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的房子》在没有巧合的时代

23、夺宝

　　“六点六点六点六点……”
　　“一点一点一点一点……”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思安听到，同时，看到一座座山在向她涌来，又在撞到她身体前的一瞬间移开了。
　　发生了什么？自己这是到了哪里？思安完全蒙圈，直到她看到一颗硕大的骰子在转。那骰子比整个的思安还要大，而骰子的下面不是地面却是木的表面。这让思安意识到什么，她试着把视线放开，抬头向四周看去，然后她明白过来，刚才那一座座涌向她的山不是山，而是人们的背。思安的身体被缩小了，缩小到还没有一颗骰子大，被困在一粒纽扣里，而这纽扣镶缀在一件衣服的胸襟上。这衣服穿在陈希的身上，而很明显已不再是他方才在2018花城时穿的那件了。这是一件绿色红花的长到曳地的衣衫。
　　此刻的陈希站在人群里，人群如海般，没有上万，也有数千。此刻的人们兴奋地在那里齐齐或喊着一点，或喊着六点，骰子仍在转着，没有停下来。
　　“谁掷的这骰子？”陈希问他身边站着的一个人。
　　“就是那个！”那人以首指示。
　　思安顺着指示望去，见是一个着黑袍的人，面蒙黑巾，整张脸一寸肌肤也不可被人看见。
　　“那人男的女的？干嘛把自己捂成这样？”陈希接着问。
　　“不知道！”
　　“那他干嘛掷骰子？”
　　“为了天下第一的宝贝！”
　　“什么天下第一的宝贝？”
　　“你不是吧？”那人蔑视陈希一眼。“你是混江湖的吗？连天下第一的宝贝都不知道？”那人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了，似乎觉得跟陈希这么无知的人说话有损自己的智商。
　　“你知道吗？今天所有这些人，都是为这天下第一的宝贝而来的！”陈希对思安说，却并没有开口，跟之前吕新同思安说话时一样。
　　“天下第一的宝贝是什么？”思安问，也只是在心里。
　　“是，你一直想找的东西！”陈希继续说，他真的也能听到思安的心声。
　　“我一直想找的？什么？”思安感到糊涂。
　　“你兜里不是有块蛋白石吗？”
　　“怎么？”思安摸了摸口袋里的蛋白石。
　　“这天下第一的宝贝，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再过一段时间也就会变成一块蛋白石了！TA已答应我，若是能够制成这块石，便将它送给我！”
　　“TA？谁？能量者吗？”思安问。
　　“对！”陈希答。“自从见过你那块蛋白石，我就也想拥有一块，现在我即将拥有它啦！”陈希开心地微笑着说。
　　思安感到浑身发冷，非常恐惧，不知为什么。
　　“那天下第一的宝贝究竟是什么？”思安牙齿哆嗦着问。
　　“呵呵！你一直想找的呀，佟欣！”陈希志得意满地笑着答。
　　“什么！不可能！佟欣明明在医院里！”思安恐惧地将身体紧紧贴靠在纽扣的壁上。
　　“你不可能不知道能量转换吧？”陈希不紧不慢地说。“本来这一次的能量转换也是可以象之前那些人一样，一下子就让佟欣从生到死的！但因为我想要蛋白石，所以能量者决定把佟欣的能量压制成一块蛋白石！这就不同于一般的能量转换了！这种将能量压制成固化可见的石头的技术需要比较长的时间，而且也比较复杂！以佟欣一个人的能量根本也是出不了一块蛋白石的！所以我们制造了一个传说！”陈希的嘴角斜斜地挑了上去。
　　“传说？”思安越发感到毛骨悚然。
　　“一个会触发人欲望的传说！”
　　“触发人欲望？”鸡皮疙瘩顺着思安的身体一路爬行。
　　“你知道这里不是2018年！这里是个流行闯江湖的年代！每一个闯江湖的人都贪恋所谓天下第一的名头！于是只要你告诉他们，有一样东西能让他们变成天下第一，他们都会拼命抢的！”
　　“所以你们告诉他们佟欣的能量可以使他们变成天下第一？”思安抽筋似的抖了一下。
　　“不，是让他们听到一个传说，能让他们成为天下第一的传说中的宝贝此时在此地，只要他们来并得到它，他们便会成为天下第一，无人可与之争锋！”
