，没去多理，而是继续收拾东西。
　　收拾好之后，他的注意力又移到陈讳身上，看得出来陈讳是那类不太喜欢考完试对答案的人，但对方却还在各种胡搅蛮缠，陈讳应付还算游刃有余，反正目前来看和那位兄弟周旋个十来分钟没问题。
　　郭攸有些心疼陈讳来，怎么说粘上了块狗皮膏药的滋味都不好受。他颔首沉默着，突然一阵刺耳的金属在地面上的摩擦声突然传了过来，郭攸起身推开椅子，他一边皱着眉头忍受着噪声感慨自己何必呢，另一边把包挂在肩上要走人。临走时，他的视线在陈讳和那狗皮膏药身上轻掠而过。

　　“我操这是谁啊，陈讳你认识？”狗皮膏药有点不爽地看着郭攸。

　　“......新同学。”陈讳勉强地回答，他觉得自己宁愿和十个不省油的郭攸相处也不愿意被一块狗皮膏药粘着。陈讳看着冷着脸走得一声不吭，各种潇洒的郭攸，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就把桌上的试卷和文具抄着带走，立马追到他身边问道，“郭攸你要去班主任办公室对吧，我正好有空，我带你去？”

　　郭攸听到陈讳的话，停下脚步，一偏头，陈讳那张脸就凑在他眼前，他被吓得惊跳到一边，尴尬几秒后，他好不容易才缓了过来，沉下心道：“不用，陆二...陆彦说这个考场就在语文组办公室旁边，我自己去就行了。”其实郭攸想说我喜欢一个人待着不喜欢做什么事都有人陪来着，但是憋住了。他不太喜欢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一个刚认识几小时的陌生人。

　　陈讳也没有过多纠缠，释然地用左手把被卷成一筒的试卷和笔卷得更紧了一些。他拿着那筒子敲了敲手背，正要向楼梯口走过去，突然又折了回来。

　　怎么那么多事儿呢，这操心的命啊。
　　郭攸半途就又看到陈讳不知道什么原因折回来了，他想了想刚刚陈讳的话，不明白陈讳有什么回来的必要。他不耐烦地捏了捏手指头，刚要开口就听到有人在叫他和陈讳的名字，他扭头一看是个陌生男子，估摸着也就是老妈说的那个高军，他现在的班主任，这个名字也真的...符合那个时代的取名标准，郭攸试着挽救那个宣告破产的原则，暂时决定不去吐槽这个名字的问题。

　　不过，语文老师，一个男的。
　　目前对他来说，有生之年。

　　郭攸和陈讳被高军领到办公室，高军拍了拍郭攸的肩膀，笑道：“挺好，原来陈讳你和郭攸已经认识了啊，挺好挺好......”郭攸无聊数着高军说了几个挺好，等到默念到五的时候，高军才说了别的话，“都过七点半了，那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郭攸你一定得好好考语文啊。”

　　那可不吗，这会回去连天气预报都瞧不着了。郭攸想着。

　　陈讳：“不是我说啊军哥，你不关心下你的老部下？”

　　高军抬手又拍拍陈讳的肩，道：“我看了下原来你们在同一个小区，天也不早了，就一起回去吧。老师祝你们明天考试同样顺利。”

　　陈讳听到这句话猛地转头看着郭攸，对方朝他弯了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