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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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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君铃将昨夜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傅然的表情始终没什么变化,只等到君铃定定看着自己,他才道:“你认为他在说谎?”
“我没有办法判断。”君铃如实道,“但我知道公子不需要援手一样能够破解眼前迷障。”
这样的说话方式对于这两天的傅然来说再熟悉不过,甚至于他开口之际就已经猜到了君铃可能的回答,傅然此人向来没皮没脸,所以此时听见这回应,心中倒是全无别扭,而是猜中对方心思之后的玩味。
脸皮极厚接受能力极好的傅然公子已经开始从这种事情当中寻找乐趣了。
虽然不知道君铃究竟是如何对他得出的这种评价,但傅然也懒得就这种事情与人分辩,他只淡淡一眼朝君铃掠去,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道:“不过你做得不错,这个人多半没安好心。”
顿了片刻,傅然品了一口茶缓缓道:“而且正如你所说,我也不需要他出手相助,他就算真想背叛鬼门,被我们暴露了计划被鬼门追杀,那也是他自己的事。”
傅然丝毫不担心那个叫鬼六的家伙,只顺着道:“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你就将金印挂在门上,引他出来见见好了。”
君铃点了点头,脸上分明透着欣喜的红晕。
傅然禁不住挑眉多看了一眼。
这世间只怕没人比君铃更在意傅然的动作,不过一个挑眉,她便看出了傅然有话要说,所以没等对方开口,她就先兀自解释道:“公子刚才夸我了。”
“是吗?”傅然倒没有注意,语气仍是随性。
君铃轻轻“嗯”了一声,傅然观他神色,突然知道了她要说什么话。
果然,君铃真情流露道:“能够得公子夸赞,君铃已是不枉此生。”
傅然:“……”
两个人相处是件十分微妙的事情,不过只过了一天的功夫,便好似已经熟识了一般,对于君铃的说话方式,傅然早已经见怪不怪。但傅然也不得不承认,若非这两日楼中不过他们两人能够说得上话,他也不会在这么快的时间内与对方相熟。
阳光自窗外照来,横斜的角度开始变幻,昭示着时间的流逝。而随着时间流逝,待在楼中的人除了要考虑鬼门那三百多名杀手的问题,也不得不开始考虑起另一个问题。
“要吃点东西吗?”傅然问身旁的君铃。
君铃昨日也不过只吃了一顿饭,而且还是在傅然的面前,她将所有的注意都放在了傅然的身上,那顿饭究竟吃成了什么滋味如今也记不得了,所以等傅然提起此事,她回过神后,腹中便立即有了饥饿的感觉。
她犹豫不过一瞬,点了点头。
傅然带着早知如此的笑,起身朝着楼中另一方房门走去,边走边道:“楼中我只让下人们提前准备了一顿饭,昨天已经被我们吃了,如今想要再吃点什么还得自己准备——”说到这里,他停步回头道:“你会做饭吗?”
君铃才刚见过鬼六,又经历了方才那番谈话,此时虽然不动声色,心里面想的却还是鬼门的事情,所以这时候乍一听傅然开口,她便下意识的摇头作答:“不会。”
傅然“嗯”了一声,语声带笑道:“看来只能我自己来了。”
君铃到这时也终于该反应过来了,她骤然抬头,看着傅然的眼神显然是十分震惊的。
傅然说他要亲自下厨做饭。
他很快就证明了他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并且他做的饭菜看起来还十分美味。
君铃这日的心情起伏显然比昨日要厉害不少,直到看着傅然动作优雅的将几道菜摆在桌上,君铃仍有些没回过神来。
世人们对公子傅然有许多种说法,虽然君铃只会将代表完美的词落在傅然的头上,但事实上关于傅然的各种说法她都并不陌生。然而这些说法当中,却从来没有如她眼前所看到这样的。
天下所有人都认为鬼门三百多名杀手包围明光楼,如今的明光楼应该腥风血雨,如今的他们应该正在与鬼门杀手死战,然而谁也不会猜到,傅然正带着君铃,在这危机四伏的明光楼中,亲自做了一顿看起来味道不错的饭。
这颠覆了君铃所有对傅然的认知,这样的颠覆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但却并不让人觉得失望。
相反,君铃因此心跳得很是厉害。
她捧着碗,却没有拿起筷子,眼神不住自饭菜上扫过,模样显得犹豫不决。
傅然道:“不合胃口?”
君铃用最快的速度和最谨慎的态度摇了摇头,生怕对方误会半分,她斟酌片刻才道:“我可以带走一些吗?”