　　“所以他们来了！”思安又抖了一下。
　　“当这颗骰子停下时，这里所有人的能量，都会被收集，以佟欣的能量为核，作成一块蛋白石！”陈希挑了挑左眉。
　　“佟欣的能量在哪儿？”
　　“在掷骰子的人那里！”
　　“掷骰子的人是谁？”
　　“你说呢？”
　　“……”思安眉头蹙紧。
　　“你一直想见的！”
　　“能量者！”
　　“你不要妄图叫吕新来！因为他现在自身难保！”陈希嘴角一歪，甜笑起来。“吕新作为一个生物化学人，他的自毁定时已到！现在，他正在自我分解的过程中痛苦熬煎呢！他已无力再管顾别的什么，不管是佟欣，还是你！”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这个疯子！”思安简直要疯了，绝望地疯了。
　　“哈哈哈……”陈希开心极了。“本来呢，我是不打算放你出去的！不过呢，看在你马上就要变成一个死人的份上，给你最后的自由吧！”说着，陈希扯下自己胸襟上囚禁着思安的纽扣，用力向人群外丢去。
　　纽扣划了个漂亮的弧线，远远地落在人群外面的地上，下落时磕在一块石头上碎裂开了。从裂开的纽扣里，思安猫着腰爬了出来。出来后很快地，思安就恢复了正常大小。
　　恢复了自由和正常大小的思安呆立在人群外，不知该怎么办，望着眼前那汪洋大海般的人群。吕新你到底在哪儿呢？你真的象他所说的那样吗？思安在心里呼喊吕新，但没有回应。
　　我该怎么办？思安绝望地想，就这样待着，直到骰子停下来，和这里所有人一起死去吗？我能作些什么呢？我能够作点儿什么，改变这一切吗？我要去找吕新！无论如何，我都要再见到他！我不可以死在这里！想到这儿，思安冲进如海如牢的人群中。
　　在人群中奋力前行的思安，时常被高大的身体夹挤住，被剥夺掉空气，几近窒息。
　　在艰难中缓慢前行的思安，突然又想起这件事来。为什么要掷骰子？总觉得有些蹊跷。
　　“请问，为什么要掷骰子啊？”思安问身旁的人。
　　“为了天下第一的宝贝呀！”
　　“大家都是江湖人士，比武就好啦，为什么要掷骰子呢？”
　　“比啦！已经打了好几天啦！问题是没人能打得过呀！这个掷骰子的人简直不是人，太厉害啦！”
　　“既然他那么厉害，那天下第一的宝贝他拿去就好啦，干嘛还要掷骰子呢？”
　　“是啊！大家也都觉得奇啊！但是那人自己要掷骰子的！还说，若掷出六点，他就走，把宝贝还给大家，若掷出一点，他也走！你想，这么便宜的事，谁不留下等机会呀！”
　　“TA那是在拖住你们！是想害死你们！你们得赶紧走！别听TA的，赶紧走才是啊！”思安对身旁的人说。“如果现在不走！等骰子停下来，我们就都死啦！”思安扯住那人着急地说。
　　“唉，你这丫头，再胡乱拉扯人，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啦！”那人不耐烦地甩开思安。
　　“唉呀！骰子停下来，我们真的会死呀！”思安急得要疯，再次扯住那人不放。
　　那人被思安扯得生气了，一把提起思安，自头顶绕个圈，大力抛出。
　　思安的身子从众人头顶上呼啸掠过，嘭，重重摔在人群外的地上。还好是草地，不然非得摔散架不可。但还是把思安摔木了，躺在那儿，好半天不能动，只感到痛麻。以前只听说过武林高手，这下见识了，真是功力深厚啊，思安心想，不是闹着玩的。
　　“哈哈哈哈！你想干嘛？你以为你能改变结局？太搞啦！”
　　陈希的脸出现在思安的头上，俯视着思安。
　　思安噌地站了起来，原本她觉得自己还动弹不得呢。
　　“哟，还不服气那！试呀！尽管试！我看你能怎么蹦跶！”陈希抄起自己的手，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思安一头又扎进了人群中，用尽全力地往进挤。她一定要进去，无论如何都要进去。也许她不能改变任何人的结局，但她要尽力而为，因为她是活人，既然活着，就要全力以赴。
　　终于，思安挤到了骰子的跟前，骰子还在转。
　　“大家快走！等骰子停了，我们都会死的！”思安朝众人喊。
　　可是没有人听她的，甚至大多数人根本听不见她在叫唤什么，因为人群本身就很吵嚷，大家都在议论纷纷，骰子停下时到底会是几点。
　　当自己的呐喊一次次淹没在人群中，思安感到自己真的要疯了，她想到了死。如果注定一定要在骰子停下时死去，思安冲到黑衣蒙面人的身前，她想揭开能量者的面纱，她想跟能量者打一架。她知道这很可笑，但反正都是死嘛，没有太大的差别。
　　这样想着，思安伸手去揭开了能量者的面纱。原本思安以为这是自己不可能作到的事，没想到这么轻易就作成了，面纱从黑衣人脸上滑下。不仅如此，黑衣人身上的整件黑袍都滑脱到地上了。就在思安惊异的时候，她所看到的，她到底看到了什么？她吓得鬼叫着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看见了，思安看见了，她看见了一个，或许一些很可怕的东西，奇异而可怕，前所未见，以至于她反应不上来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
　　思安到底看到了什么？她看到的东西让她想起一个词，腔体，一个透明的腔体。思安可以看到那腔体内的各种东西。它们看起来是那样古怪而恐怖，颜色血腥，以至于思安本能地想逃。
　　慌乱地思安爬起来，想往人群外逃去，但她发现人群已经没有了。原本思安和人群在一座山峰的峰顶，但现在并不是了，甚至连骰子都消失了，只有陈希挡在她想逃跑的道路上。
　　“干嘛跑？你不是很渴望见到TA吗？”陈希抄着手问。
　　“TA是能量者吗？能量者和当年变化好大啊！”思安哆哆嗦嗦结结巴巴地说。
　　“哈哈哈哈！TA是能量者！哈哈哈哈！你再好好看看！”陈希开心极了。
　　“我不要再看啦！”思安冲陈希喊叫，那东西实在让她感到太恐怖了，别说看，她连提都不想再提。
　　“不是吧？你不是很喜欢TA吗？你不是想一直跟TA在一起吗？你真的认不出TA 是吕新吗？”陈希一脸夸张的吃惊的表情。
　　“你胡说！”思安被陈希荒唐的话语激怒了，怒不可遏。“胡说！胡说！胡说！”思安边朝陈希吼叫着边推开他往外跑去，此刻思安已确定自己是在一个房间里，2018年的一个房间里。这房间的样式和布置都是2018年的风格。
　　“是他跟你的想象差太远了吧？”陈希在思安身后说。“作为一个生物化学人，这就是吕新他分解过程中的样子！”
　　“你胡说！那不是吕新！那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你搞出来的假的！那骰子，那山峰，那些人！我根本就没有穿越到别的时空去！”思安没有回头，只是停下了逃跑的脚步。
　　“没错！没有穿越时空！那些都是假的！但我所搞的一切的假象，都只是为了让你和吕新的最后相见好玩点儿！我只是贪好玩罢了！但吕新正在分解的状态是真的！一点儿不假！TA正在分解，等分解完了，你连TA这个样子也见不着了！”陈希慢条斯理地说。
　　“不可能！”思安坚定地说。
　　“不是可能，是事实！”陈希自信满益地。
　　“佟欣会变成一块蛋白石这个不是事实！”思安叫嚷出来。
　　“暂时不是，但不是没可能的！蛋白石本来就是能量聚变的产物！只是我现在还没有掌握这个技术！但也许明天能量者就会教我！”陈希的自信更加高涨。
　　“这个这个！”思安不知该怎么称呼这个腔体，“这个也不是吕新！吕新没有死！”
　　“这个真的是吕新！否则你为什么联络不到他了呢，最近？”陈希十分笃定。“吕新因为当年在执行任务时出错，已被裁定为不合格品！被设置了自分解定时！他在自己的倒计时期间从未来回到这里，就是希望能够弥补当年的失败，改变自己将被分解的命运！可惜，他最终并没有能抓住能量者！因为能量者已不再是当年了！能量者已经将自己的能量力发展的非常强大，已不是吕新他这个品质的生物化学人所能够控制的了！”
　　“就算吕新真的，真的，”思安犹豫着，“真的走到了最后，他也不会在这里分解，他会回去他来的地方！”思安依然没有回头。
　　“是啊！按理说是这样的！但TA都已经弱极至此了，我截获TA很容易啊！唉，算了！你爱信不信！反正我会自己慢慢欣赏TA的分解的！多么难得一见那！”陈希说着，朝那腔体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