她道:“公子亲手替我做的,我想留着以后……”
傅然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不行。”
“噢。”君铃看起来很失望,无奈地抱着碗乖乖吃饭,只是每一口都细细咀嚼,像是要将其中滋味全部品尽才甘心。
两人又开始说起了别的事情。
话题是君铃起的,她其实早有许多问题想问,但昨日显然并非唐突开口的机会,今日两人坐在这里,若是不在意四周的杀机与暗中注视的眼睛,这般场景可算是平静而安宁。
所以在这样的场景之下,君铃脱口便问了出来:“公子为何要冒险与鬼门一战?”
事实上这不光是君铃所好奇的问题,也是全中原人的疑问,公子傅然是谁,他拥有着长善庄与这中原各派许多的情报,与各方掌门交好,谁都知道公子傅然若是愿意,能够在这天下间搅动多少风雨,但就是这样拥有一切的傅然,还有什么值得他花上如此大的力气,甚至不顾性命?
这天下或许没有人比君铃更相信傅然,但纵然是君铃也忍不住为其担忧,所以她才会千里迢迢来到此地,只求能够为傅然做些什么。
要以一人之力对抗整座鬼门三百多名杀手,本身就足够疯狂,而这也不像是素来运筹帷幄的傅然会做出的决定。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
君铃自认了解傅然,却依然为这答案所惑。
就在君铃满心疑问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傅然也在观察着君铃的神色。君铃明显有些失神,她的眼睛总是湛然澄澈,纵然在这种情况下也是如此,她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看起来显得单纯,但却不是不经世事的小姑娘。
独自一人的时候,不言不语的时候,君铃总是显得十分沉静,然而只要他开口说话,君铃的唇角就会不可抑制的微微扬起,扬成一个漂亮的弧度,笑得像是三月的暖阳。
这是让傅然自心底里生出一种感觉,她的快乐,仿佛都在他的身上。
他一句话,就能让这个小姑娘阳光灿烂。
傅然掂了掂心中的想法,觉得十分新鲜。
不过迎着君铃疑惑的眼神,傅然很快藏起了这份心思,出声道:“因为我想做一件事情,而在那之前,我必须要有一支真正属于自己的势力,而鬼门就是其中最合适的。”
“公子想做的事情,必然十分重要。”君铃没有接着问下去,但看她凝重正经的模样,仿佛傅然将要做的事情是要拯救整个中原天下一般,“若公子有需要,君铃必全力以赴。”
傅然道:“你就不怕我利用你?”
君家好歹是名门正派,又有钱有势,在傅然看来,实在不失为一个好的利用对象。
君铃道:“公子宅心仁厚,心怀天下,君铃能够替公子尽一份心力,是我生平幸事。”
傅然笑了笑,早已预料到君铃会说出这番话,或者说这番话本就是他想要的。
起初他便是因为这个才收下了君家的剑,事实上他本不在意究竟收下的是谁的剑,他提出借剑,不过只为了引来各方势力的注意与争斗,最后的结果反在其次。他收下君铃的剑,也不过是一时兴起。
君铃会留在这里,说到底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这小姑娘对他的态度实在太过明显,他留着这人在楼中,也算是多了个能说话的对象。
但这份对君铃的新鲜感早晚会耗尽。
傅然向来不做无聊之事。
他轻而易举得了君家大小姐的承诺,随后恢复了原来的淡漠,不再搭理对方。
君铃自然感觉到了傅然忽冷忽热的态度,然而她浑不在意,想到昨夜的事情又道:“我听鬼六说,昨夜红妆去过公子的房间。”
四大护法中的红妆,与鬼六实力不分伯仲,但在君铃看来绝不可能是傅然的对手,所以她也不过是在这时候随口一提。傅然无心回答此事,瞭了君铃一眼道:“将金印挂起来吧。”
君铃对傅然言听计从,当即将金印召出,回到二楼将其挂在了房门处。
然后她与傅然便等在了房中。
昨夜离去之前鬼六便说过,君铃若是答应他的条件,接受他的帮助,便将金印挂在门口,他自会来与之见面,君铃没有太过当真,但就在金印挂上之后没多久,房间的窗口忽而传来一阵动静,窗扉豁然被风洞开,鬼六攀着窗沿果然自外面闯了进来。
然而他脸上的笑意在见到房中的傅然时便消失了下来。
鬼六顿时瞪向君铃。
君铃待在傅然身边,坦然受了鬼六的视线。
“小家伙。”傅然端然坐在桌边,放下手中的杯盏玩味笑道:“听说你想出手帮我,不如过来仔细说说,也好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鬼六气得一张嫩脸通红,一言不发转身就要原路自窗口翻出。
然而他尚未来得及动作,另有身影便拦在了他的面前,那人一把扣住鬼六肩头,冷笑道:“我早提醒过你,这种把戏你谁都玩不过。”
扣住鬼六的人是一名高挑男子,着一袭红衣,有些苍白,上挑的眉眼却勾人得紧。
鬼六看清此人面貌,顿时咬牙:“红妆,你陷害我!”